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顧心兒種下同命咒，我的日子，反而“清凈”了許多。
她不再用言語試探我，也不再用眼神監(jiān)視我。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仿佛那一道同命咒，就是最牢固的信任基石。
我的修為，在她的“幫助”和《血神經(jīng)》的加持下，一日千里。
我開始真正地接觸到七殺宗的核心。
我發(fā)現(xiàn)，墨天仇所言非虛。宗門內(nèi)，確實有一支最精銳的“鎮(zhèn)魔衛(wèi)”，常年駐守在“天魔之心”的封印旁，他們的任務(wù)，就是斬殺那些從封印裂縫中偶爾泄露出來的、被魔氣侵染的怪物。
我也看到了宗門的另一面。
他們會派出門人，暗中救助那些被正道大派欺壓的散修和小家族。他們會收集孤兒，不是為了煉制魔功，而是將他們送往凡俗世界，給予他們新的生活。
七殺宗，像一個矛盾的集合體。
它用最“惡”的方式，行著最“善”的事。
而我，也從最初的抗拒和掙扎，漸漸變得麻木，甚至……開始理解。
我開始問自己，如果我是墨天仇，我會怎么做？
我沒有答案。
因為我發(fā)現(xiàn)，無論怎么選，都是錯。都是一條看不到希望的、布滿荊棘的路。
這天，墨天仇再次召見了我。
還是在滅神臺。
“淵兒，你的血神經(jīng)，練得如何了？”
“回師尊，已至第七重?！?/p>
“還是太慢了?！蹦斐饟u了搖頭，他抬頭看天，眼神凝重，“我感覺到，封印……快要壓制不住了?！?/p>
“天魔之心的跳動，越來越頻繁。最近泄露出來的魔物，也越來越強大。前天，鎮(zhèn)魔衛(wèi)有三名長老，在鎮(zhèn)壓魔物時，不幸隕落?！?/p>
我的心，猛地一沉。
“師尊，那我們該怎么辦？”
“只有一個辦法?！蹦斐鹂粗?，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瘋狂，“啟動‘血月獻祭’?！?/p>
“血月獻祭？”
“對?！彼蛔忠活D地說，“用最純粹、最干凈的靈魂，作為祭品，對‘九幽鎖天陣’進行一次終極的、也是最后一次的加固?！?/p>
“最純粹、最干凈的靈魂？”我心里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三千名，未滿七歲的童子?！?/p>
墨天仇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的血液，在瞬間凍結(jié)。
三千名……童子？
“不！師尊！絕對不行！”我失聲尖叫起來，“他們是無辜的！我們不能這么做！這和那些真正的魔頭，有什么區(qū)別？！”
“沒有區(qū)別。”墨天仇冷冷地看著我，“在‘天’的眼里，我們，和那些魔頭，本就沒有區(qū)別。都是可以隨意碾死的螻蟻?！?/p>
“林淵，我告訴過你。為了大局，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可是他們是孩子！”我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們守護這個世界，不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平安快樂地長大嗎？如果我們用他們的命來換取茍延殘喘，那我們的守護，還有什么意義？！”
“意義？”墨天仇慘然一笑，“意義，就是讓更多的人，活下去。哪怕，活得像狗一樣?！?/p>
“我做不到！”我看著他，眼中充滿了血絲，“我絕不會，將屠刀揮向孩子！”
“由不得你。”
墨天仇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無情。
他伸出手，一股無法抗拒的龐大力量，將我禁錮。
“林淵，這是命令?！?/p>
“三天后，血月升起之時。我會將那三千童子，帶到滅神臺。而你，將作為主祭人，親手，終結(jié)他們?！?/p>
“你的血，融合了正邪二氣，是啟動獻祭的最好鑰匙?！?/p>
“你若不從，我便吸干你的修為，用你的尸骨，來當(dāng)這把‘鑰匙’?！?/p>
說完，他將我，像垃圾一樣，丟回了血魔崖。
我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鎖在了洞府之內(nèi)，動彈不得。
我絕望了。
這一次，是真的絕望了。
我沒有任何辦法，沒有任何退路。
我聯(lián)系不上白清淺，我的因果線，早已被她親手?jǐn)財唷?/p>
我體內(nèi)的同命咒，也讓我無法反抗顧心兒。只要她一個念頭，我就得死。
我像一只被困在蛛網(wǎng)上的飛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死亡，一步步逼近。
我恨。
我恨這個該死的天道！
我恨這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世界！
我恨我自己的無能！
三天時間，在煎熬中，轉(zhuǎn)瞬即逝。
血月之夜，到了。
一輪妖異的、巨大的血色月亮，懸掛在天際，將整個七殺宗，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紅光。
我被兩名鎮(zhèn)魔衛(wèi)，押解到了滅神臺。
臺上，已經(jīng)站滿了人。
墨天仇，顧心兒，以及宗門所有的核心長老。
而在他們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由鮮血繪成的獻祭法陣。
法陣的周圍，站著三千名穿著白色衣衫的童子。他們都很安靜，不哭不鬧，只是睜著一雙雙純真的、懵懂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們。
我的心，在滴血。
“時辰已到?！?/p>
墨天仇的聲音，像喪鐘，在每個人耳邊響起。
“林淵，動手吧。”
他將一柄由玄鐵打造的、沉重的祭祀之刃，遞到我的面前。
我看著那柄刀，又看了看那些天真無邪的孩子。
我的手，在劇烈地顫抖。
“動手！”墨天仇厲聲喝道。
“不要……”我喃喃自語，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林淵！”顧心兒也開口了，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別忘了，你的命，還系在我身上！”
我體內(nèi)的同命咒，開始隱隱作痛。
我知道，我再猶豫，顧心兒真的會殺了我。
我緩緩地，伸出手，握住了那柄冰冷的刀。
刀很重。
重得，像壓著整個世界的罪孽。
我閉上眼睛，不忍再看那些孩子的眼睛。
對不起……
對不起……
我舉起刀，對準(zhǔn)了離我最近的一個孩子。
就在我的刀，即將落下的那一刻。
一道璀璨的、照亮了整個夜空的劍光，從天而降，狠狠地劈在了獻祭法陣的護罩上！
“妖孽！住手！”
一聲充滿無邊怒火的暴喝，如同滾滾天雷，響徹云霄。
我猛地睜開眼。
只見遠(yuǎn)方的天際，密密麻麻，出現(xiàn)了成千上萬道流光。
那是……正道聯(lián)盟的人！
他們，打上山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