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深市CBD的玻璃幕墻,聯(lián)強集團的摩天大樓被鍍上一層流動的金,像一柄插入云霄的利刃,鋒芒里裹著初醒的銳氣。人力經(jīng)理王曉楠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前,指尖在光滑的門板上頓了頓,才輕叩三聲。
“進?!?/p>
屋內(nèi)傳來的聲音冷冽如淬冰,王曉楠推門時,正撞見辦公桌后那個西裝筆挺的身影。男人不過二十六七歲,眉眼鋒利得像被精心打磨過的刀,下頜線繃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周身的氣壓低得讓整個集團都聞風(fēng)喪膽——正是總裁顧藏。
“顧總,這是市場部副經(jīng)理崗位的候選人篩選結(jié)果,我向您做個簡要匯報:共面試九人,其中三人進入復(fù)……”
“停?!鳖櫜氐囊暰€從文件上抬起來,瞳仁里沒什么溫度,“我一會有會,簡歷放下,出去?!?/p>
王曉楠的匯報被生生截斷,指尖微顫地將文件夾輕放在辦公桌邊緣,轉(zhuǎn)身時腳步放得極輕,關(guān)門聲細(xì)若蚊蚋,像合上一本封存著秘密的禁書。
辦公室重歸寂靜,顧藏拿起那疊簡歷,鋼筆在最后一頁凌厲的簽名后頓了頓。他漫不經(jīng)心地掀過幾頁,目光掃過紙面上的名字時,忽然像被燙到般猛地頓住。
“漫朵朵……”
他低聲念出這三個字,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指腹反復(fù)摩挲著那熟悉的字跡,粗糙的紙頁在指尖發(fā)皺。某個沉睡已久的記憶,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湖,驟然漾開圈圈漣漪。
很多年前的九月,海市的風(fēng)還帶著夏末的余溫,卷著行李箱的滾輪聲,將一群稚氣未脫的身影送進海誠大學(xué)的校門。
漫朵朵就站在香樟樹下,明明只是隨意駐足,卻瞬間成了全場目光的焦點。她的五官像被夕陽吻過的火焰,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眉峰是天生的上揚弧度,像初春新抽的柳絲,裹著點不馴的銳氣;杏眼的眼尾微微上翹,笑時不笑時都盛著細(xì)碎的光,睫毛又密又翹,眨眼時像有蝴蝶振翅,偏生眼神清亮,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疏朗;鼻梁高而不銳,山根處泛著自然的圓潤,鼻尖微微上翹,藏著點少女的嬌俏;唇形飽滿如新鮮草莓,唇角總不自覺地?fù)P著,連蘋果肌都泛著被陽光曬透的蜜桃粉。
她穿一件鵝黃色上衣,領(lǐng)口裁得恰到好處,露出精致的鎖骨窩,隨呼吸輕輕起伏,像棲著兩只振翅欲飛的蝶。
下身是高腰牛仔短褲,褲腿卷著兩道邊,襯得雙腿又直又長。小腿肌肉線條流暢,腳踝纖細(xì)得仿佛一折就斷。踩著雙白色運動鞋,鞋邊沾了點草屑,反倒添了幾分生動的野氣。
風(fēng)掀起她高馬尾的長發(fā),烏黑的發(fā)絲在空中劃出明亮的弧線,發(fā)尾掃過肩頭,帶著洗發(fā)水的清香漫過來。她抬手把碎發(fā)別到耳后,手腕細(xì)得像初春的柳枝,指甲涂著透亮的裸粉色,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明明只是隨意站著,卻像朵迎著光的向日葵,每一寸肌膚都透著蓬勃的生命力,連周圍的風(fēng)都染了三分明艷。
“學(xué)姐好,我是大一新生熊知也,想問問男生宿舍怎么走?”少年的聲音帶著初入校園的青澀,像含著顆沒熟透的青梅。
“熊知也?男生宿舍?”漫朵朵抬眼望去,眼前的新生黑瘦得像株剛抽條的白楊,稚氣還凝在眉眼間。她伸手便要接他手里的行李箱:“走,我?guī)闳ァ!?/p>
“不用麻煩學(xué)姐,我自己來就好?!毙苤布t了耳根,慌忙往回拽箱子。
“別客氣呀學(xué)弟,歡迎來到海誠?!甭涠涞男ο袢嗨榈年柟猓湓诔跚锏娘L(fēng)里。
“還沒請教學(xué)姐的名字和專業(yè)呢?”
“漫朵朵,大二市場營銷。”
“幸會漫姐!我是交通系交通運輸?shù)??!毙苤裁佳蹚澇稍卵?,兩人踩著梧桐葉的碎響,不知不覺就到了男生宿舍樓下。
“謝謝漫姐帶路。”
“不客氣。”漫朵朵正望著他的行李,身后忽然掠過一道高大的影子?!拔?,同學(xué)!”她揚聲喊道。
那人緩緩轉(zhuǎn)身,瓷白的膚色在樹影里泛著冷光,瞳仁清透如浸在溪水里的琥珀,鼻梁是利落的直線,清俊眉眼間還漾著幾分未褪的少年氣——正是宋律。他望向漫朵朵的瞬間,仿佛有星子跌進眼底,愣了好幾秒才慌慌張張地問:“叫我?”
“對,麻煩幫學(xué)弟搬下行李?!甭涠渲噶酥赶渥?。
宋律快步上前:“沒問題。”
“那麻煩你了。”漫朵朵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裙擺掃過石階,留下一陣淡淡的香。
宋律望著她的背影,悄悄扯了扯熊知也:“你們認(rèn)識?她叫什么?”
“剛認(rèn)識的,熱心學(xué)姐漫朵朵,市場營銷的。”
“漫朵朵,市場營銷……”他低聲重復(fù),尾音纏在舌尖,像含了顆糖。
漫朵朵推開宿舍門時,正撞見陳柳秋慌忙抹臉的動作,濕漉漉的睫毛黏成小扇子,一聽見動靜,抽泣聲戛然而止。
“怎么了柳秋?”她放輕腳步走近。
“馮志……他移情別戀了……”陳柳秋的哭聲裹著抽氣,像被雨打濕的蝶翼。
一旁的左依拍著桌子:“當(dāng)初就勸你三思!馮志是什么人?剛?cè)雽W(xué)時還約過朵朵呢!”
“哎怎么扯上我了?我可沒理他?!甭涠溥B忙擺手。
“這就更能說明他渣了!約你不成才找柳秋,”左依憤憤道,“第一次見面就帶柳秋去空無一人的海邊,浪涌過來時故意讓她站穩(wěn),害得柳秋攥著他的手不放,就這么被騙了一年!”
“也不能說騙吧,”漫朵朵看向陳柳秋,“感情都是你情我愿,你是真的喜歡過他,對嗎?”
陳柳秋哭得更兇了:“喜歡有什么用……他已經(jīng)不愛我了……”
“走,叫馮志出來,我們?yōu)槟阌憘€說法?!甭涠渫t腫的眼,語氣忽然定了下來。
陳柳秋猛地止住淚,眼睛瞪得圓圓的:“真的嗎?”
三人走到籃球場旁時,馮志正和一群人打球。“馮志你過來!”陳柳秋的聲音帶著哭腔,卻透著股倔強。
馮志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哌^來,宋律抱著球抬頭,看見漫朵朵時眼尾微微揚起,也跟著走了過來。他朝左依揮了揮手,漫朵朵小聲問:“你認(rèn)識他?”
“我們輪滑社社長宋律,也是馮志室友。”左依捂著嘴嘀咕。
“馮志,我最后問你一次,你非要分手嗎?”陳柳秋的聲音在發(fā)抖。
“陳柳秋你煩不煩?說了不合適就是不合適!”馮志皺著眉,滿臉不耐。
“那正好,”漫朵朵往前一步,語氣里帶著輕慢,“你記住今天的話,別再騷擾柳秋。她要顏值有顏值,要成績有成績,我們系追她的排著隊呢,犯不著在你這棵爛樹上吊死。”說罷徑直走向宋律,抽過他手里的籃球就朝馮志砸去,“哎呀,想砸渣男,沒瞄準(zhǔn)?!?/p>
馮志額角青筋跳了跳,剛要沖上去,就被宋律一把拉住。他望著漫朵朵的背影,眼底漾著笑意,低聲說了句:“有意思?!?/p>
左依沖馮志啐了一口:“渣男!”拉著兩人轉(zhuǎn)身就走。馮志甩開宋律的手:“笑什么笑?”
宋律拍了拍他的肩:“拈花惹草有風(fēng)險。走,接著打?!?/p>
夜里,宋律躺在床上,漫朵朵的樣子總在眼前晃。她叉著腰罵人的模樣,笑起來眼里的光,連說話時揚起的下巴都透著股鮮活氣,像株迎著風(fēng)的向日葵,把他的心也照得亮堂堂的。
第二天社團活動,宋律叫住左依:“晚上社里去校外冰場,你可以叫上室友,特別是……漫朵朵?!?/p>
“特別是?”左依挑眉。
“對,特別是她。”
“??!你想追我們家朵朵?”
“能幫我嗎?”
“嘖,算盤打得挺響?!弊笠阑瘟嘶问种福拔?guī)湍慵s她,但成不成看你表現(xiàn)。不過……得兩頓火鍋賄賂我?!?/p>
宋律笑起來,眼里的光比冰場的燈還亮:“沒問題?!彼袅颂裘?,語氣篤定,“絕對表現(xiàn)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