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好累……好困……”
在鬧哄哄的醫(yī)院里，心電監(jiān)護(hù)儀變成一條直線時的聲音卻如爆炸般在一眾親屬的耳邊炸響。
頭發(fā)白了大半的中年婦人無力地癱倒在地，不肯接受自己寵愛了二十多年的女兒比她先一步離世的事實。
面容滄桑的男人感受著女兒冰冷的溫度，終是半跪在地捂著臉無助地哭泣。
強撐著不愿露出太難過表情的少男少女沉默地站在病床前，淚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的女人終是閉上了她的雙眼，陷入永眠。
閉上眼的世界像是幽深的海底，只能感受到身體在不停地下沉直至被濃稠黑暗吞沒，意識消散。
……
“呼！”若井椿猛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小臉蒼白，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
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嘟囔道：“怎么夢到前世的事了？”
也不知道爸爸媽媽和弟弟妹妹怎么樣了，她都死了有六年了，再怎么樣也該從中走出來了。
倒是她穿越到了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該好好考慮未來才是。
摸了一把臥在她腿上的小白虎，若井椿這才感覺好多了，雜亂的心緒被毛茸茸治愈。
小老虎用爪子揉了揉眼睛，慢慢地變回人類小孩，等到中島敦睜開眼睛時所有屬于老虎的特征都被收起。
“姐姐，要起床了嗎？”白色短發(fā)、紫金色的雙眸，脖子上還戴著個純金的項圈，項圈開口處是則是一對小貓爪。
男孩有些瘦弱，與六歲的若井椿相比有些過于小只了。
“還沒呢，你可以再睡一會兒?！贝唤o男孩蓋好被子，安撫了他一會才下床洗漱。
盥洗室內(nèi)，女孩接了一捧水抹了臉，冰冰涼涼的水帶走了她最后一絲困意。
鏡中的小女孩明眸皓齒五官精致的同時還有著一頭深褐色的長卷毛，像是玩具娃娃一樣好看得有些不真實。
她那對不負(fù)責(zé)任的父母也就只給她留了這張好臉，怎么看都不會膩！
若井椿出生沒多久就被親生母親遺棄在孤兒院門口，生下她本是想母憑子貴，可惜她那有錢的爹并不買賬，還踹了有很多小心思的母親與家世相配的小姐結(jié)婚了。
什么也沒得到的母親自然不可能養(yǎng)著一個拖油瓶，為了繼續(xù)傍大款，她毫不猶豫地就把還未足月的女兒給遺棄了。
只留下了一床小被褥和寫著她出生年月和名字的字條。
說實話就算是母親良心發(fā)現(xiàn)想要養(yǎng)育她，那她未來的日子也指定好不到哪里去，還不如被送到孤兒院，好歹還有口飯吃。
被養(yǎng)在母親身邊的那幾個星期也是椿度過的最艱辛最痛苦的日子，就連奶都喝不上兩口，每天都在挨餓。
簡單洗漱了一下，椿就拿著絲帶找上了院長先生。
這所孤兒院的院長是個長相普通的鍋蓋頭青年男人，看著有些嚴(yán)肅但對孩子卻是非常好的。
“院長先生，幫我梳頭?！贝坏念^發(fā)又卷又密,打理起來極其麻煩。
“好好好?！?/p>
渡邊拓接過梳子和絲帶，示意椿坐在小凳子上，熟練給她的頭發(fā)梳開然后編成一條粗粗的辮子，再用絲帶蒙上她的緊閉的眼睛。
若井椿的眼睛會自動汲取很多來自外界的亂七八糟的信息，汲取得多了就會浪費“能量”讓她身體陷入虛弱，平時只得蒙上不睜眼來減少消耗。
雖然眼睛被蒙上了但她也能看清周圍，并不影響她的日常生活，反而能比常人看見的更多更遠(yuǎn)。
閉上眼后只能縮減“看見”的范圍，和一些特殊信息的涌入。
一般閉眼的情況下，她還是能接收到附近兩公里的所有信息。
絲帶在腦后扎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渡邊拓拍了拍椿的肩膀道：“好了，去叫敦起床吧，早飯快要燒好了。”
為了掩蓋中島敦的異常，椿把賣情報賺來的錢投資了另一家孤兒院，把自家孤兒院里的普通小孩全部轉(zhuǎn)移了過去。
她的眼睛能看破一個人的全部：一生、善惡、心里想法等等。
只要隨意地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就沒有她不知道的消息，賣情報賺的錢夠他們生活好一陣子了。
她所挑選的那家孤兒院的院長是百年難遇的大善人，敦的情況不穩(wěn)定，很容易傷人，那家孤兒院更適合普通孩子。
也就是說這家孤兒院里只有他們?nèi)?，兩個小孩和一個大人。
渡邊拓知曉她的能力，畢竟是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他對若井椿的不同尋常相當(dāng)明了。
從她會說話開始就展現(xiàn)出來不同尋常的智慧和力量，甚至是孤兒院運營的錢都是她賺來的，院長先生對若井椿的感情很復(fù)雜。
有時候會把她當(dāng)作是聰明的領(lǐng)導(dǎo)，有時候又把她當(dāng)作真正的小孩。
看著鍋里咕嚕咕嚕冒泡的青菜肉絲粥，渡邊拓感覺自己像個保姆。
中島敦昨晚變成了老虎吵吵鬧鬧了一晚上，非得嚯嚯外頭的菜地，院長和若井椿兩人怎么攔也攔不住。
刨完坑后還用他那臟兮兮的爪子去撲院長先生，要他摸摸。
好不容易給他洗干凈爪子才上床就開始咬被子，不肯乖乖睡覺。
像是精力旺盛的哈士奇，非得拆點東西才舒服。
哄了好一會才睡著，好在小貓咪睡著后的樣子還是很乖很可愛的。
“敦，起床了。”
聽到姐姐的聲音，中島敦慢悠悠地坐了起來，揉著眼睛啞著嗓子說道：“姐姐我還想再睡一會兒……”
絕對不行，要是早上睡飽了那他晚上還不得拆家拆到深夜？
“不行哦，早飯要趁熱吃?！?/p>
見他還想倒回去繼續(xù)睡，若井椿毫不猶豫地就拽了他一把，把他從被窩里拽出來。
雖然還是困得不行，但向來聽話的中島敦只好離開溫暖的被窩，去盥洗室刷牙洗臉。
三人圍坐在餐桌邊，夾起最后一塊玉子燒放入嘴里咽下，院長先生才開口問道：“過兩天就是敦的生日了，想要什么？”
現(xiàn)在是四月二十號，離敦的生日還有十五天，也不早了。
渡邊拓是個很認(rèn)真的人，他們每年的生日他都會好好準(zhǔn)備。
若井椿用來遮眼睛的絲帶就是他挑選了好久才送出的生日禮物。
不過敦轉(zhuǎn)眼也要四歲了啊，時間過得可真快。
五月五號……若井椿突然想起來了什么。
算算日子中原中也是不是也快要出生了？要不要參上一腳呢？
中島敦放下餐具開始苦思冥想，一下就想起了前兩天在繪本上看見的內(nèi)容。
“我想要媽媽！”繪本上一家人都是有爸爸也有媽媽的，但他只有院長爸爸和椿姐姐就是沒有媽媽。
這個回答渡邊拓一愣，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給他的關(guān)心太少了，還是說沒有玩伴太寂寞了。
“敦為什么想要媽媽呀？”難道要他去娶個老婆嗎？
“書上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我也想要?！?/p>
小孩子看著懵懵懂懂的，但卻對一些事十分敏感和在意。
大概是出去散步時看見同齡人都被一個溫柔的女性牽著，而他卻被一個板著臉的大叔牽著，心理不平衡了。
不過也是，這么大個孤兒院，卻只有他們?nèi)齻€人，實在是有點太冷清了。
正好可以趁著中原中也出生的機(jī)會壯大一下孤兒院。
“雖然沒有媽媽，但姐姐說不定可以帶個兩個哥哥回來?！比艟幻嗣±匣⒌哪X袋道。
別說，蘭堂的長相完全是男媽媽級別的，好像說成是媽媽也沒問題。
“真的嗎！是能和我一起玩的哥哥嗎？”明明是孤兒院，卻只有他一個真孩子。
“是的，你等幾天，姐姐去橫濱幫你把兩個哥哥帶回來?！?/p>
院長茫然地看向表情不像是在哄小孩的若井椿，去橫濱？她這是又看到什么了？
“太好了！”聽到這中島敦更興奮了！姐姐都不太會陪他玩，要是有了哥哥他就可以和哥哥一起玩了！
見孩子如此期待，院長終究是沒說什么，轉(zhuǎn)而去收拾三人要帶去橫濱的行李。
直到中島敦跑去看繪本時他才小聲地詢問：“橫濱？”
“嗯，過兩天橫濱會發(fā)生一場大爆炸，我們?nèi)グ阉麄z撿回來?！?/p>
中原中也沒有記憶和過去肯定會愿意跟著他們回來，但蘭堂就要費上一點口舌了，不過她有信心。
“大……爆炸？”院長皺著眉頭，感覺不是什么好事。
但若井椿肯定比他清楚，他還是不多問了。
“那兩個人都是在爆炸中僥幸活下來的人，你去準(zhǔn)備一間向陽的房間，屋子里還要置辦些過冬的保暖設(shè)備，還有一些身形和你差不多的保暖衣物，那個大的經(jīng)歷爆炸后心理產(chǎn)生了一點問題，會非常怕冷。”
“至于小的那個就準(zhǔn)備點七八歲孩子的衣服就行，房間的話隨意?！?/p>
“這些就夠了嗎？”
“剩下的可以等他們來了后再慢慢添置?！?/p>
這么一套說下來，若井椿才發(fā)覺中原中也的好養(yǎng)之處，就是得額外給他雇個家教，這個可以等把人帶回來了再說。
第二天家里就多出了一支施工隊，給向陽的那間大屋子裝保溫隔板和暖爐。
聽到新來的很怕冷，渡邊拓也實實在在地聽進(jìn)去了，而且還是心理創(chuàng)傷，他的同情心一下就泛濫了。
小男孩的衣物他也應(yīng)季的買了幾套，房間的布置也很上心，他們這個冷清的地方終于迎來了第三個孩子！
看著興奮不已的院長，若井椿陷入了沉默。
同樣興奮的還有中島敦，每天一睜眼就是問：“姐姐，我們什么時候去接哥哥們回來！”
這兩個人還真是父子相……
“馬上，再等幾天?！?/p>
中島敦每天聽到的都是這些應(yīng)付，失落地說：“還要等嗎？”
“快了，在你生日前他們就會來?！?/p>
“還有十天……”中島敦翻著日歷，一天天地數(shù)過去。
熬不住中島敦天天催，若井椿和院長決定早幾天去橫濱等著，順便游玩一下。
二十世紀(jì)初，日本新干線還未出現(xiàn)，三人只能乘坐蒸汽火車前往橫濱。
中島敦看見烏黑油亮的鋼鐵巨獸新鮮不已，一路上都喋喋不休地說著火車上各種新奇的東西。
直到把嗓子說干，累倒在院長爸爸的懷里。
橫濱的科技水平和日本境內(nèi)格格不入，一下車若井椿就感受到了濃濃的差距。
到處都是平整的水泥地，遠(yuǎn)處的高樓林立，最顯眼的就是港口黑手黨的五座黑色大樓，是所有樓里面最高最氣派的。
像是一只黑色的惡獸，匍匐在橫濱的一角，這種壓迫感果然只有親眼所見才能感同身受。
文字、漫畫和動漫都沒法描述出她此時的震撼！
睡醒了的中島敦一抬頭也看見了那格格不入的高樓，揮舞著小手同院長說：“院長爸爸，好高的房子！”
“那是做什么的？”小男孩的眼睛亮閃閃的，雙眸里倒映著的高樓，像是他重重疊疊注定會與之有牽扯的命運。
“那里住著這個城市的守護(hù)者，依靠暴力的手段維持秩序。”現(xiàn)在的港黑的首領(lǐng)還是清醒的，會維持橫濱表面的和平，勉強稱得上一句守護(hù)者。
但過幾年就不一定了，人老了也會犯糊涂，港黑決定性的位置就這么被他嚯嚯的只剩下軀殼。
不過這些貌似都和她的關(guān)系不大。
“守護(hù)者？是警察嗎？”
“不是啦，簡單來說就是一群壞人?！?/p>
“壞人？守護(hù)者？”中島敦被繞暈了，這兩個詞是能放到一起的嗎？
網(wǎng)絡(luò)還未普及的現(xiàn)在，賓館也只能自己找，而不是網(wǎng)上預(yù)訂。
先前賣情報換錢用的電腦還是她去廢品回收站一點一點手搓的，眼睛里自帶的各種知識也足夠讓她整一臺能上網(wǎng)的“電腦”。
避免踩雷，若井椿摘下了眼罩，睜開了鎏金色的雙眸，雙眸里還流淌著繁復(fù)的紋路。
才睜眼，與這座城市相關(guān)的信息就像是開閘放水般涌入她的腦中，即便極力壓制著它吸收信息的速度，但依舊令她難以承受，
僅看了三秒，她就立馬閉上了眼睛，重新用絲帶把雙眼蒙上。
嘴唇發(fā)白地靠在院長先生的身上休息。
吃了點隨身攜帶的肉干后又緩了好一會才感覺好了一點，腦子里的信息也梳理完全了，這才領(lǐng)著另外兩人往旅館而去。
旅館不大但勝在干凈、整潔，老板娘也是個很友善的人，做飯也很好吃，集齊優(yōu)點，若井椿才選的這家旅店。
“院長先生，你們先收拾著，我出去逛逛！”在剛剛的信息里看見了點有意思的，她要出去踩點加偷窺！
“小心一點，早點回來。”渡邊拓倒也不擔(dān)心她會受傷，這個孩子精明得很，不會讓自己輕易受傷。
只是怕她會玩得忘記時間，錯過飯點。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