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稚奴哥哥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地道的陰影里,聲音很快被遠處隱隱傳來的、越來越近的混亂聲和金屬撞擊聲淹沒。
前院的方向,火光猛地沖天而起,將半邊夜空染成猙獰的血紅!
緊接著,是兵刃出鞘的刺耳銳響、男人粗野的呵斥、還有…爹爹和娘親那極力壓抑卻依舊拔高的、充滿驚怒的質問聲!
平津侯逼迫爹爹交出癸璽...
爹爹不肯...
于是,滅門的屠戮…開始了!
月奴(錢媛)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隨即又瘋狂地擂動起來,幾乎要撞碎她的肋骨!
應該是受到情節(jié)的影響。
她像一只受驚過度卻又被逼到絕境的小獸,猛地從藏身的草垛深處彈了出來!
小小的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和孤注一擲的決絕而劇烈顫抖著,動作極致的僵硬。
稚奴哥哥已經下到地道里了!
按照“劇本”,他很快就會看到前院的慘劇,然后…就該是她被發(fā)現(xiàn)、被拖出去、被帶到爹娘面前、被一刀割喉!
“不!絕不!” 錢媛的靈魂在月奴小小的身體里發(fā)出無聲的咆哮,“跳河!就是現(xiàn)在!成敗在此一舉!”
所有的計劃、所有的準備、所有在恐懼中反復推演了無數遍的路線,瞬間在她腦中清晰無比地炸開!
她貓著腰,憑借著六歲孩童特有的矮小和“靈活”,像一道融入夜色的灰色影子,貼著冰冷的墻壁、穿過慌亂中無人顧及的后院雜物堆,朝著計劃中那個最偏僻、最靠近后門圍墻的角落。
那個她早已踩好點、水流相對平緩、岸邊有棵歪脖子老柳樹的河段,亡命狂奔!
每一步,都像是在燒紅的刀尖上跳舞!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煙和死亡的氣息!
身后,前院的火光越來越亮,慘叫聲、怒罵聲、兵刃入肉的悶響、還有…
月奴腦子里不?;孟氤鰜?..
稚奴哥哥可能從地道口發(fā)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
這些所有的一切,如同地獄的魔音,緊緊追咬著她的腳步!
“劇子!給老娘挺??!別這時候掉鏈子!” 她一邊跑,一邊在心里瘋狂吶喊,祈禱那個冷酷的系統(tǒng)不要突然跳出來給她來個“情節(jié)修正”!
近了!更近了!
那扇平日里少有人走的、有些破敗的后門,此刻正虛掩著!
穿過門縫,月奴仿佛已經看到外面就是那條在夜色下泛著冰冷微光的護城河支流!
歪脖子老柳樹的枝條在夜風里鬼魅般搖晃!
勝利就在眼前!
月奴爆發(fā)出最后一絲力氣,像顆小炮彈一樣沖向那扇門!
然而,就在她的小手即將觸碰到冰涼門板的瞬間——
“咳咳!咳咳咳——!”
一陣完全不受控制的、撕心裂肺的劇烈咳嗽,毫無預兆地、兇猛地從她喉嚨里爆發(fā)出來!
這咳嗽來得太不是時候!太猛烈了!仿佛要把她的肺都咳出來!劇烈的震動讓她眼前發(fā)黑,腳步一個踉蹌,差點直接撲倒在地!
“該死!是剛才跑的太急吸了冷風?還是…被煙嗆到了?!” 錢媛的靈魂驚駭欲絕!
這要命的咳嗽聲,在死寂的后院角落,簡直如同平地驚雷!
“誰?!誰在那里?!” 一聲粗糲的、屬于成年男人的爆喝,帶著冰冷的殺意,猛地從不遠處傳來!緊接著是沉重的、快速逼近的腳步聲!
是平津侯的人!
他們聽到動靜了!
劇子!
你個狗東西!
玩我呢?!
月奴(錢媛)心中一片冰涼,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
完了嗎?
功虧一簣?
被堵在這后門門口?
像原情節(jié)一樣被拖出去…割喉?
不?。?!
一股混合著極度恐懼和滔天憤怒的力量,猛地從她小小的身體深處炸開!
“咳…咳咳!去你媽的!” 她幾乎是用靈魂在嘶吼,借著咳嗽帶來的最后一股沖力,用盡吃奶的力氣,狠狠撞開了那扇破敗的后門!
門外冰冷的夜風,夾雜著河水特有的腥氣,撲面而來!
追兵的腳步聲和呵斥聲已經近在咫尺!
火把的光亮甚至開始映照在門框上!
月奴根本來不及回頭看!
瘋也似的狂奔著...
距離目的地... 越來越近...
追兵也... 越來越近...
很快,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棵歪脖子老柳樹垂向河面的粗壯枝椏!
跑!跳!抓住它!蕩過去!入水!
所有動作在她腦中早已演練了千百遍!
她像一只被獵人逼到懸崖邊的小鹿,爆發(fā)出生命最后的潛能,朝著那根救命的樹枝,朝著下方那漆黑冰冷的河水,縱身一躍!
小小的身影,在追兵趕到,火把光芒堪堪照到自己的瞬間,消失在河水的黑暗之中!
“噗通——!”
一聲沉悶的落水聲,在追兵沖過來的同時,清晰地傳來。
“媽的!侯爺要找的那個小女娃子跳河了!” 追兵沖到岸邊,火把照亮了翻涌的、迅速吞噬了小小落水點的冰冷河面,只留下一圈圈迅速擴散又迅速平息的漣漪。
“哼!這么冷的天,這么急的水,跳下去也是個死!省得老子動手了!” 另一個追兵啐了一口,語氣冰冷,“走!前面還有正事!”
腳步聲漸漸遠去,火把的光芒也移開了。
冰冷的河水瞬間包裹了月奴的全身,刺骨的寒意如同無數根鋼針,狠狠扎進她的骨頭縫里!巨大的沖擊力和水流的力量拉扯著她下沉。
“進…空間!” 她在窒息的邊緣,用最后殘存的意志力,發(fā)出了指令!
下一秒,天旋地轉!
冰冷的河水、刺骨的寒意、肺部的灼痛和窒息感驟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溫暖干燥的空氣,柔和的光線,還有…身下那熟悉的、屬于空間客廳的沙發(fā)觸感。
“咳咳咳!嘔——!” 月奴(錢媛)像條瀕死的魚一樣癱在沙發(fā)上,劇烈地咳嗽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冰冷的河水混合著胃里的酸水一起吐了出來。
劫后余生!
她渾身濕透,凍得牙齒咯咯打顫,狼狽不堪地蜷縮在沙發(fā)上,意識都有些模糊。
但心底,卻有一個微弱卻無比清晰的聲音在瘋狂吶喊:
“成功了!我…我逃出來了!原來計劃是用石頭跳河的… 不過,現(xiàn)在總之是跳河... 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