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的消毒水氣味總讓羅亦想起父親的實驗室。他坐在陳薇的病床邊,看著點滴管里的液體緩緩滴落,在透明的塑料管里形成小小的漩渦。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打在玻璃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像誰在低聲訴說著秘密。
林悅推門進來時,頭發(fā)上還沾著雨水,手里提著的證物袋里裝著那只太陽花盒子?!瓣悊⒚髟跇窍碌戎?她將證物袋放在床頭柜上,金屬盒表面的花紋在病房的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他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關于‘視界生物科技’的?!?/p>
羅亦打開盒子的瞬間,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飄了出來,與病房的消毒水味格格不入。他想起陳薇臥室里的香薰機,原來這香味是從盒子里的干花散發(fā)出來的 —— 盒底鋪著一層曬干的梔子花,花瓣已經變成深黃色,卻依然保留著獨特的芬芳。
“這是陳薇十歲時做的?!?陳啟明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領帶系得一絲不茍,與前幾天的狼狽判若兩人。他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信封,封口處蓋著紅色的火漆印,“她說要把最重要的東西藏在這里,等合適的時機交給值得信任的人?!?/p>
羅亦注意到陳啟明的袖口沾著細小的金屬屑,與恒光電子廠殘骸上的物質相似。他不動聲色地將盒子推向林悅,指尖卻悄悄捏住了里面的黑色紐扣 —— 那東西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邊緣的凹痕里似乎藏著什么。
“視界生物科技是我父親創(chuàng)辦的?!?陳啟明坐在椅子上,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這個姿勢讓他看起來像在接受審訊,“當年他和羅教授夫婦一起研究記憶移植,后來因為理念不合分道揚鑣。我父親堅持用動物做實驗,而他們……” 他突然停頓,喉結劇烈滾動,“他們用了孤兒。”
林悅的手指在紐扣表面輕輕摩挲,突然發(fā)出一聲輕呼:“這是微型存儲器!需要特定頻率才能激活!” 她掏出隨身攜帶的頻譜儀,將探頭對準紐扣,屏幕上立刻跳出復雜的波形圖,“和恒光電子廠的能量波完全匹配!”
羅亦的打火機突然變得溫熱。他想起 K 博士胸前的共振晶體,或許這兩者之間存在某種聯(lián)系。他掏出打火機,將火焰調至最小,藍色的焰心在紐扣上方兩厘米處晃動 —— 這是父親教他的共振激活法,當年就是用這種頻率來讀取記憶芯片的。
紐扣表面突然浮現(xiàn)出綠色的紋路,像電路板般蔓延開來。林悅立刻將數(shù)據線連接上去,病房的投影儀瞬間亮起,投射出陳薇的影像 —— 少女坐在電腦前,臉色蒼白,身后的窗簾緊閉,只有屏幕的藍光映著她的臉。
“如果有人看到這個,說明我已經被‘蜂巢’盯上了。” 陳薇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指不停地敲擊著鍵盤,“他們利用我接近爸爸,想拿到金融峰會的安保密碼。陳峰哥說這是為了‘偉大的計劃’,可我看到了那些被修改記憶的人…… 他們像提線木偶一樣活著?!?/p>
影像突然晃動起來,似乎有人在敲門。陳薇迅速將一個芯片塞進太陽花盒子,對著鏡頭急促地說:“K 博士就是當年的實驗主管,他沒死!火災是他放的,為了獨吞研究成果!爸爸辦公室的保險柜里有證據,鑰匙在……” 畫面突然中斷,只剩下雪花狀的噪點。
陳啟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站起來,椅子被帶得向后翻倒,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氨kU柜……” 他喃喃自語,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她怎么會知道…… 那是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秘密。”
羅亦注意到他的右手在顫抖,指甲縫里嵌著暗紅色的污垢 —— 那是火藥的痕跡。他突然想起恒光電子廠的火災報告里提到過,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助燃劑的殘留?!澳菆龃蠡穑阋苍趫?,對嗎?” 羅亦的聲音冰冷,“你幫 K 博士放的火?!?/p>
后頸的疤痕再次發(fā)燙,記憶碎片如玻璃般炸裂。羅亦看見年輕的陳啟明舉著汽油桶,而 K 博士正將什么東西塞進黑色箱子。實驗室的角落里,年幼的陳峰抱著小熊掛件瑟瑟發(fā)抖,而更遠處的育嬰箱里,嬰兒時期的自己正揮舞著小手,口袋里露出半截黃銅打火機。
“是為了救薇薇?!?陳啟明的聲音嘶啞,淚水混合著悔恨從眼角滑落,“他們用薇薇的性命威脅我…… 她說只要放一把火,就能結束這一切??晌覜]想到……” 他突然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我沒想到會害死那么多人?!?/p>
林悅的電話突然響起,是醫(yī)院保安打來的 —— 有人闖入了陳啟明的辦公室,正在撬保險柜。羅亦立刻抓起外套,后頸的疤痕指引著他某個方向,那里似乎有股強大的記憶能量在召喚。
“去陳啟明的公司。” 羅亦將太陽花盒子塞進包里,金屬盒與打火機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K 博士想要的不是密碼,是保險柜里的記憶核心?!?他想起父親的筆記里寫過,“蜂巢” 的啟動需要原始記憶載體,而那個載體,很可能就是用他嬰兒時期的記憶片段制作的。
雨還在下,沖刷著城市的罪惡與秘密。羅亦抬頭望向窗外,烏云深處似乎有雙眼睛在窺視,像 “蜂巢” 那張無形的巨網,正緩緩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