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抓起那張報銷單，狠狠揉成一團(tuán)，砸在我面前的垃圾桶里，轉(zhuǎn)身摔門而去。
那巨大的聲響，震得我桌上的筆筒都晃了晃。
辦公室里緊繃的空氣，隨著他的離開，才稍稍松動。
有人悄悄對我投來一個「你保重」的眼神，然后迅速低下頭，假裝忙碌。
我面無表情地將那團(tuán)廢紙從垃圾桶里撿出來，撫平，夾進(jìn)一個專門的文件夾里。
他們都以為這是我第一次惹怒王赫，以為我是個不懂變通的愣頭青。
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不是第一次了。
王赫的報銷賬目，花樣繁多，頻率高得令人咋舌。
吃飯、K 歌是家常便飯，甚至連高檔洗浴中心的消費單，都敢堂而皇之地拿來報銷。
每次，他都把單子往我桌上一扔，話說得漂亮。
「蘇然，都是為了團(tuán)隊士氣，你先墊上，我回頭馬上走流程?！?/p>
他的流程，就是再也不管不問。
我剛?cè)肼殨r，還沒摸清這里的門道，墊付了兩萬多塊錢。
那筆錢，至今還孤零零地躺在我的賬本上，像一筆無人認(rèn)領(lǐng)的呆賬。
我催過兩次。
第一次，他笑著打哈哈，說忘了，過兩天就辦。
第二次，他正在辦公室中央，被一群下屬簇?fù)碇?，高談闊論他剛簽下的百萬大單。
我只是走到他身邊，輕聲提醒了一句報銷的事。
他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
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整個銷售部都安靜下來。
他看著我，像看一個不懂事的麻煩，慢悠悠地開口，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幾萬塊錢，至于天天追著我要嗎？」
「我一個單子就幾百萬，還能差你這點？」
周圍瞬間爆發(fā)出壓抑的哄笑聲，那些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提過那筆錢。
他們都以為我認(rèn)慫了，是個被銷冠一句話就嚇住的軟柿子。
王赫在我面前也愈發(fā)肆無忌憚，把我的墊付和忍讓，當(dāng)成了理所當(dāng)然。
我也沒辯解什么，只是把這些證據(jù)一點點收集起來。
等他把謊言的雪球滾得足夠大，大到他自己再也無法掩蓋。
等所有爛賬一起爆發(fā)，讓他連同他那些所謂的「戰(zhàn)績」，一起被釘死在公司的賬本上，再無翻身之地的機(jī)會。
我看著文件夾里那一張張被我撫平的、記錄著他貪婪罪證的單據(jù)，嘴角勾起一絲冷意。
王赫，別急。
這個機(jī)會，馬上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