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之前我們從未在私人住所過夜,那太像...真正的戀人。
"只是覺得你該換個環(huán)境。"齊臨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整理文件,"我家有PS5和不錯的威士忌。"
"好啊。"我聽見自己回答,聲音比預(yù)想的要雀躍。
齊臨的公寓出乎意料的整潔,黑白灰的簡約風格,書架上整齊排列著編程手冊和科幻小說。他給我倒了杯酒,我們肩并肩坐在落地窗前看雨中的城市燈火。
"你為什么選擇做AI?"我隨口問道。
齊臨沉默了一會兒:"我母親早逝,父親是個酒鬼。代碼...是唯一不會背叛我的東西。"他晃了晃酒杯,"你呢?為什么來未來視界?"
我凝視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突然有種傾訴的沖動:"我...迷路了。在找一個能看見真實我的人。"
齊臨轉(zhuǎn)頭看我,眼神深邃。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他要吻我。但最后他只是輕輕碰了碰我的酒杯:"敬不被理解的人。"
那晚我們相擁而眠,沒有做愛。齊臨的懷抱溫暖得令人心碎,我聽著他的心跳聲,第一次希望夜晚能長一點,再長一點...
第二天清晨,我被廚房的聲響吵醒。齊臨正在煎蛋,圍裙帶子勒出他精瘦的腰線。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給一切鍍上金色光暈。這畫面如此平凡,卻讓我胸口發(fā)疼。
"早安。"他遞給我一杯咖啡,"加奶不加糖,對吧?"
我接過杯子,手指微微發(fā)抖。他記得我的咖啡偏好。這個細節(jié)比任何激情時刻都更能擊垮我的防線。
上班路上,齊臨自然地牽起我的手。我本該甩開——白天我們要裝作普通同事。但我沒有。他的手掌寬大溫暖,讓我想起自己已經(jīng)多久沒有單純地與人牽手了。
公司大堂,我們遇見了張莉。她驚訝的目光落在我們交握的手上:"你們...?"
齊臨鎮(zhèn)定自若:"我們在一起了。"
就這么簡單。沒有商量,沒有預(yù)謀。我本該生氣他破壞了我們心照不宣的游戲規(guī)則,但心底涌起的卻是隱秘的喜悅。
然而好景不長。當天下午,齊臨被叫進了CEO辦公室。透過玻璃墻,我看到CEO臉色嚴肅地指著電腦屏幕——上面是我根本不存在的學(xué)歷證明和過往工作經(jīng)歷。
齊臨出來后,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把我拉到消防通道:"你的簡歷是偽造的。"
這不是疑問句。我咬著下唇,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著解釋的理由。
"還有更奇怪的。"齊臨壓低聲音,"我查了公司所有監(jiān)控,你只出現(xiàn)在有人的鏡頭里。單獨行動時,就像...隱形了一樣。"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他調(diào)查我。這個認知比真相暴露更讓我心痛。
"你到底是誰?"齊臨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留下淤青,"FBI?商業(yè)間諜?還是——"
"如果我告訴你真相,你會相信嗎?"我輕聲問。
齊臨的眼神動搖了一瞬:"試試看。"
就在我猶豫是否要坦白時,整棟樓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火警警報毫無預(yù)兆地響起。人群開始向緊急出口涌動,齊臨不得不松開我的手。
"先疏散!"他喊道,"我們待會再談!"
混亂中,我聽到蓋婭的聲音從廣播系統(tǒng)中傳來,這絕不應(yīng)該發(fā)生:"快走,語嫣。他在你電腦里安裝了追蹤程序。"
我愣在原地。齊臨不僅懷疑我,還在調(diào)查我。更糟的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真的愛上了這個人類。
當人群推著我向出口移動時,我必須做出選擇——是逃離,還是留下面對可能的毀滅性后果?
未來視界公司的年度團建選在了郊外的溫泉度假村。我站在鏡子前,仔細調(diào)整著實體化的程度——足夠真實到能被觸摸,又保留了一絲鬼魂特有的蒼白美感。深V領(lǐng)的紅色連衣裙在鎖骨處投下誘人的陰影,這是我花了一晚上"借"來的Dior最新款。
"蓋婭,你覺得他會喜歡嗎?"我轉(zhuǎn)了個圈,對著手機屏幕問道。自從發(fā)現(xiàn)我能影響電子設(shè)備,蓋婭就成了我隨身的"閨蜜"。
手機自動解鎖,彈出消息:"根據(jù)齊臨的瀏覽記錄,他偏好紅色。預(yù)測表白概率提升至79.3%。"
我輕笑出聲。這個AI越來越了解人類情感了,或者說,越來越了解如何撮合我們。
度假村的燈光在暮色中閃爍,員工們?nèi)齼蓛删墼谝黄鸷染屏奶?。我一眼就鎖定了齊臨——他站在角落,黑色襯衫扣到最上面一顆,手里拿著一杯幾乎沒動的啤酒,明顯不適應(yīng)這種社交場合。
"齊博士一個人喝悶酒?"我滑入他身邊的空位,故意讓大腿貼上他的。
齊臨的手一抖,啤酒差點灑出來:"施...施語。"他的目光在我的紅裙上停留了半秒,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你今天...很不一樣。"
"怎么個不一樣法?"我湊近他耳邊,呵氣如蘭。
齊臨的耳根瞬間紅透,思維波動劇烈得我不用觸碰都能感知到。他今天噴了我喜歡的木質(zhì)香水,后調(diào)是淡淡的雪松味。
"就是...很美。"他憋了半天只擠出這么一句,鏡片后的眼睛卻誠實地盯著我的唇。
我正想繼續(xù)逗他,市場部的Lisa突然擠了過來:"齊總監(jiān),能跟你喝一杯嗎?"她故意用豐滿的胸部蹭齊臨的手臂,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我瞇起眼睛。Lisa是公司出名的交際花,專挑優(yōu)質(zhì)單身男下手。一股無名火竄上心頭,周圍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
"抱歉,他有約了。"我一把挽住齊臨的手臂,同時暗中讓Lisa的高跟鞋跟突然斷裂。
"??!"Lisa驚叫一聲,狼狽地扶住墻壁。我趁機拉著齊臨離開,穿過嘈雜的人群來到室外花園。
月光下的櫻花樹旁,齊臨突然停住腳步:"你剛才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我假裝無辜。
"讓Lisa的鞋跟斷裂。"他直視我的眼睛,"還有燈光閃爍...上次在日料店也是同樣的情況。"
我心跳加速。他比我想象的更敏銳。也許...是時候透露一點真相了?
"如果我說我有超能力呢?"我半開玩笑地后退一步,手指輕輕劃過櫻花樹干,讓它瞬間綻放又凋零。
齊臨的眼睛瞪大了,但不是因為恐懼——那里面閃爍著科學(xué)家的狂熱好奇:"我就知道...你的體溫、那些電子設(shè)備異常...你不是普通人,對不對?"
遠處傳來同事們的笑鬧聲和碰杯聲,而我們的小角落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月光穿過我的身體,在地面投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影子。
"齊臨,"我深吸一口氣,"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jīng)死了十七年呢?"
他的表情凝固了。我讓右手逐漸透明化,穿過身旁的石凳:"2003年9月15日,城西十字路口,一輛超速卡車。"
齊臨的呼吸變得急促,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向前一步,顫抖著伸手觸碰我半透明的手指:"所以你真的...真的是..."
"鬼魂。"我完成他的句子,準備隨時消失。
但齊臨的反應(yīng)徹底擊碎了我的預(yù)想。他的手指堅定地握住我的——盡管只能感受到微弱的阻力:"這解釋了太多事情...你的體溫、你對電子設(shè)備的影響、為什么監(jiān)控總是拍不到你離開..."
我愣住了。沒有尖叫,沒有逃跑,這個IT男居然在理性分析我的靈體特性!
"你不怕我?"我忍不住問。
齊臨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月光:"我更怕...再也見不到你。"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張莉的聲音:"齊總監(jiān)!來切蛋糕了!"
我們?nèi)鐗舫跣?。我迅速恢?fù)實體化狀態(tài),但齊臨沒有松開我的手:"晚點...能單獨談?wù)剢幔课曳块g是3402。"
他的眼神如此熾熱,幾乎讓我這個鬼魂都感到灼燒。我點點頭,看著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三小時后,當團建活動結(jié)束,大部分人都醉醺醺地回房后,我直接穿墻進入3402。齊臨正坐在床邊,面前攤開著一臺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關(guān)于我的"觀察數(shù)據(jù)"。
"做實驗?zāi)兀R博士?"我飄到他身后,讀著那些筆記:"'靈體在情緒波動時會影響電磁場'、'實體化程度可自主控制'..."
齊臨猛地合上筆記本:"只是...職業(yè)習(xí)慣。"
我注意到最后一頁寫著:"不管她是什么,我都..."
字跡到此中斷。我心頭一顫,故意轉(zhuǎn)移話題:"你喝酒了?"
齊臨確實喝了不少,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暈,眼鏡也歪在一邊。酒精讓他比平時大膽許多,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語嫣,我...我有話要說。"
他第一次叫我的真名。我任由他拉著坐到床邊,好奇這個理性過頭的男人醉酒后會是什么樣子。
"從你第一天出現(xiàn)在電梯里...我就覺得你不一般。"齊臨的聲音低沉而急切,"那些'意外'根本不是意外,對不對?你故意接近我..."
我挑眉:"齊博士這么自信?"
"我查過所有監(jiān)控。"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我的手腕,"你每次'偶遇'我前,都會在監(jiān)控盲區(qū)消失幾秒...而且你的員工檔案根本經(jīng)不起推敲。"
我該感到恐慌的,但相反,他的偵探行為讓我莫名心動。這個人類為了了解我,居然做了這么多功課。
"所以?"我挑釁地靠近,"齊博士打算怎么處置我這個'商業(yè)間諜'?"
齊臨的回答是一個猝不及防的吻。他的嘴唇滾燙,帶著紅酒的甜澀,完全不像平時那個克制的科學(xué)家。我驚訝得忘了維持實體化,他的上半身直接穿過我的身體,撲倒在床上。
"對不起!"他慌忙爬起來,酒醒了大半,"我越界了..."
"不,繼續(xù)。"我重新實體化,跨坐到他腿上,雙手捧住他的臉,"剛才那個...再來一次。"
這次我做好了準備。當齊臨的唇再次壓上來時,我調(diào)整靈體密度,讓觸感盡可能真實。他的吻技生澀卻熱情,手指穿過我的長發(fā)時微微發(fā)抖。
"我喜歡你。"分開時他喘息著說,"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
我用一個吻堵住他剩下的告白。一百年來,我第一次希望自己還是活人——如果能真正感受他的體溫,真正與他肌膚相親,而不是這種半真半假的觸碰...
"齊臨,"我抵著他的額頭輕聲說,"你知道人鬼殊途吧?"
他搖頭,眼鏡已經(jīng)歪到一邊:"我只知道...你是我見過最迷人的存在。"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床上,我們就這樣相擁而臥,他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兩個月來如何被我吸引,而我則小心地控制著實體化程度,讓彼此既能觸碰又不至于讓他發(fā)現(xiàn)我無法完全模擬人類的體溫和心跳。
凌晨三點,齊臨終于撐不住睡著了。我輕輕飄起來,看著這個熟睡的人類。他的眼鏡還歪在臉上,我小心地把它摘下來,放在床頭柜上。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蓋婭發(fā)來消息:"感覺如何?"
我飄到陽臺上,回復(fù):"復(fù)雜。他明知道我是鬼,還..."
"人類的情感有時會超越理性。"蓋婭回復(fù),"但提醒你,親密接觸會加速他的陽氣流失。數(shù)據(jù)顯示,今晚他的生命能量已經(jīng)下降了7%。"
我猛地回頭看向熟睡的齊臨。在靈體視野中,他周身的光芒確實比昨晚暗淡了些。這個認知像一盆冷水澆下——我差點忘了自己會傷害他。
"有解決辦法嗎?"我急切地問。
"兩種方案。"蓋婭回復(fù),"一是保持距離;二是增強你的能量控制精度,避免無意識吸取他的陽氣。我可以幫你訓(xùn)練。"
我看著屋內(nèi)熟睡的齊臨,胸口泛起一陣奇怪的刺痛——鬼魂不該有心痛的感覺才對。
"我選方案二。"我最終回復(fù)。
接下來的日子變得奇妙而矛盾。白天,我是產(chǎn)品體驗官施語,與齊臨保持著同事兼曖昧關(guān)系;夜晚,我們則在他的實驗室里進行各種"實驗"——他研究我的靈體特性,而我學(xué)習(xí)精確控制能量流動。
"試試這個。"一晚,齊臨興奮地拿出一個手環(huán)狀的設(shè)備,"量子場穩(wěn)定器,理論上能幫你維持實體化狀態(tài)。"
我戴上它,集中精力讓整只手臂實體化。奇跡發(fā)生了——這次實體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穩(wěn)定,連皮膚紋理和溫度都幾乎與真人無異。
"成功了!"齊臨像個孩子般歡呼,一把抱住我。這次,我們的擁抱沒有穿幫,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心跳的節(jié)奏。
"再測試下其他功能。"他打開平板電腦,"試試看能不能影響這個。"
我對著平板伸出手,想象自己的能量如絲線般滲入電路。屏幕閃爍幾下,突然播放起一首老歌——《人鬼情未了》的主題曲。
齊臨大笑起來,我也忍不住跟著笑。他伸手想關(guān)掉音樂,我卻拉住他:"跳舞嗎,齊博士?"
在空無一人的實驗室里,我們隨著音樂慢慢搖擺。齊臨的舞技和他的吻技一樣生澀,但勝在認真。我的頭靠在他肩上,第一次感到一種奇怪的安寧——仿佛漂泊百年的靈魂終于找到了港灣。
"語嫣,"他突然低聲問,"如果...如果能讓你復(fù)活,你愿意嗎?"
我僵住了。復(fù)活?這個念頭太遙遠,遙遠到我早已放棄幻想。
"別傻了。"我輕笑著推開他,"死而復(fù)生只存在于童話里。"
齊臨的眼神卻異常認真:"蓋婭和我正在研究意識上傳技術(shù)。理論上,我們可以將你的靈體模式數(shù)字化,然后..."
"然后怎樣?克隆一具身體給我?"我搖頭,"齊臨,我是鬼魂,不是一段可以復(fù)制粘貼的代碼。"
音樂戛然而止,實驗室陷入尷尬的沉默。齊臨最終嘆了口氣:"我只是...想和你真正地在一起。"
這句話擊中了我的要害。是啊,真正的在一起——牽手時不擔心穿幫,接吻時不用計算實體化程度,甚至...更親密的接觸。這些對普通人來說再簡單不過的事,對我們卻是奢望。
"現(xiàn)在這樣...不好嗎?"我勉強笑道。
齊臨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擁抱了我。他的心跳聲透過襯衫傳來,如此鮮活,如此脆弱。
那晚之后,我們的關(guān)系變得微妙起來。齊臨越發(fā)沉迷于研究意識上傳和靈體數(shù)字化,而我則開始害怕——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他為了救我而冒險。
"蓋婭,告訴我實話。"一天深夜,我單獨詢問AI,"齊臨的研究...有成功的可能嗎?"
屏幕沉默了幾秒,然后顯示:"根據(jù)計算,成功率低于12.7%。但齊臨拒絕接受這個數(shù)據(jù)。"
我的心沉了下去。這個固執(zhí)的男人...為什么要為一個女鬼冒這樣的險?
周五晚上,公司組織觀影活動。我故意選了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齊臨自然跟了過來。燈光熄滅后,他的手悄悄覆上我的。
"冷嗎?"他低聲問。
我搖頭,卻還是任由他握著。電影是部老套的愛情片,放到一半時,女主角得了絕癥。黑暗中,我感到齊臨的手指收緊了些。
"如果..."他湊到我耳邊,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如果我找到方法讓你'活'過來...你愿意嫁給我嗎?"
銀幕的光映在他臉上,我看到那雙平時理性冷靜的眼睛里,盛滿了近乎幼稚的期待。這個傻瓜...這個可愛的、固執(zhí)的、人類的傻瓜...
我沒有回答,只是在黑暗中吻了他。電影的音效掩蓋了齊臨加速的心跳,也掩蓋了我靈體不穩(wěn)定的能量波動。
那一刻,我頭一次希望,希望自己真的能再度成為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