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坐標紙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在林溪的掌心,也烙進了她的靈魂。
喧囂、索菲亞擔憂的詢問、勒克萊爾那張掉落在地的名片……所有的一切都瞬間褪色、模糊,
只剩下那張白紙上冰冷精準的坐標系,和原點處那片如同墳墓般密不透風的灰色網(wǎng)格。
“林溪?林溪!你怎么了?”索菲亞用力搖晃著她的肩膀,聲音帶著驚惶,“見鬼了?
你臉色白得像紙!”林溪猛地回過神,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捏得那張坐標紙邊緣發(fā)皺。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將胸腔里翻涌的驚濤駭浪壓下去,但心臟依舊在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
發(fā)出沉悶的回響。她甚至能感覺到左手掌心那道舊傷在劇烈的心跳下,如同被電流反復穿刺,
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帶著血腥味的悸痛。“沒……沒事。”她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眼神卻無法從那張坐標紙上移開?!皼]事?”索菲亞狐疑地看著她,
又瞥了一眼她手中那張奇怪的紙,“這是什么?誰給你的?上面畫的是什么鬼?數(shù)學作業(yè)?
”林溪沒有回答。她只是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儀式感的沉重,
將那張坐標紙小心翼翼地折疊起來。動作僵硬,仿佛在折疊一張隨時會引爆的死亡通知單。
然后,她將它塞進了外套內(nèi)側最貼近心臟的口袋里。紙張的棱角隔著薄薄的布料,
硌著她的皮膚,帶來一種冰冷而尖銳的存在感?!拔业米吡恕!绷窒吐曊f,
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她甚至沒有彎腰去撿地上那張象征著巴黎藝術圈入場券的“棱鏡畫廊”名片?!白??現(xiàn)在?
開幕式還沒結束!勒克萊爾那邊……”索菲亞急了?!皫臀姨幚?。”林溪打斷她,
目光掃過地上那張名片,又迅速移開,仿佛那是什么骯臟的穢物,“隨便你怎么說。
”她不再看索菲亞錯愕的臉,也無視了周圍投來的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低著頭,
用那只纏著紗布的左手緊緊按著外套口袋(那里裝著那張致命的坐標紙),
腳步有些踉蹌地、幾乎是逃離般沖出了展廳大門。巴黎深秋的夜風帶著刺骨的寒意,
瞬間將她包裹。她大口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試圖冷卻胸腔里那股幾乎要將她焚毀的灼熱和窒息感。但那張坐標紙的存在感卻越來越強,
像一塊嵌入心臟的冰,冰冷刺骨,又帶著灼燒靈魂的劇痛。他知道了。顧嶼白知道了。
他不僅知道了她的《函數(shù)殘片》,更用一張數(shù)學坐標紙,一個被嚴密覆蓋封死的原點,
一道詭異的紫色印記,向她發(fā)出了最冰冷、最精準、也最殘忍的回響!
那個原點……那個被灰色網(wǎng)格墻死死封住的原點……是什么?是他們混亂的起點?
是澄宇中學的風暴中心?是畫室破碎的玻璃窗?
還是……他們之間那場注定無解的、如同函數(shù)般糾纏不清、最終導向毀滅的相遇本身?!
林溪跌跌撞撞地回到冰冷的閣樓。她沒有開燈。黑暗中,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板,
緩緩滑坐在地。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光透過骯臟的玻璃,在墻壁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光影,
如同鬼魅。她顫抖著,再次拿出那張折疊的坐標紙。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
她死死盯著那個被灰色網(wǎng)格覆蓋的原點。那片網(wǎng)格線在她眼中扭曲、旋轉,仿佛擁有了生命,
構建出無數(shù)個重疊的、血淋淋的畫面:顧嶼白在風暴中撲向她時沉重的身軀和失控的心跳!
他手臂上洇開的、溫熱的鮮血噴濺在她臉上的觸感!教導處冰冷桌面上的血痕!
機場安檢門后那塊被她碾碎的血痂!還有……他最后在櫻花樹下,
被保安拖拽著、嘶吼著“第五象限為你留著”時,眼中那片焚毀一切的絕望!“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猛地從林溪喉嚨深處迸發(fā)出來!
她猛地將頭埋進膝蓋,雙手死死抱住自己,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左手掌心的傷口在巨大的情緒沖擊下,如同被再次撕裂,溫熱的液體迅速浸透了紗布,
粘膩的濕意蔓延開來!為什么?!為什么他還要出現(xiàn)?!用這種方式?!
用這種冰冷到極致、卻又精準刺穿她所有防御的數(shù)學語言?!他是在提醒她,
那個原點永遠存在?提醒她,她永遠無法擺脫那場風暴留下的廢墟和血跡?提醒她,
他們都被永遠釘死在了那個名為“第五象限”的、混亂而絕望的坐標點上?!
混亂的思緒如同沸騰的巖漿,在她腦中瘋狂沖撞!憤怒!恐懼!痛苦!
還有一種……被強行喚醒的、如同海嘯般洶涌的、她以為早已被埋葬的……悸動!
她猛地抬起頭!淚水混合著汗水,在臉頰上肆意流淌!黑暗中,她的眼神亮得驚人,
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她掙扎著爬起來,踉蹌著沖到畫架前!畫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