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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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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三次敗了,連坐騎都嫌我窩囊我叫曹沫,魯國的大將。此刻,

我正趴在沒過膝蓋的泥濘里,大口地喘著氣。雨水混著血水和泥水,

從我的盔甲縫隙里滲進(jìn)去,冰冷刺骨。我的佩劍斷了,盾牌碎成了幾塊,

插在不遠(yuǎn)處的爛泥里,像一塊歪歪扭扭的墓碑。我的墓碑。不遠(yuǎn)處,齊軍的號角聲還在響著,

那聲音里充滿了勝利者的歡愉和對失敗者的嘲弄。他們正在打掃戰(zhàn)場,收割著同袍們的首級,

像一群收割莊稼的農(nóng)夫。而我,是那條僥幸從鐮刀下逃生的喪家之犬。我輸了。第三次。

三年來,我率領(lǐng)魯國三軍,與強(qiáng)齊交戰(zhàn),三次,我都被同一個人——齊將公子小白,

也就是如今的齊桓公,打得潰不成軍。第一次,在長勺,我輕敵冒進(jìn),中了埋伏,損兵三千。

第二次,在乾時,我穩(wěn)扎穩(wěn)打,卻被他用奇兵斷了糧道,大軍饑潰,死傷過半。這一次,

在薛地,我用盡了畢生所學(xué),與他正面決戰(zhàn)。我以為我能贏,我以為我能一雪前恥。然而,

齊軍的戰(zhàn)車陣,像一堵移動的鋼鐵山脈,輕易地碾碎了我們魯國步卒那點(diǎn)可憐的勇氣。

我眼睜睜看著我手下的兒郎們,那些在出征前還拍著胸脯說要跟我建功立業(yè)的漢子們,

一個個倒在齊人的鐵蹄之下,他們的身體,甚至無法阻擋戰(zhàn)車前進(jìn)分毫。

我的親衛(wèi)為了掩護(hù)我撤退,全部戰(zhàn)死。最后一名親衛(wèi),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年輕人,

被長矛刺穿胸膛時,還在回頭對我喊:“將軍,快走!為我們報仇!”報仇?我拿什么報仇?

我連自己的坐騎都丟了。那匹跟了我五年的老馬,在最后關(guān)頭,把我掀下馬背,自己逃了。

它大概也覺得,跟著我這樣一個只會打敗仗的主人,是件窩囊事。我掙扎著從泥地里爬起來,

半邊身體已經(jīng)麻木。我不敢回頭看,不敢看那片被鮮血浸透的土地,

不敢看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我是魯國的大將,是魯國的守護(hù)者??晌沂刈o(hù)了什么?

我只帶來了失敗,死亡,和恥辱。我拖著殘破的身體,像一個孤魂野鬼,

在荒野上走了不知道多久。天色漸暗,雨停了,天邊掛著一抹詭異的血紅色晚霞。

我終于看到魯國的城墻了。那是我曾發(fā)誓要用生命守護(hù)的地方。可現(xiàn)在,我有什么臉面回去?

城門口的守軍看到我,先是震驚,隨即爆發(fā)出劫后余生的歡呼。他們圍上來,

七嘴八舌地問我戰(zhàn)場的情況。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只是推開他們,一步一步,

走向?qū)m城的方向。我得去見我的國君,魯莊公。我要去,領(lǐng)受我作為一個敗軍之將,

唯一應(yīng)得的下場。第二章:國君的沉默,比刀子更傷人魯國的宮殿,在夜色中,

顯得格外壓抑。我跪在大殿中央,身上還穿著那件沾滿泥漿和血污的盔甲。

冰冷的鐵片硌著我的膝蓋,生疼,但這遠(yuǎn)不及我心里的萬分之一。大殿之上,燈火通明。

我的國君,魯莊公,就坐在王座上,靜靜地看著我。他是一個和我一樣崇尚勇力的男人。

我剛被任命為大將時,他曾握著我的手,說:“曹沫,魯國的刀,就交到你手上了。

”可現(xiàn)在,這把刀,鈍了,卷刃了,成了一塊廢鐵。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能想象,

那雙曾經(jīng)充滿信任和期許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了失望。“敗了?”他終于開口,

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皵×??!蔽宜粏〉鼗卮??!八懒硕嗌偃耍俊薄啊姼矝]。

”這四個字,像四塊巨石,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大殿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能聽到兩旁文武官員們壓抑的呼吸聲,和他們投向我身上的、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幸災(zāi)樂禍。

我等待著莊公的雷霆之怒。他可以罵我,可以鞭笞我,甚至可以下令把我拖出去斬了。

這都是我應(yīng)得的。作為一個將軍,打了敗仗,就應(yīng)該有死的覺悟。然而,他什么都沒做。

他就那樣靜靜地坐著,看了我很久很久。然后,他揮了揮手,聲音里充滿了無法掩飾的疲憊。

“下去吧。收拾一下,好好休息?!蔽毅蹲×恕2粴⑽??不罵我?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他。在他的臉上,我沒有看到憤怒,沒有看到憎恨。我只看到了一種,

比憤怒和憎恨更可怕的東西。那是,徹底的,絕望。哀莫大于心死。他對我,對魯國的軍隊(duì),

已經(jīng)徹底不抱任何希望了。他的沉默,像一把無形的刀子,比任何責(zé)罵都更鋒利,一刀一刀,

凌遲著我那點(diǎn)可憐的自尊。我踉踉蹌蹌地走出大殿,外面的冷風(fēng)一吹,我才感覺到,

我的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了。一個老臣,顫巍巍地走到我身邊,嘆了口氣:“曹沫將軍,

你好自為之吧。國君為了給你湊齊這次出征的軍糧,已經(jīng)把宮里的用度減了一半。

你……唉……”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我此生所求,不過是戰(zhàn)陣之上的榮耀,

和守護(hù)國門的尊嚴(yán)??涩F(xiàn)在,榮耀碎了,國門也即將洞開。我還辜負(fù)了,那個最信任我的人。

回到府邸,我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三天三夜,滴水未進(jìn)。

我反復(fù)回想著那三場敗仗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我的指揮,我的決策,哪里出了錯?為什么,

為什么我就是贏不了?我想不明白。我只知道,我曹沫,已經(jīng)從魯國的大將,

變成了魯國的罪人。我的名字,在天下諸侯的耳中,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我活著,

還有什么意義?第四天,我拔出了床頭的佩劍。那是我父親留給我的遺物。

他曾是魯國最好的劍士。我橫劍于頸,冰冷的劍鋒,貼著我的皮膚。只要我稍一用力,

就能結(jié)束這恥辱的一切。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侍衛(wèi)的通報聲?!皩④?,國君召您上朝,

議事?!弊h事?議什么事?我自嘲地笑了笑,收起了劍。也好,就讓我去聽聽,

我的這場慘敗,究竟要用什么來償還。第三章:他們決定,用魯國最肥的地,

換我的恥辱我換上了一身干凈的朝服,走進(jìn)了魯國的朝堂。這是我戰(zhàn)敗后,第一次正式上朝。

當(dāng)我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那些目光,像針一樣,

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背上。有鄙夷,有嘲諷,有幸災(zāi)樂禍。我挺直了脊梁,

目不斜視地走到我的位置上,站好。我是一個敗軍之將,但我不能像一個懦夫一樣,

連直面這些目光的勇氣都沒有。朝堂上的氣氛,異常凝重。莊公坐在王位上,臉色憔D悴,

眼窩深陷。他看著我們,緩緩開口:“諸位,齊國使者昨日已到。他們的條件,

想必大家也知道了?!彼D了頓,聲音里充滿了無力感:“他們要我們,割讓遂邑。

”“遂邑”兩個字一出,滿朝嘩然。遂邑,是魯國最富庶的封地,土地肥沃,人口眾多,

是我們魯國近半的稅收來源。割讓遂邑,無異于自斷臂膀。立刻有大臣站出來,

慷慨激昂地反對?!安豢?!國君!遂邑乃我魯國根本,豈能拱手讓人!”“是啊!

我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大不了,與齊國拼了!”拼了?我心里冷笑。拿什么拼?

拿那些一聽到齊軍戰(zhàn)鼓聲就兩腿發(fā)軟的新兵嗎?

還是拿我們這群只會夸夸其談的公卿大夫的口水?莊公沒有理會那些激動的臣子,他的目光,

越過人群,落在了我的身上?!安苣?,”他問,“你的意思呢?”整個大殿,

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我,他們想看看,我這個把遂邑“打”丟了的罪魁禍?zhǔn)祝?/p>

能說出什么花來。我出列,跪倒在地?!俺?,有罪?!蔽覜]有辯解,

也沒有說那些“拼了”的空話。我只說了這三個字。因?yàn)椋钭屗煲氐母?,就是我的?zhàn)敗。

這是我無法推卸的責(zé)任。莊公看著我,眼神復(fù)雜。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干脆地認(rèn)罪。

他長長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一聲嘆息,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罷了,”他說,聲音里充滿了宿命般的疲憊,“打又打不過,不割地,又能如何?難道,

真要等著齊國的大軍,打到曲阜城下嗎?”他環(huán)視了一圈臺下那些剛才還義憤填膺的臣子,

問道:“誰能領(lǐng)兵退敵?是你?還是你?”被他點(diǎn)到的大臣,都紛紛低下了頭,不敢作聲。

“既然無人能戰(zhàn),”莊公的聲音,冷了下來,“那就不要再做口舌之爭了。

”他看向負(fù)責(zé)外交的大夫,下達(dá)了命令:“回復(fù)齊國使者,我們,答應(yīng)了。遂邑之地,

獻(xiàn)給齊侯?!薄皣及?!”“萬萬不可啊!”反對的聲音,依然此起彼py。但我知道,

一切都已成定局。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聽著滿朝文武的竊竊私語。“都怪曹沫,

要不是他三戰(zhàn)三敗,我們何至于此?”“就是,他還有臉站在這里,要是我,

早就自刎謝罪了?!薄翱?,就是那個廢物,曹沫?!泵恳粋€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刺進(jìn)我的耳朵,扎進(jìn)我的心里。我此生,都在追求軍人的榮耀。我以為,馬革裹尸,

戰(zhàn)死沙場,就是我最好的歸宿??晌覜]想到,我沒有死在戰(zhàn)場上,卻要活生生地,

看著自己的國家,因?yàn)槲业臒o能,而被割地賠款,受盡屈辱。這比殺了我,還難受。那一刻,

我心中有什么東西,徹底死去了。那個渴望建功立業(yè),渴望戰(zhàn)陣榮耀的曹沫,已經(jīng)死了。

但另一種更熾烈,更決絕的東西,又從灰燼中,猛地站了起來。我不能再輸了。魯國,

也不能再輸了。既然在千軍萬馬的戰(zhàn)場上,我無法為魯國贏回尊嚴(yán),那我就要在別的地方,

用別的方式,把它,連本帶利地,奪回來!一個瘋狂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計劃,

在我的腦海中,漸漸成形。第四章:國君,請讓我這個罪人,為您駕車割地的消息,

像瘟疫一樣,傳遍了整個曲阜。百姓們在哭泣,士子們在唾罵。而所有的矛頭,

都指向了我——曹沫。我成了魯國的千古罪人。我的府邸,被人扔滿了爛菜葉和石子。

我走在路上,連三歲的孩童都會朝我吐口水。我沒有理會。我把自己關(guān)在府里的演武場,

日復(fù)一日,瘋狂地練劍。劍,是兵器中的君子。但此刻,在我手里的,卻是一件兇器。

我練的,不是什么精妙的劍法,而是最簡單、最直接、最致命的刺殺之術(shù)。每一劍,

都快如閃電,直指咽喉。我在等一個機(jī)會。機(jī)會,很快就來了。齊國傳來消息,齊桓公,

那個春秋五霸之首,對我家國君的“識時務(wù)”非常滿意。他決定,要在柯地,

與莊公舉行一場會盟。名義上,是“締結(jié)友好”。實(shí)際上,是當(dāng)著天下諸侯的面,

接受我們魯國的“投降”,并正式接管遂邑之地。這是一場,為勝利者舉辦的盛大典禮,

也是一場,為失敗者準(zhǔn)備的公開處刑。消息傳來,朝堂之上,又吵成了一鍋粥。去,

還是不去?去,就是把魯國最后的臉面,放在地上,讓齊國人踩。不去,

就是公然違抗霸主的意志,可能會招致更可怕的報復(fù)。最后,莊公拍板了?!叭?。

”他只說了一個字。我知道他的痛苦。但他是一國之君,他必須去。接下來,

是討論隨行人員。文臣武將,吵作一團(tuán)。誰都不想去,誰都不想去柯地,丟這個人。

就在他們推諉扯皮的時候,我走出了隊(duì)列?!皣蔽议_口,

聲音因?yàn)榫貌徽f話而有些沙啞,“此次柯地之會,誰可為將,護(hù)衛(wèi)國君周全?”莊公看著我,

沒有說話。其他大臣們,則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一個大夫忍不住出言諷刺:“曹沫將軍,

你打了三場敗仗,如今,我魯國還有兵將可言嗎?難道,你要帶著你的殘兵敗將,去柯地,

再打一仗嗎?”眾人哄堂大笑。我沒有理會他。我的目光,始終直視著王座上的莊公。他,

才是我唯一需要說服的人?!俺迹笧閲{車。”我一字一句,說得無比清晰。

大殿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我,曹沫,魯國曾經(jīng)的大將,

要去當(dāng)一個車夫?莊公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我看不懂的情緒。有驚訝,有疑惑,

但更多的,是一種同病相憐的悲哀。他知道,沒有人比我,更懂“恥辱”二字的含義。

也沒有人,比我,更渴望洗刷這份恥辱。他看了我很久很久,久到我以為他要拒絕。最終,

他緩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準(zhǔn)。”我叩首謝恩,退回隊(duì)列。我能感覺到,

身后那些同僚們投來的,更加鄙夷和不解的目光。他們不懂。他們以為,我是因?yàn)閼?zhàn)敗,

心灰意冷,所以自甘墮落。他們不知道。那個在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的大將曹沫,已經(jīng)死了。

現(xiàn)在活著的,是一個準(zhǔn)備在另一片戰(zhàn)場上,以命相搏的賭徒。而我的全部賭注,

就是此次柯地之會。出征那天,我親自為莊公套好了馬車。我穿著最普通的武士服,

腰間掛著長劍。沒有人注意到,我的袖口里,還藏著另一件東西。那是一把匕首。三寸長,

吹毛斷發(fā),鋒刃上,淬著我從西域商人那里高價買來的劇毒。見血封喉。我將用它,

來為魯國,也為我自己,賭一個不確定的未來。第五章:我唯一的兵器,

是袖子里那三寸寒光從曲阜到柯地,不過三百里路。但在我感覺中,這條路,

漫長得像是走了一輩子。我們魯國的儀仗,稀稀拉拉,充滿了失敗者的頹唐。

每一個隨行的臣子,都垂頭喪氣,像去奔喪。只有我,坐在車夫的位置上,腰桿挺得筆直。

我的手里,握著韁繩。我的心里,握著魯國最后的,也是最渺茫的希望。莊公坐在車?yán)铮?/p>

一路無話。我能感覺到他的消沉。這位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國君,被三場敗仗,

磨平了所有的棱角。途經(jīng)遂邑。那片即將不再屬于我們的土地。我看到,

田地里的莊稼長勢喜人,村落里炊煙裊裊。路邊的百姓,看到我們魯國的旗幟,

紛紛跪倒在地,痛哭失聲。他們不知道,他們即將被自己的國君,像貨物一樣,

獻(xiàn)給另一個國家。莊公在車?yán)?,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痛苦的呻LINE。我握著韁繩的手,

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我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國君,別看。”看了,會心軟。

而我接下去要做的事,最不需要的,就是心軟。夜晚,在驛館歇腳。我沒有睡。

我坐在房間里,對著燭火,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我袖中的那把匕首。燭光下,匕首的鋒刃,

閃爍著幽藍(lán)色的寒光。我閉上眼,在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推演著我的計劃??碌氐拿藟?/p>

會是什么樣子?齊桓公會坐在哪里?他身邊的護(hù)衛(wèi),會有多少人?距離多遠(yuǎn)?

那個號稱“智絕天下”的管仲,又會站在何處?我需要考慮每一個細(xì)節(jié)。因?yàn)椋?/p>

我只有一次機(jī)會。一擊不中,死的,不只是我曹沫一個人。整個魯國,都會因?yàn)槲业聂斆В?/p>

而陷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這是一個,以國運(yùn)為賭注的豪賭。我知道,很多人會說我瘋了。

一個敗軍之將,不去想著如何練兵復(fù)仇,卻妄圖用刺客的手段,去要挾天下霸主?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愚蠢,也最可笑的事情??伤麄儾欢t攪?,已經(jīng)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本,

讓我去練兵了。齊強(qiáng)魯弱,這是鐵一樣的事實(shí)。在戰(zhàn)場上,我用盡了全力,

也無法撼動這個事實(shí)分毫。既然如此,我只能,換一個戰(zhàn)場。放棄在“萬軍”戰(zhàn)場上的博弈,

將戰(zhàn)場,瞬間切換為“一人”的舞臺。我的“破局之履”,就是我這身,

被無數(shù)人嘲笑的、只剩下蠻力的武藝,就是我這個,已經(jīng)被剝奪了所有榮耀的“匹夫之勇”。

更是,我對人性,最精準(zhǔn)的堵伯。賭那個高高在上的霸主,和我們這些凡人一樣,也怕死。

賭他那雄才大P略的霸業(yè),比我們這些爛命,要金貴得多。燭火,跳動了一下。窗外,

傳來了更夫的打更聲。天,快亮了。我收起匕首,重新藏入袖中。那三寸寒光,

貼著我的皮膚,冰冷,卻又給了我無窮的力量。我站起身,推開門??碌?,我來了。

第六章:通往柯地的路,每一步都踩在魯國的臉上柯地到了。我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城池,

而是齊國的軍隊(duì)。旌旗蔽日,戈矛如林。齊國的兵甲,鮮明亮麗,一排排,一列列,

像黑色的潮水,從地平線上一直淹沒到我們眼前。每一個士兵,都昂首挺胸,

臉上帶著勝利者的驕傲。他們的氣勢,如山,如海。而我們魯國的儀仗,在他們面前,

就像是一葉隨時會被風(fēng)浪打翻的扁舟。我能聽到,我身后的那些魯國臣子們,

發(fā)出的倒吸冷氣的聲音。有幾個膽小的,腿已經(jīng)開始發(fā)軟。莊公在車?yán)?,握緊了拳頭。

我面無表情,驅(qū)車,緩緩地,從那片黑色的“潮水”中,穿行而過。道路兩旁,齊國的士兵,

用毫不掩飾的、輕蔑的目光,打量著我們。他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被俘的奴隸。

每前進(jìn)一寸,都像是被抽了一鞭子。每前進(jìn)一步,都像是踩在魯國那張,

已經(jīng)被撕得粉碎的臉上。這種羞辱,比戰(zhàn)場上的刀劍,更讓人痛苦。齊國的營地,

就駐扎在盟壇之下。安排給我們的營帳,在最偏僻,也最潮濕的角落,旁邊,

就是他們的馬廄。齊國人,連最后一點(diǎn)體面,都不愿意留給我們。安頓下來后,

莊公把我叫到了他的營帳?!安苣?,”他看著我,眼神里,是深深的憂慮,“明日盟壇之上,

你……切不可沖動?!彼@然,也察覺到了我身上那股不同尋常的、死寂的氣息。我跪下,

對他行了一個大禮?!皣贾粏柲痪湓??!薄澳阏f?!薄懊魅?,若有萬一,

您是想要這殘破的、茍延殘喘的魯國,還是要一個,完整的、雖死猶榮的魯國?

”莊公愣住了,他沒想到我會問出這樣的話。他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他的眼神,從憂慮,

到震驚,再到恍然,最后,化為一抹決絕的悲壯。他扶起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曹沫,

寡人,信你?!彼麤]有問我的計劃,也沒有再勸我不要沖動。他只是說,他信我。有這句話,

就夠了。那一夜,我依然無眠。我換上了一身最利落的勁裝,將頭發(fā)束起。然后,悄悄地,

潛出了營地。我要去看看,我明天的“戰(zhàn)場”??碌氐拿藟?,就筑在平原之上,用黃土夯成,

高九層,像一座小山。壇頂,寬闊平坦,足以容納百人。此刻,盟壇周圍,戒備森嚴(yán)。

一隊(duì)隊(duì)齊國甲士,手持長戟,來回巡邏?;鸢眩瑢⒄麄€盟壇,照得如同白晝。我像一只壁虎,

悄無聲息地,貼著陰影,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我的大腦,在飛速地計算著。從壇下到壇頂?shù)呐_階,

一共八十一級。以我的速度,全力沖刺,需要九個呼吸。齊桓公的座位,會設(shè)在正北方向。

他身邊的護(hù)衛(wèi),最少會有八人,都將是百里挑一的高手。我沖上盟壇,最先面對的,

將是這八人的攔截。我需要在九個呼吸之內(nèi),突破八名頂尖高手的防御,并且,

沖到齊桓公的面前。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我找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蹲下身,

抓起一把泥土,在地上,畫出了盟壇的簡易地圖。我用石子,代替護(hù)衛(wèi),反復(fù)推演著,

我突進(jìn)的路線。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過去。當(dāng)東方的天空,泛起第一絲魚肚白的時候,

我的腦海里,終于,形成了一條,唯一的,也是最險的,突進(jìn)路線。那是一條,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死亡之路。我抹掉地上的痕G跡,悄然返回?;氐綘I帳,我脫下夜行衣,

換上了那件,作為“車夫”的普通武士服。我將那把淬毒的匕首,用布條,緊緊地,

纏在了我的小臂上,再用寬大的袖口,遮住。我對著水盆里自己的倒影,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笑容,冰冷,又瘋狂。曹沫,你的死期,到了。但愿,你的死,能換來魯國的,新生。

第七章:盟壇之上,我只看兩個人的眼睛吉時已到。悠長的號角聲,響徹云霄??碌貢耍?/p>

正式開始。我駕著車,載著面無血色的莊公,緩緩駛向盟壇。壇下,

早已站滿了前來觀禮的、天下各路諸侯的使者。他們看著我們,眼神各異,但無一例外,

都帶著看好戲的輕蔑。我們,是這場盛大典禮上,唯一的小丑。下了車,我跟在莊公身后,

一步一步,登上那八十一級臺階。每一步,都沉重如山。盟壇之上,早已布置妥當(dāng)。

齊桓G公,那個一手締造了霸業(yè)的男人,高高地坐在主位之上。他穿著華麗的朝服,

頭戴冕冠,神情倨傲,意氣風(fēng)發(fā),像一尊俯視凡人的神祇。他的身后,站著八名氣息沉穩(wěn),

眼神銳利如鷹的護(hù)衛(wèi)。而在他的右手邊,站著一個人。那個人,穿著樸素的深色長袍,

貌不驚人,甚至有些瘦弱。但他站在那里,卻仿佛是整個盟壇的中心。連不可一世的齊桓公,

都會不自覺地,向他投去問詢的目光。他就是管仲。那個輔佐齊桓公,九合諸侯,

一匡天下的,智者。我的目光,從踏上盟壇的那一刻起,就鎖定了這兩個人。齊桓公,

我的目標(biāo)。管仲,我最大的,也是最不確定的,變數(shù)。我的計劃,是賭齊桓公怕死。

但一個偉大的霸主身邊,必然有一個能讓他保持理智的智者。我能不能成功,很大程度上,

取決于,管仲的態(tài)度。我跟在莊公身后,走到指定的位置,站好。我低著頭,

雙手按在劍柄上,做出一個罪臣該有的、謙卑的姿態(tài)。但我的眼角余光,卻在飛速地,

將整個盟壇的布局,與我昨夜推演的地圖,一一對應(yīng)。距離,角度,風(fēng)向……一切,

都已了然于胸。會盟的儀式,冗長而繁瑣。齊國的司儀,用抑揚(yáng)頓挫的語調(diào),

宣讀著齊桓公的功績,宣讀著齊魯兩國的“友好”盟約。每一個字,都是對魯國的羞辱。

我看到,莊公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他的拳頭,緊緊地握著。我能感覺到,

他心中的屈辱和怒火。但我不能動。時機(jī),還未到。我需要等一個,所有人都松懈下來的,

瞬間。終于,盟約宣讀完畢。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莊公,走上前去,用顫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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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01 22:1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