第十五章 端午節(jié)
竹籃里的艾草沾著晨露，茉莉蹲在溪邊洗粽葉時，卷耳總被水汽熏得打顫。月白站在青石板上，指尖凝出的冰棱正慢悠悠串著菖蒲，冰珠順著草葉滾進(jìn)水里，驚得幾只白條魚竄出銀亮的弧線?！靶⌒哪_滑?！彼汛玫妮牌淹岳蛏磉呥f，冰棱在她手邊化出圈水紋，剛好托住她差點滑落的竹籃。
灶房里早飄起箬葉的清香。曲紅正往糯米里拌咸蛋黃，火元素力讓灶膛的火苗跳得極有分寸，既不會烤焦鍋底，又能把粽葉的清苦氣烘進(jìn)米里?！叭ツ贶岳蛘f蛋黃不夠沙，”她敲開個咸蛋，金黃的油汁浸進(jìn)糯米，“今年特意在缸里腌了足四十天，保準(zhǔn)一咬就流油。”安蹲在旁邊劈竹筒，暗元素力沿著斧刃漫開，竹筒被劈成勻稱的細(xì)條，用來捆粽子比棉線更添股竹香，碎屑都規(guī)規(guī)矩矩落在腳邊的竹筐里，沒沾到曲紅攤開的粽葉上。
溪音在院角的老桑樹下擺石臼，地元素力讓石臼邊緣悄悄長出層青苔，搗起艾草時就不會打滑。她把新鮮艾草和糯米倒進(jìn)臼里，信陽舉著光元素力凝成的光球湊近，暖光把艾草的綠照得透亮?！耙獡v得像揉面團(tuán)似的，”溪音掄著木槌，草汁濺到胳膊上也不在意，“去年阿婆說這樣做的艾草粑粑才夠黏，能把福氣都黏在身上?！惫馇蛲蝗换瘟嘶危切抨柋徊葜揪G的指尖蹭到了光團(tuán)，兩人對視著笑起來，光屑落在石臼里，混著艾草香飄散開。
雅藏不知從哪兒摸來串五彩繩，風(fēng)元素力卷著繩子在院子里飛，像條游動的彩虹?！安虏履母墙o茉莉的？”他故意讓繩子擦過茉莉的卷耳，逗得她追著繩子跑，卻在她快要抓住時，讓繩子輕輕落在月白手里。月白挑出根綴著小鈴鐺的，蹲下來幫茉莉系在腳踝，冰元素力讓繩結(jié)帶著點涼意，剛好驅(qū)散午后的悶熱：“系在腳腕，走路時鈴鐺響，就像屈原先生聽見我們在念他呢?！?/p>
傍晚的河埠頭最是熱鬧。李伯劃著木船送來新摘的蘆葦葉，喊著“包粽子要摻幾片蘆葦葉才夠韌”，雅藏的風(fēng)元素力立刻卷著葉子飛上岸，一片不落地落進(jìn)竹籃。茉莉蹲在石階上洗粽葉，看曲紅把雄黃灑在水邊，火元素力讓酒液在水面燃起小簇藍(lán)火，說這樣能趕走水里的“臟東西”?；鹈鐪鐣r，水面浮起層金箔似的光，月白伸手蘸了點水，往茉莉額頭上點了個小印記：“這樣蚊蟲就不咬我們茉莉了?！?/p>
晚飯擺開時，竹桌上堆得像座小山。咸蛋黃粽子解開時油光锃亮，艾草粑粑蒸得綠瑩瑩的，曲紅還炸了些面人，是用火元素力捏出的龍舟形狀，酥脆的面香混著箬葉氣。安突然從懷里摸出個香囊，暗元素力讓囊里的蒼術(shù)、白芷始終保持干燥，藥香清清爽爽的：“鎮(zhèn)上藥鋪買的，說能安神。”他把香囊塞進(jìn)茉莉手里。
夜色漫上來時，他們往河里放紙船。茉莉的船是自己糊的，上面畫著歪歪扭扭的龍舟，雅藏的風(fēng)元素力推著船往河心走，月白在船頭點了盞冰燈，光透過冰殼散成柔和的光暈?！扒壬鷷匆妴?？”茉莉趴在石階上，看著紙船排成串漂向遠(yuǎn)處。溪音用石片在岸邊畫了個圈，地元素力讓圈里冒出幾株晚開的菖蒲：“會的，你看這草都朝著船的方向長呢?！?/p>
夜里躺在竹榻上，茉莉數(shù)著屋檐下的艾草。月白的冰燈還亮著，光映在墻上，把大家的影子疊成一團(tuán)，像朵擠在一起的云。曲紅端來剛溫好的雄黃酒，給每個人杯子里都倒了點，唯獨茉莉的杯里是甜米酒，上面還飄著片桂花：“小孩子喝這個，長大也能像屈原先生那樣有風(fēng)骨?！卑驳木票?，暗元素力悄悄讓酒精度淡了些，他自己沒察覺，只在茉莉舉杯時，先替她吹了吹酒面的熱氣。
風(fēng)從河面吹過來，帶著水汽和箬葉的香。茉莉的五彩繩在風(fēng)里輕輕晃，腳踝的鈴鐺時不時響一聲，像在和遠(yuǎn)處紙船的光影應(yīng)和。她往竹榻中間擠了擠，左邊挨著溪音熱乎乎的胳膊，右邊能摸到月白袖口的涼意，鼻尖前飄著安香囊里的藥草香——端午節(jié)的味道，是艾草的苦、粽子的甜，還有大家湊在一起時，那股說不出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