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的金磚地被來往的繡鞋踩得發(fā)亮，安陵容站在漢官秀女的首位，淺碧色蘇繡襦裙上的銀線纏枝紋在晨光里若隱若現(xiàn)。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記憶——今日，她要走一條與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杭州知府安比槐之女安氏，年十六——”太監(jiān)尖細(xì)的唱名刺破殿內(nèi)的寂靜。安陵容垂眸，穩(wěn)步上前，裙擺掃過地面，無聲無息。
她知道父親安比槐雖為漢官，卻因政績卓著被抬入正白旗，這重身份雖不必刻意張揚，卻也是暗處的一層保障。
【叮！宿主首順位入場，獲“先入為主”微加成，考官初始關(guān)注度提升5%?！?/p>
“抬起頭來?！碧蟮穆曇魩е?yán)。安陵容依言抬眼，目光平靜無波，既不顯露怯意，也不流露急切。清麗的容貌在“流光繡”的襯托下，透著江南女子特有的溫婉，卻又因系統(tǒng)加持的氣質(zhì)，多了幾分疏離的沉靜。
“你父親安比槐，朕知道?！被噬戏麅?，語氣平和，“杭州的吏治與民生，近來頗有起色?！?/p>
“家父常說，食君之祿，當(dāng)為君分憂。”安陵容答得穩(wěn)妥，將功勞歸于父親，也暗合君臣之道。
太后掃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的蘇繡上：“這身繡工倒精細(xì)，是你母親的手藝？”
“是家母親手所繡，”安陵容微微欠身，“母親常教臣女，‘針腳如人心，需穩(wěn)需誠’，臣女不敢或忘?！?/p>
【叮！宿主應(yīng)答貼合“孝道”“沉穩(wěn)”關(guān)鍵詞，獲太后“尚可”評價。】
皇上頷首：“既知穩(wěn)誠，便是難得。留牌子吧?！?/p>
太監(jiān)高聲唱喏：“杭州知府安比槐之女安氏，年十六——留牌子！”內(nèi)務(wù)府嬤嬤上前，遞來一枚繡著蘭草的素色香囊，針腳平實，卻也體面。
安陵容接過香囊，行禮后退下，刻意站到了殿側(cè)最不起眼的位置，等著看接下來的場面。
“蘇州織造孫長合之妹孫妙清，年十七?！?/p>
第二個上前的是沈眉莊。她身著玫紅色衣裙，身姿端凝，如同一株挺拔的海棠。
“濟(jì)州協(xié)領(lǐng)沈自山之女沈氏，年十七——”
眉莊脫列而出，身姿輕盈，低頭福了一福，聲如鶯囀：“臣女沈眉莊參見皇上皇后，愿皇上萬歲萬福，太后祥康金安。”
皇帝端坐于龍椅之上，面色凝重，聲音低沉而嚴(yán)肅地問道：“可曾讀過什么書？”殿堂寬廣，皇帝的話語帶著厚重而沉穩(wěn)的回音，在空氣中回蕩。
眉莊依言溫文有禮地答道：“臣女愚鈍，只看過《女則》與《女訓(xùn)》，略識得幾個字?！?/p>
太后點點頭，對皇上道：“還算端莊。”
皇上放下名冊，笑道：“既然皇額娘喜歡，那就留牌子吧?！币幻独C牡丹的香囊送到了沈眉莊手中。
安陵容看著她從容退下的身影，心中了然——沈眉莊的端莊，從來都恰到好處。
終于輪到甄嬛。
“大理寺少卿甄遠(yuǎn)道之女甄氏，年十七——”
連叫兩聲，那身著月白色衣裙的女子才如夢初醒般上前，屈膝行禮時，鬢邊的珍珠耳墜輕輕晃動，側(cè)臉在晨光里柔和得像幅水墨畫。
甄嬛依言抬頭道：“臣女甄嬛，參見皇上，參見太后。”
皇帝輕輕“哦”一聲，問道：“甄嬛？是哪個‘嬛’？”
甄嬛低著頭脫口而出：“嬛嬛一裊楚宮腰。正是臣女閨名?！?/p>
瞧，她依舊像前一世那般賣弄，活脫脫就是一只開屏的孔雀。
皇上有興趣道:“抬起頭來，不知你是否擔(dān)得起這個名字。”
皇上盯著她，久久沒有說話，殿內(nèi)靜得能聽見燭火燃燒的噼啪聲。安陵容站在角落，清楚地看見皇上眼底的震驚、懷念，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那是獨屬于純元皇后的影響力。
嬤嬤遞上的香囊繡著并蒂蓮，用的是最上等的云錦，針腳細(xì)密得無可挑剔，顯然是早就備好的。
【叮！檢測到甄嬛因“容貌相似”獲特殊關(guān)注，宿主與目標(biāo)人物無交集，“獨立開局”模式穩(wěn)固?！?/p>
最后上前的是夏冬春。她穿著石榴紅衣裙，急匆匆地跪下，聲音尖利：“臣女夏冬春，家父包衣佐領(lǐng)夏威，愿為皇上效犬馬之勞！”
皇上皺眉，顯然不喜她的魯莽，卻揮揮手道：“留牌子吧?！辟n的香囊繡著俗氣的并蒂海棠，與她的性子倒是般配。
殿選結(jié)束，秀女們陸續(xù)退出。夏冬春趾高氣揚地走到安陵容身邊，拍著她的肩：“沒想到你這漢官女兒倒也中用！以后在宮里，跟著我，保你不受欺負(fù)！”
安陵容敷衍地笑了笑，目光卻越過她，看向遠(yuǎn)處——甄嬛正與沈眉莊并肩而行，兩人手里的香囊在陽光下閃著光，像兩顆注定要糾纏在一起的星。
玉姣和玉婷早已在宮門外等候，見她出來，忙迎上來：“小姐，可算出來了！”
安陵容捏了捏手里的蘭草香囊，指尖微涼。
這一世，她是第一個被留用的秀女，避開了與甄嬛、沈眉莊的初識，還意外與夏冬春扯上了表面的交情。前路或許依舊叵測，但至少此刻，她走在了一條完全不同的軌道上。
馬車駛離宮門時，安陵容最后看了一眼那朱紅宮墻。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像無數(shù)雙窺視的眼睛。
她知道，從接過這枚蘭草香囊開始，真正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序幕。而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跟在別人身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