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輪回世的詛咒第一世,我叫沈知意。十歲那年,
我在后山撿回個渾身是血、眼神卻兇得像狼崽的少年。阿爹皺著眉,我哭求著留下他。
他傷得極重,高燒不退時死死攥著我的手,像抓住唯一的浮木。我心軟了,
解下娘親留給我的銀鎖,笨拙地系在他細瘦的腕上,冰冰涼涼的鎖身沾了他傷口滲出的血。
“這個給你,”我說,“戴著它,病氣就嚇跑啦?!彼麩妹院?,只死死盯著我,那眼神,
后來成了我金籠歲月里揮之不去的夢魘。他叫陸懷青。再后來,他以“愛”為名,
血洗了我的家,將我鎖進黃金打造的籠子,夜夜聽他訴說扭曲的占有。最后一口毒酒,
是我唯一的解脫???,真苦。第二世,我叫蘇清漪。帶著前世淋漓的血和刻骨的恨,
我拼了命地逃。我以為逃開了,就躲過了宿命。直到噩耗傳來,
代替我穿上大紅嫁衣、踏入北庭那座魔窟的表妹,被陸懷青折磨得不成人形,最終慘死。
而我的至親,一個接一個,用不同的方式,死在了他偏執(zhí)的陰影下。他找到我時,
我已是一具空殼。他把我關進陰冷的地牢,不見天日,
只有他每日帶來食物和令人作嘔的“眷顧”。我在那方寸之地耗盡了最后一絲生氣,
死在那片絕望的黑暗里。這是第三世,我叫謝驚寒。和親的馬車搖搖晃晃,我手腕上,
那枚輪回不滅的銀鎖,燙得驚人。我低頭,指尖冰冷地撫過鎖面上那幾道熟悉的刻痕,
是我當年用小刀笨拙刻下的“平安”二字,早已被時光磨得模糊。
前兩世的血淚在腦中翻騰、沉淀,最終淬煉成冰。陸懷青。這一次,籠子該換主人了。
2 宿命的重逢北庭王都的城門,車簾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掀起,外面的天光刺進來,
照亮了那張我輪回三世也忘不掉的臉。陸懷青。北庭的攝政王,權勢滔天,也偏執(zhí)入骨。
他穿著玄色繡金的王袍,身形高大,立在車轅旁,他死死盯住我。那目光里有審視,
有滔天的占有欲,還有一絲……我極其熟悉的、即將爆發(fā)的毀滅氣息。他在確認,
確認這個“我”,是不是他追索了數(shù)世的獵物。前世慘烈的畫面瞬間沖上我腦海,
我指尖掐進掌心。仰起臉,帶著點怯生生依賴的笑容。這笑容我對著銅鏡練了千百遍,
:“殿下,好久不見?!蔽覇舅瑤еc恰到好處的委屈和依賴,“前世…你說過的,
若我乖乖留下,你便會護我親族周全的。這話…還算數(shù)嗎?
”他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個弧度,那不是笑,更像是猛獸暫時收起利爪的警告。他俯身,
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強勢,一把將我抱出了馬車:“算數(shù)。”他的聲音貼在我的耳邊響起,
低沉喑啞,“謝驚寒,這一世,你不準再逃。”然后手臂收攏,勒得我骨頭生疼。那力道,
是宣告,也是囚禁的開始。3 囚籠中的偽裝我成了攝政王府的側妃,
一個來自南境戰(zhàn)敗國的貢品,身份尷尬至極。陸懷青將我安置在他寢殿旁的暖閣里,
名為恩寵,實則是放在眼皮底下監(jiān)視。一扇窗,一盆花,甚至一個路過的灑掃侍女,
都可能是他無形的眼睛。我很是乖順得像個沒有靈魂的瓷娃娃。晨起,他坐在鏡前,
我便執(zhí)起螺黛,細細為他描眉。指尖偶爾擦過他微涼的皮膚,
能感受到他身體不易察覺的緊繃。前世他最愛我為他做這事,說這讓他覺得擁有我。
他在書房批閱堆積如山的奏疏時,我便安靜地陪在一旁,研著墨錠。
當他眉宇間顯出煩躁戾氣時,我會適時地奉上一盞溫度剛剛好的清茶。微微顫抖,
恰到好處地泄露一絲緊張和仰慕?!暗钕?,用茶?!蔽衣曇糨p軟,帶著南地特有的溫糯。
他抬眼,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臉上,又移到那杯茶上。那審視的目光幾乎要將我穿透。
然后才伸手接過,指尖不經(jīng)意劃過我的手背,激起一陣冰冷的戰(zhàn)栗。他飲了一口,喉結滾動,
目光卻依舊鎖著我,像在確認什么。他對我也很是寵愛。我說窗外的鳥鳴吵得頭疼,第二天,
那幾棵百年老樹上就再不見一只鳥雀的影子。我無意間提了一句南境某種罕見的香料,隔日,
成匣的珍品就送到了我妝臺上。他甚至因為我一句“不喜人多”,
便以雷霆手段遣散了王府后院里那些有名無份的美人侍妾。一時間,北庭王都嘩然。朝堂上,
甚至街頭巷尾都在傳,冷血無情的攝政王,被一個南邊來的狐媚子徹底迷了心竅,
成了只知美色的昏聵之徒。他夜夜要我?guī)状?,還擁著我入眠。鐵臂箍得死緊,
仿佛一松手我就會化作青煙消散。溫熱的呼吸噴在我頸側,
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驚寒,別再想著離開。這一世,
你只能在這里。”我依偎在他懷里,指尖無意識地纏繞著他一縷墨發(fā),
聲音帶著睡意的模糊:“嗯…不離開…殿下在哪兒,驚寒就在哪兒?!焙诎抵?,我睜著眼,
感受著他胸膛平穩(wěn)的起伏。時機到了。在一個午后,他抱著我靠在軟榻上假寐,
我指尖輕輕拂過自己腕間那枚重新被他系上的銀鎖,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怎么了?
”他并未睜眼,聲音帶著慵懶?!皼]什么,”我聲音輕柔,帶著點追憶的恍惚,
“只是…忽然想起了這鎖。小時候戴著它,總覺得安心,像是有了個護身符。后來…丟了,
沒想到還能找回來。” 我的指尖描摹著鎖上那模糊的“平安”刻痕,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陸懷青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瞬。他緩緩睜開眼,
鎖在我腕間的銀鎖上,那眼神復雜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有追憶,有痛苦,
更有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執(zhí)念。他伸出手拿起銀鎖,“戴著它,”他的聲音又低沉下去,
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命令,“永遠不準再摘下來?!蔽覝仨樀攸c頭,將頭埋進他懷里,
掩去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冰冷算計。餌,已經(jīng)吞下了。這甜膩的囚籠,成了我最好的掩護。
陸懷青的“寵愛”給了我無形的通行證,也麻痹了他自己。我借著“為殿下祈福”的名頭,
得以頻繁出入王都幾處香火鼎盛的寺廟。
其實我是去見那些前朝被陸懷青抄家滅族、僥幸逃脫的老忠仆遺孤,“幫我扳倒陸懷青,
”我的聲音壓得極低,“事成之后,我以南境謝氏百年聲譽起誓,北庭與南境永結盟好,
互不侵犯。你們要的‘公道’,我給。” 我的籌碼清晰而致命,
直指他們對陸懷青的刻骨仇恨和對故國的執(zhí)念。我還利用陸懷青批閱奏疏時短暫的離開,
迅速拓下他批閱的朱砂字跡。深夜,每當他沉沉睡去,我便在重重帳幔后,就著微弱的燭光,
一遍遍臨摹他鐵畫銀鉤般的筆鋒。模仿他的口吻,
偽造那些能調動禁軍、構陷重臣、甚至暗示謀逆的密信。每一封信,
都像一顆精心埋下的炸雷,等待點燃的時機。王府庫房的鑰匙,因我的“得寵”,
也到了我手中。我借著“為殿下挑選衣料器皿”的名頭,
也接觸到了那些因家族獲罪而被沒入奴籍的年輕男女。他們眼中燃燒著復仇的火焰,
是絕佳的死士胚子。我挑選出最機敏、最隱忍的幾個,用重金和許諾,
將他們從泥潭中悄然撈出,秘密安置。訓練他們的人,來自南境,
是我用陸懷青賞賜的、價值連城的珠寶換來的。而我對陸懷青的每一分“好”,
都浸著慢性的毒藥。我為他親手調配的安神香,摻入了一味來自南境密林的稀有藥草粉末。
量極少,尋常醫(yī)官絕難察覺。它不會致命,只會像最狡猾的蛀蟲,悄然啃噬他的精神。每夜,
他都在夢中,一遍遍重溫著第一世我飲下毒酒后在他懷中冰冷僵硬的絕望,
重溫著第二世那陰暗地牢里,我枯槁如鬼、最終咽氣的怨恨眼神。
這些被藥物刻意誘發(fā)、放大的幻覺,像無形的藤蔓,將他越纏越緊,
讓他對現(xiàn)實中這個“溫順”的我,產(chǎn)生了更深的、近乎病態(tài)的依賴。他清醒時看我的眼神,
除了占有欲,漸漸染上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恐懼這虛假的溫暖再次消失。
北庭的冬天來得又急又猛,狂風卷著雪粒子,就在在一個雪后初霽的清晨,
4 血債的覺醒我的心腹侍女阿蘿,臉色慘白如紙,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娘娘!不好了!
南境…南境八百里加急!謝將軍…謝將軍他…被押解進京了!”“什么?!
”我手中的玉梳“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成幾截。謝將軍…我的嫡親兄長謝云錚!
南境的屏障!“罪名…是什么?”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巴ā〝撑褔?/p>
”阿蘿的眼淚滾落下來,“說是…勾結北境蠻族,證據(jù)確鑿…押送進京…問斬!
”我眼前猛地一黑,踉蹌一步,然后扶住冰冷的桌案才勉強站穩(wěn)。通敵?勾結北境?荒謬!
這分明是…沖著我來的!陸懷青!這個名字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腦海。
前世親族被屠戮的血腥畫面轟然炸開,與眼前的兄長噩耗重疊在一起,幾乎將我撕裂。
我瘋了一樣沖出暖閣,赤著腳踩過冰冷刺骨、尚未掃凈的積雪,
奔向陸懷青處理政務的“承暉殿”。寒風如刀,割在臉上,卻不及心頭萬分之一痛。
殿門緊閉,守衛(wèi)森嚴。我撲在沉重的殿門上,指甲刮過冰冷的朱漆,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陸懷青!開門!你開門!”我嘶喊著,聲音凄厲絕望,“我要見殿下!讓我進去!
”殿內(nèi)死寂一片。過了許久,久到我渾身凍得麻木,血液都要凝固,
那扇沉重的殿門才“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一條縫。陸懷青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內(nèi)陰影里,
玄色王袍襯得他臉色愈發(fā)冷峻。他逆著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感受到兩道冰錐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暗钕拢 蔽覔溥^去,抓住他冰冷的袍角,
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的偽裝在至親性命前碎得干干凈凈,“我哥哥…我哥哥是冤枉的!
他不可能通敵!求殿下明察!求殿下開恩!放了他!求求你!” 我眼淚洶涌而出,
混合著臉上的雪水,狼狽不堪。我跪在他腳邊,用盡全身力氣哀求。陸懷青俯視著我,
那雙曾經(jīng)翻涌著占有和短暫“溫情”的眸子里,
此刻只剩下冰封萬里的殘酷和洞悉一切的嘲弄。他唇角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聲音不高,
卻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進我的耳膜:“冤枉?謝云錚…他膽大包天,竟敢暗中聯(lián)絡北境,
妄圖將你從本王身邊偷走,送回南境?!彼难凵耋E然變得陰鷙狠厲,像盯住獵物的毒蛇,
“驚寒,你說…本王該留他嗎?”他最后那句話,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靈魂上。
所有的哀求,所有的僥幸,瞬間被燒成灰燼。不是因為什么“通敵叛國”,
僅僅是因為…哥哥想帶我回家?僅僅是因為…他怕我再次逃離?!前世沈家滿門的血,
蘇家親眷的慘嚎,表妹支離破碎的尸身…所有被他“愛意”碾碎的至親,所有的血債,
在這一刻匯聚成滔天的恨火,也徹底焚毀了我最后一絲理智和偽裝!
5 刑場的絕望刑場設在王都西市,我看到了兄長。他穿著染血的囚衣,被反綁著跪在那里,
面容憔悴,卻依舊挺直著脊梁。他也看到被侍衛(wèi)“簇擁”,實則是押解而來的我時,
眼中瞬間爆發(fā)出驚怒和深切的擔憂:“驚寒!”他想喊什么,
卻被身后的劊子手用破布狠狠塞住了嘴。陸懷青就坐在我旁邊的監(jiān)斬席上,姿態(tài)閑適,
仿佛在欣賞一場無關緊要的戲劇。他甚至伸手,想將我冰冷僵硬的手握在掌心。
我猛地抽回手,力氣大得帶倒了一旁的茶盞。瓷器碎裂的聲音清脆刺耳?!暗钕?,
”我轉過頭,看向他。臉上只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然后,露出一個笑容。
那笑容空洞、凄厲,帶著一種瀕臨瘋狂的絕望和嘲弄,“這便是你許諾的…護我親族周全?
”陸懷青臉上的閑適瞬間凍結,眼神驟然陰鷙。不等他反應,
臺上的監(jiān)斬官已經(jīng)厲聲高喝:“時辰到——行刑!”“不——?。?!
” 我所有的冷靜徹底崩塌,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凄嚎,不顧一切地想撲上去。
兩名侍衛(wèi)死死鉗制住我的胳膊,如同鐵箍。我只能眼睜睜看著,
看著那雪亮的鬼頭刀高高揚起,然后又狠狠落下!溫熱的液體,帶著濃重的鐵銹味,
猛地濺上我的臉頰,甚至有幾滴落在我因驚駭而微張的唇上。此刻的世界,
我徹底失去了聲音和顏色。只有那片刺目的紅,在眼前無限蔓延,覆蓋了一切。
兄長那挺直的脊梁,轟然倒下。我停止了掙扎,任由侍衛(wèi)架著。臉上的血跡未干,
慢慢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再次看向陸懷青。臉上甚至還殘留著那抹空洞凄厲的笑,
眼神卻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陸懷青,”我的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
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血債,我要你血償。”偽裝的面具徹底撕碎后,
我心中只剩下的只有刻骨的恨和毀滅的欲望。潛伏的毒蛇,此刻也該亮出了獠牙。
我蟄伏的爪牙開始瘋狂運轉。那些埋下的炸雷,被一根根點燃引信。
6 背叛的引爆承暉殿內(nèi),陸懷青正對著幾名心腹將領部署平叛方略。殿門被猛地撞開,
禁軍副統(tǒng)領周闖,是我以重金和攝政王密令策反的關鍵棋子,他渾身浴血,盔甲破損,
臉上帶著“悲憤”和“震驚”,踉蹌?chuàng)涞乖诘兀骸暗钕?!大事不好?/p>
叛軍…叛軍攻破了西華門!打著‘清君側,誅妖妃’的旗號,直逼內(nèi)宮!
為首的是…是前朝余孽張煥和宗室里的肅郡王!
他們…他們手中竟有您的親筆調兵手令和…和勾結外邦的密信副本!”周闖的聲音顫抖,
將一個染血的錦囊高舉過頭頂。殿內(nèi)瞬間死寂。陸懷青猛地站起,臉色鐵青:“一派胡言!
本王何曾…”“殿下!”周闖打斷他,語氣沉痛萬分,“末將拼死突圍報信!叛軍言之鑿鑿,
說證據(jù)就在這錦囊之中!更…更說娘娘她…她才是主謀,被您識破,
才遭囚禁…”陸懷青的目光如利刃般猛地刺向我。我安靜地站在角落陰影里,迎上他的視線,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拿來!”陸懷青厲喝。錦囊被呈上。
里面是幾張薄薄的紙。他展開,只看了一眼,瞳孔驟然收縮!那上面是他的字跡,一模一樣!
內(nèi)容更是誅心——調動禁軍參與宮變,
許諾事成后割讓北境三城給蠻族換取支持…筆鋒、印鑒、暗記…偽造得天衣無縫!
“好…好得很!”陸懷青怒極反笑,
那笑聲里充滿了被徹底背叛的暴怒和一種令人心悸的瘋狂。他猛地將那些密信揉成一團,
狠狠摔在地上,目光再次鎖死我,“謝驚寒!你竟敢…”“我有什么不敢?
”我冷冷地打斷他,從陰影中一步步走出來。此刻的我,不再是那個溫婉的側妃,“陸懷青,
你屠我滿門,囚我兩世,這一世,連我僅存的兄長都不放過!這份大禮,你可還滿意?
” 我手中握著一把精巧的臂弩,冰冷的弩箭在昏暗的殿內(nèi)閃著幽光,正對準了他。
殿內(nèi)他的心腹將領驚怒交加,紛紛拔刀?!岸紕e動!”周闖猛地站到我身前,厲聲喝道,
他身后的幾名親兵也拔出了刀,與陸懷青的心腹對峙?!澳阋詾閼{這個,就能殺本王?
”陸懷青看著我手中的弩,眼神陰鷙到了極點,反而向前踏了一步?!皻⒛??
”我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太便宜你了。我要你嘗嘗…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是什么滋味!”話音未落,我猛地扣動了懸刀!“咻——!”弩箭破空,
帶著我積攢了三世的滔天恨意,疾如流星!陸懷青反應快得驚人,在箭出的剎那猛地側身。
但距離太近,箭矢還是狠狠扎進了他左側肩胛下方!巨大的沖擊力讓他踉蹌后退,悶哼一聲,
玄色王袍瞬間被暗紅的血洇濕一大片。“殿下!”他的心腹將領目眥欲裂?;靵y在瞬間爆發(fā)!
殿內(nèi)忠于陸懷青的侍衛(wèi)與周闖帶來的禁軍混戰(zhàn)在一起,刀光劍影,血光飛濺。趁著這混亂,
我像一道冰冷的影子,迅速撲到因劇痛而單膝跪地的陸懷青面前。
無視他因暴怒和劇痛而赤紅的雙眼,無視他眼中翻涌的、幾乎要將我吞噬的毀滅風暴。
我的目標只有一個,他腕間那枚染血的銀鎖!我的手快如閃電,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決絕,
狠狠抓住那冰冷的銀鎖,用力一扯!“嘶啦!”系繩應聲而斷!“還給我!
”陸懷青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不顧肩頭劇痛,伸手來奪。我迅速后退,
將那枚沾著他溫熱血跡的銀鎖緊緊攥在手心,高高舉起它,聲音穿透殿內(nèi)的廝殺,
冰冷而清晰:“陸懷青!看清楚了!這鎖,是我當年給你的!如今,我親手拿回來!
你加諸于我身上的痛苦,今日,我百倍奉還!” 我將銀鎖狠狠攥緊,
仿佛要捏碎這輪回的詛咒?!绑@寒——!?。 标憫亚嗟乃缓鹑缤軅麨l死的猛獸,
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怒和深切的絕望。他肩頭的血洞冒著血,染紅了半邊身子。
劇痛和這致命的反噬,將他最后一絲理智徹底摧毀。
那雙曾翻涌著占有、偏執(zhí)、甚至短暫溫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血色和瘋狂!
他猛地拔出插在肩胛下的弩箭,帶出一大蓬血霧。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赤紅著雙眼,
像一頭徹底失去束縛的洪荒兇獸,竟硬生生憑借一股悍勇到非人的戾氣,撞開了圍攻的士兵,
帶著滿身血腥,朝殿外殺去!所過之處,試圖阻攔的士兵如同紙片般被撕裂!
承暉殿的叛亂被血腥鎮(zhèn)壓了,周闖當場被格殺。但陸懷青也付出了慘重代價,他受了重傷,
更被我這個來自枕邊人的致命一箭射穿了心防。我沒有逃?;蛘哒f,我根本無處可逃。
王府內(nèi)外早已被陸懷青的鐵衛(wèi)圍成了真正的鐵桶。7 地牢的真相我被他粗暴地抱著,
穿過重重庭院,一路向王府最深處、最陰暗的角落。空氣越來越潮濕陰冷,
帶著濃重的霉味和鐵銹味。最終,他停在一扇厚重的、布滿青苔和暗紅銹跡的鐵門前。
“哐當!”鐵門被打開,一股令人作嘔的、混雜著血腥和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被狠狠摔了進去,摔在冰冷堅硬、布滿污垢的地面上。鐵門在身后轟然關閉,
最后一絲天光被吞噬。地牢。陰冷,潮濕,狹窄。墻壁是粗糙的巨石,滲著水珠。
角落里堆著發(fā)霉的稻草,空氣里彌漫著絕望的死氣。墻壁上,
還能看到一些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發(fā)黑的可疑痕跡。這里…是第一世,
阿爹關押重傷的陸懷青的地方!“呵…”黑暗中,我低低地笑了出來,笑聲在地牢里回蕩,
帶著無盡的悲涼和諷刺。因果輪回,報應不爽。陸懷青,你把我關在這里,是想提醒我什么?
提醒我當年救下你,是多么愚蠢的開始?腳步聲在死寂的地牢通道里響起,緩慢,沉重,
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瘋狂。鐵門外鎖鏈嘩啦作響,門被推開。
陸懷青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逆著外面通道里微弱的光,像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修羅。
他肩上的傷口只是草草包扎過,玄色衣袍上大片的暗紅血跡已經(jīng)凝固發(fā)黑。臉色蒼白如紙,
嘴唇卻因高燒或極致的憤怒而異常殷紅。那雙眼睛,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血絲,
死死地盯著蜷縮在地上的我,里面翻涌著毀天滅地的風暴。他一步步走進來,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經(jīng)上。濃重的血腥味和戾氣幾乎令人窒息?!爸x驚寒…”他開口,
聲音嘶啞得每一個字都淬著毒和冰,“你想讓我痛苦?”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
帶著沾著血污的手指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他。那力道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眼中是徹骨的恨意和一種扭曲的、近乎同歸于盡的瘋狂,“那便一起痛!”接下來的日子,
成了真正的煉獄。陸懷青成了這地牢的???。他帶著滿身的戾氣和傷痛,
將所有的狂怒、不甘、被背叛的蝕骨之痛,盡數(shù)發(fā)泄在我身上。有時是鞭子。
他毫不留情地抽打在我早已傷痕累累的身體上,每一鞭都帶起一片血肉。
他看著我因劇痛而蜷縮、顫抖,眼底沒有絲毫憐憫,只有更深的暴戾。有時是言語。
他湊近我耳邊,用最惡毒、最不堪的詞語,
描述我兄長謝云錚在刑場上是如何“像條狗一樣被砍下頭顱”,
描述他是如何欣賞我那時絕望崩潰的表情。但最可怕的,是他那種反復無常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