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續(xù)辦理的很順利,街道辦主任姓嚴(yán),從軍管會轉(zhuǎn)到街道辦的干部,人比較嚴(yán)肅,虞無病也沒和他拉關(guān)系。
辦完了手續(xù),嚴(yán)主任喊過一個姓李的小年輕,讓他帶虞無病去分配的房子。
路上,李干事熱情的介紹,“主任給你的房子分配在南鑼鼓巷95號大院,這可是……”
虞無病腦瓜子嗡的一聲,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到了95號院,還能有清閑日子過嗎?滿院的禽獸,自己單身一人,看著就好欺負(fù)。
李干事繼續(xù)喋喋不休的說著,“這可是我們街道的文明大院,房子是一座三進(jìn)四合院,住了快20戶人家百來號人,你的房子是后罩房西頭的兩間,能有二十五六平的面積,院里三個管事大爺,鄰里關(guān)系和睦,住戶大部分都是附近軋鋼廠的工人……”
從街道辦到95號院這一路都是李干事在講,小李干事是個熱心人,就是眼神不怎么好。
虞無病前世今生都沒了解過大雜院的生活,不知道95號院那種狀態(tài)是個例還是普遍如此。
十來分鐘就到了95號大院,這是一座典型的京派四合院,廣亮大門,抱鼓石,油漆斑駁的大門,門前三級臺階,從門外沒看到影壁墻,可能為了開闊些拆了。
“就是這里了?!崩罡墒抡f完先上了臺階,兩人剛進(jìn)廣亮大門的門洞,從旁邊轉(zhuǎn)出來一個干瘦的小老頭,正是前些日子見過的算盤精閻埠貴。
“哎呦,李干事,你這是過來有什么精神要傳達(dá)嗎?這位小同志是……”
李干事點點頭,“閻老師啊,我是帶新分配到你們院的住戶來看看房子。”
閻埠貴吃了一驚,心中暗暗叫苦,他盯上倒座房好久了,家里老大也到歲數(shù)了,近期就要開始相親,他到街道辦申請租倒座房好幾次一直沒批下來,這房子要是分給新來的小子,自家老大怎么辦?
閻埠貴臉上的笑容有點僵,聲音有點顫抖的問道:“哦哦,新來的住戶啊,不知道小同志的房子分在哪里?”
李干事若有深意的看了閻埠貴一眼,這老登給兒子申請倒座房他也是知道的,轉(zhuǎn)頭對虞無病說:“這是95號院的聯(lián)絡(luò)員閻埠貴老師,在紅星小學(xué)工作,這位是虞無病同志,在交道口派出所工作,有空閻老師帶虞無病同志認(rèn)識下院里的鄰居?!?/p>
閻埠貴心中更驚,這是住進(jìn)來一個祖宗啊,公安誰惹得起啊。
虞無病對閻老西伸出手,“閻老師,以后都是一個院里的鄰居了,還請多多指教。”
閻埠貴把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才和虞無病握了握手,“客氣了客氣了,以后有什么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p>
虞無病收回手,心中暗罵,這老摳手就跟雞爪子似的,皮包骨頭,握在手里冰涼冰涼的,像抓住了一條冰涼滑膩的毒蛇,心里太不得勁了。
說了一頓廢話,閻老西也沒得到最關(guān)心的分配房子信息,見到李干事領(lǐng)著虞無病往后面走,那肯定不是倒座房,提起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腿有點發(fā)軟。
急促的呼吸幾口恢復(fù)下心情,閻埠貴急急忙忙跟在了兩人身后,不是倒座房肯定就是后院的后罩房了,只有這兩處房子空著。
閻埠貴很快就高興起來,劉海中盯著后罩房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家的老大也快結(jié)婚了,老劉以打兒子為榮,以大兒子為榮,就想著把老大留在身邊,結(jié)婚了也是一個院里,這下可以看這老小子的笑話了。
半上午的時候院里不上班的老娘們都聚集在中院嘮嗑,還沒有開始做飯,過了穿堂門虞無病看到不少老娘們懶洋洋的聚在一起,幾個小孩子在打鬧。
虞無病忽然回頭,“對了,閻老師,這才半上午學(xué)校就下課了嗎?”
閻埠貴心里咯噔一下,就不該跟過來看老劉家的熱鬧,當(dāng)著街道辦干事這么問,這不是給自己上眼藥嗎?
他呵呵一笑掩飾自己的尷尬,“我今天上午就兩節(jié)課,兩節(jié)課?!?/p>
李干事才不管閻埠貴是不是逃課呢,徑直穿過中院,留下一群詫異的娘們,穿過月亮門來到了號院,拿出鑰匙打開了西頭的后罩房,隨手推開大門,灰塵簌簌落下,嗆的李干事后退幾步直咳嗽。
“咳咳,虞無病同志,你看看這房子還合適吧?”
虞無病上前兩步,揮手驅(qū)趕下灰塵,打量著屋內(nèi),這兩間房子大約三米的開間四米的進(jìn)深,中間沒有隔開,大約二十幾個平方,屋內(nèi)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前任主人搬家留下的垃圾堆在地面,家具是一件沒有。
房屋的主體結(jié)構(gòu)還行,看起來用料扎實,就是這房子收拾出來需要不少錢票,簡單裝修一下,買家具買鍋碗瓢盆柴米油鹽,關(guān)鍵是很多東西光有錢沒有票不行,工業(yè)券家具票的,越想越頭大,還有布票棉花票,總不能晚上躺光板床上睡覺吧!
虞無病呼出一口長氣,郁悶的退后幾步說道:“挺好的,謝謝李干事了。”
李干事一笑,把鑰匙遞給虞無病,“那就好,我先回去了,有事來街道辦找我?!?/p>
虞無病接過鑰匙,和李干事握握手說:“那就不打擾你工作了,再見?!?/p>
李干事一走,后面跟過來看熱鬧的幾個娘們就嘰嘰喳喳的議論開了,幾人的目光不時瞟向一個大媽,那大媽臉上的表情就跟死了老娘一樣,這位正是劉海中的老婆,看到自家預(yù)定給大兒子的婚房被街道辦分給了一個小年輕,內(nèi)心驚怒交加,想沖上來放潑又不敢,退回去心有不甘,心里一片空白。
虞無病鎖好門,準(zhǔn)備去干點同行百分百會使用的裝逼手段,弄一些資金收拾房子。
來了四合院的世界,不去什剎海釣魚,那這個穿越就是不完整的,能不能順勢偶遇大佬?這選項他就沒想過。
大佬身邊的警衛(wèi)員身體素質(zhì)可能不如他,軍事素養(yǎng)絕對拉他十八條街,再說了能隨隨便便去什剎海逛的肯定不是大佬,大佬也不會去什剎海瞎逛。
大槍是不能用的,他進(jìn)城表面上可沒帶大槍,攔住一個大爺客氣的打聽點消息,轉(zhuǎn)悠一圈回來的時候肩膀上就扛了一根三米多長的竹竿。
公共水域不可以撒網(wǎng)捕撈,自己可以刺魚啊,法無禁止即為可行,這是堂堂正正來錢最快捷的辦法了。
也不需要乘坐公交車了,他直接來到北海,竹竿就是在景山公園薅的,幾步路的距離。
冬天的北海公園人也不少,基本都是小年輕的過來滑冰拍婆子,虞無病一身破爛的棉襖扛著根竹竿,腰間掛著個麻袋就很另類。
還沒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便裝只有這一身破爛了,虞無病倒不在乎別人的目光,觀察冰面顏色找了個水深的地方開始鑿冰,沒有趁手的工具,用一塊大石頭砰砰的砸了快一個小時,才開了一個不規(guī)則的大冰窟窿。
鑿冰聲吸引了不少人往這邊觀望,也沒人過來指責(zé)這樣做會讓滑冰的人掉冰窟窿里,這里接近湖心,冰下顏色呈深綠色,看著就讓人心里發(fā)慌,也沒人跑這里滑冰,都是在淺水區(qū)的地方玩。
清理下浮冰,虞無病偷拿出兩個窩頭捏碎偷偷撒進(jìn)水里,等了十幾分鐘,水下就有魚兒開始聚集。虞無病解下麻袋,提起竹竿開始扎魚,有了以前扎魚的經(jīng)驗,他現(xiàn)在出手不說百發(fā)百中也是十中八九,每扎一條,就扔進(jìn)麻袋。
隨著第一個看客過來圍觀,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過來,虞無病都怕冰層承受不住這么大的重量,這一下塌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幾十個人圍觀,不時發(fā)出驚嘆,看著一條條或大或小的魚被扔進(jìn)麻袋,不少人羨慕的淚水從嘴角流了下來。
不到兩小時,麻袋已經(jīng)要裝不下了,虞無病摸摸餓的咕咕作響的肚子,這一天中午沒吃飯,有點頂不住了。
拿出一根細(xì)繩扎緊袋口,剩下的十來條魚用繩子穿過魚鰓系在一起,虞無病右手提起麻袋,左手提著竹竿和一串魚往人群外走去。
有人喊道:“哥們,魚這么多你也吃不了,賣嗎?”
只要一人起頭,其他人立刻亂哄哄的跟上,不少人七嘴八舌的也想買魚,虞無病回頭看了眼人群,“不賣,私下里交易屬于投機(jī)倒把,你們這不是讓我犯錯誤嗎?”
眾人一時無言,話說到這里,硬要買那就是逼迫別人犯錯誤了。
走出去沒多遠(yuǎn),一個身穿藍(lán)色工服的男人氣喘吁吁的跑到人群附近張望,看到冰窟窿附近空蕩蕩的,急的直拍大腿,拉著一個小年輕遞上一根大前門香煙,問道:“同志,剛才在這里抓魚的人走了嗎?往哪個方向走的?”
小年輕的把煙放在鼻子下吸了一遍,“哥們局氣,大前門啊,諾,那邊拎麻袋的那個,剛走沒多遠(yuǎn)。”
“同志謝謝了?!闭f完撒腿就向虞無病追去,太著急了連著摔了兩個跟頭,好在穿的厚骨頭沒有大礙,爬起來站穩(wěn)之后剛要追,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屁股摔的太疼了。
他急的對著虞無病的背影大喊,“同志等等,等等。”
邊喊邊一瘸一拐的追在后面,虞無病聽到喊聲,腳下不停還保持原來的速度,工裝男急的不行,喊道:“拎麻袋的那個同志留步,請留步啊?!?/p>
我去,還好喊的不是道友請留步,虞無病回頭,看到工裝男胸口的口袋里別了一支鋼筆,肯定不是普通工人,他對著工裝男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同志,我們不認(rèn)識吧?喊我有事?”
工裝男見虞無病停下,腳下加快了腳步,“同志,我是紡織廠的采購員,聽說你收獲不少魚,特意過來找你,還好沒有錯過?!?/p>
摔在冰面,開始疼的厲害,過了這一會兒疼痛大減,工裝男越走越快,來到虞無病跟前,見虞無病雙手都提著東西也沒伸手握手,自我介紹說:“我是紡織廠的采購員于大勇,同志你這些魚賣嗎?放心我們廠是有采購資格的,賣給我們不算投機(jī)倒把?!?/p>
“幸會幸會,我叫虞無病,那你能給我什么價格?”當(dāng)然要賣,不然收拾房子的錢從哪里出,不過從古至今上桿子的不是買賣,所以虞無病表現(xiàn)的不是很熱心的樣子。
于大勇估摸了下重量,這麻袋裝滿魚至少一百五六十斤,加上手里的十來斤,小二百斤了,現(xiàn)在黑市的豬肉都十塊錢一斤了,魚身上油水少價格沒這么夸張,也得五六塊錢,自己廠采購當(dāng)然不能按照黑市的價格,科里給的采購價取中,供銷社的豬肉八毛錢,那就是五塊四。
他伸出手掌心對著虞無病說:“我出這個數(shù)?!?/p>
虞無病無語的看著他戴著棉手套的手掌,這種藍(lán)布棉手套拇指食指是單獨分開,其余三指部分手套不是分指的,誰TM能看出你比劃的是多少錢一斤。
于大勇臉一紅,補(bǔ)救道:“五塊,我可以出五塊錢一斤,兄弟你別看黑市那么貴,在那里賣提心吊膽的,我可以給你開出收購的條子?!?/p>
采購員的潛規(guī)則,當(dāng)然要賺一下差價,不然誰喜歡天天去鄉(xiāng)下折騰,只不過于大勇為了完成任務(wù),自己的利潤已經(jīng)壓制的很低了。
虞無病想了想,他也不知道黑市的價格,市場上豬肉八毛錢,這收購價很高了,他點點頭說:“行,不過我還需要一些票據(jù),可以把一部分錢換成票據(jù)嗎?”
“需要什么票據(jù)?”于大勇有點緊張,科里會用一部分票據(jù)支付采購金,都是一些常見的,稀罕些的比如甲等酒票煙票油票自行車票等等可沒有。
虞無病不知道對面的心理活動,“布票棉花票和工業(yè)券,我剛分了房子,急缺的就這三種?!?/p>
于大勇松了一口氣笑了,自己可是紡織廠的采購員,別的不敢說,布票棉花票他們廠里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反而工業(yè)券不是那么多。
“哈哈哈,那這事妥了,我們紡織廠就棉花和布多,要不干脆直接換成布和棉花吧,不然兄弟你還要去供銷社買,現(xiàn)在有票棉花也不好買的?!?/p>
虞無病聽了也很高興,就像你有肉票也買不到豬肉一樣,冬天棉花可是稀罕物,供銷社三天兩頭缺貨,來點貨都被關(guān)系戶預(yù)定了。
于大勇扛不動一麻袋魚,非要幫虞無病提著一串魚和竹竿,兩人出了公園,于大勇從存車點推出一輛自行車,讓虞無病把麻袋放在后座上,虞無病樂的輕松,提回魚串和竹竿,一起往紡織廠趕去。
走了快一個小時,才進(jìn)了紡織廠大門,在后勤倉庫過稱,魚一共一百八十三斤,虞無病到手了加起來兩匹的各色布匹,二十五斤棉花和三百塊錢,魚是以高出市場價收購,布匹和棉花當(dāng)然也是按照高出市場價計算的,工業(yè)券暫時沒有就沒有吧,房子拾掇好之前他是不會開火的,再說平時可以在所里食堂蹭飯,休息的時候出去吃就行。
這次交易雙方都很滿意,饑荒年肉類是最珍貴的物品,紡織廠能用自家產(chǎn)品換到急缺的肉食,虞無病用半天的勞動換回了急需的棉花布匹,雙方皆大歡喜。
出了紡織廠天色已經(jīng)黑了,快到下班的時間,虞無病急急忙忙往所里趕,怕錯過了晚飯。
他在派出所食堂端著一飯盒油渣炒蘿卜絲,四個窩窩頭大嚼的時候,95號院中院燈火通明,一張桌子擺在正房門外,三個老登端坐桌邊,焦急的等待虞無病回院。
然而,終究是錯付了,虞無病今天根本就沒準(zhǔn)備回去,他要在周末休息的時候才會找人收拾房子。
寒風(fēng)刺骨,等著開會的凍的瑟瑟發(fā)抖,喧嘩聲越來越大,三個老登的臉色也越來越黑,劉海中忽然一拍桌子,“砰”的一聲,震的桌子上茶缸跳了起來,里面涼透的茶水(?)濺起,易中海和閻埠貴急忙躲閃,劉海中咆哮著怒吼:“新來的還沒回來嗎?無組織無紀(jì)律,一定要狠狠的批判,劉光福你個兔崽子去門口看看你二哥是不是還守在門口?!?/p>
劉光福哆嗦了一下,頭點的如同搗蒜,“我馬上就去看。”
他一邊往門口跑一邊裹緊身上單薄的棉襖,這天太冷了。
東廂房內(nèi),劉光奇透過窗戶看著自己的父親大發(fā)雷霆,臉上神色陰沉,房子分出去了更好,自己就更有理由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