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明園的春意,在年世蘭入府后,陡然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硝煙。鏤月開云殿的書房內(nèi),
胤禛指尖蘸著冰涼的朱砂墨,懸在一份關(guān)于戶部虧空的密報上,落筆卻遲遲未動。窗外,
幾株新移栽的西府海棠剛吐出嫩芽,卻被一陣疾風(fēng)驟雨般的嬌叱打斷:“蠢貨!
連盆花都擺不好!要你們何用?!”年世蘭一身緋紅云錦騎裝,未著旗頭,墨發(fā)高束成馬尾,
手持一根鑲金嵌玉的馬鞭,正指著廊下幾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搬弄花盆的小太監(jiān)。她身姿挺拔,
眉宇間英氣逼人,鳳眸含煞,那通身的驕縱氣焰,硬是將滿園初春的柔嫩壓得黯淡無光。
“側(cè)福晉息怒!”領(lǐng)頭的太監(jiān)聲音發(fā)顫,“是……是王爺吩咐,
說這幾株海棠名貴……”“王爺吩咐?”年世蘭冷哼一聲,鞭梢在空中虛虛一劃,
帶起凌厲的破空聲,“王爺日理萬機(jī),豈會管這些瑣事!定是你們這些奴才憊懶,
想拿王爺當(dāng)擋箭牌!滾下去!看著就礙眼!”她不耐煩地?fù)]手,如同驅(qū)趕蚊蠅。
小太監(jiān)們?nèi)缑纱笊?,連滾爬爬地退下。年世蘭余怒未消,一甩鞭子,鞭梢“啪”地一聲脆響,
重重抽在廊柱上,留下淺淺一道白痕。她目光銳利地掃過周圍垂首屏息的仆從,
最終落在那幾株蔫頭耷腦的海棠上,眉宇間閃過一絲厭惡:“什么名貴?瞧著就喪氣!
明日統(tǒng)統(tǒng)給我換成石榴!要開得最紅最烈的!”書房內(nèi),胤禛的筆尖終于落下,
朱批卻比平日更顯凌厲,幾乎要劃破紙背。年氏的驕縱跋扈,他早有耳聞,
卻不想竟如此肆無忌憚。府中規(guī)矩,在她眼中如同無物。這團(tuán)烈火,究竟是助力,
還是焚身的引信?【每日擁抱任務(wù)發(fā)布。】冰冷的提示音準(zhǔn)時響起。胤禛煩躁地將筆一擲!
朱砂濺落,在密報上洇開一團(tuán)刺目的紅。他霍然起身,帶著一身未散的戾氣,
大步走向殿后暖閣。暖閣內(nèi),卻是另一番天地。宜修正拿著濕帕子,
小心翼翼地擦拭弘暉額角的薄汗。小家伙剛在鋪著厚毯的地上玩累了,小臉紅撲撲的,
像熟透的蘋果,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只小小的布老虎。
空氣中彌漫著清甜的果香和孩童身上特有的暖意。門簾被猛地掀開,
胤禛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室外的冷冽氣息闖入,周身縈繞的低氣壓讓宜修心頭一跳。
弘暉卻毫無所覺,看到胤禛,眼睛瞬間亮如星子,丟開布老虎就張開小手臂,
奶聲奶氣地喊:“阿瑪!抱!”胤禛腳步未停,徑直走到弘暉面前。他俯身,
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粗魯,一把將孩子撈起抱在懷中。力道之大,
讓弘暉小小的身體撞在他堅硬的胸膛上,不舒服地哼唧了一聲。宜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緊張地看著胤禛緊繃的側(cè)臉和弘暉微微蹙起的小眉頭。胤禛卻無視了孩子的哼唧。
他抱著弘暉,目光并未落在孩子身上,而是透過半開的窗扉,
落在外間庭院里年世蘭緋紅的身影上。她正指揮著人搬運(yùn)石榴樹苗,動作利落,聲音清脆,
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掌控欲,與這王府的沉郁格格不入,又帶著一種危險的吸引力。
【擁抱任務(wù)進(jìn)行中……】【檢測到宿主情緒:高度煩躁,抗拒性強(qiáng)。
】【檢測到培養(yǎng)對象情緒:輕微不適,被動承受?!俊诀梓氡驹茨芰恳萆⑹茏瑁【?!
長期負(fù)面情緒干擾將影響能量轉(zhuǎn)化效率及目標(biāo)成長!】腦中冰冷的警告音尖銳起來。
胤禛眉頭緊鎖,心頭那股無名火更盛!這邪物竟敢指責(zé)他?!
他下意識地想將懷中這“麻煩”丟開,手臂卻猛地被一只溫軟的小手抓住。
“阿瑪……”弘暉的小手緊緊攥住他胸前的衣襟,小臉仰起,黑葡萄似的眼睛清澈見底,
帶著一絲懵懂的擔(dān)憂,看著他緊皺的眉頭,“阿瑪……痛?”他伸出另一只小手,
小心翼翼地?fù)嵘县范G緊蹙的眉心,似乎想將那褶皺撫平,
“不氣……暉兒乖……”那溫軟的、帶著孩童特有奶香的指尖觸碰到眉心的瞬間,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純凈溫和的氣息,如同春日最柔和的暖風(fēng),
悄然從弘暉小小的身體里彌散開來,無聲無息地滲入胤禛被怒火和煩躁充斥的心湖!
胤禛渾身劇震!那氣息輕柔地拂過,如同最上等的安神香,瞬間撫平了他躁動不安的心緒,
澆滅了心頭的無名邪火。腦中尖銳的警告音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沉寂。
一股前所未有的、難以言喻的平靜與舒緩感,如同溫?zé)岬娜?,瞬間流淌過四肢百骸,
驅(qū)散了所有疲憊與戾氣。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抱著弘暉的手臂。方才那生硬的力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保護(hù)的、穩(wěn)固的圈抱。他低頭,
看著懷中孩子那雙盛滿了純粹擔(dān)憂和親昵的眼睛,那清澈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