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暴,才剛剛開始。流放之路,或許才是真正的戰(zhàn)場。那碗滾燙苦澀的藥汁在胃里翻騰,
帶來一陣陣灼燒般的暖意,暫時驅(qū)散了刺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虛弱。
手腕上禁靈鎖的陰寒吸力依舊如跗骨之蛆,但身體深處被榨干的力量,
似乎恢復(fù)了一絲絲微不可察的生氣。我蜷縮在冰冷的墻角,攥著那塊溫潤的蟠龍玉佩,
意識在藥物的作用下和極度的疲憊中沉浮。青瀾口中的“很快”,并未讓人久等。次日清晨,
石屋的門鎖就被粗暴地打開。刺目的天光涌入,驅(qū)散了盤踞一夜的黑暗霉味。
進(jìn)來的依舊是那個冷面侍衛(wèi),身后跟著兩個同樣面無表情的玄甲衛(wèi)。“起來!
”冷面侍衛(wèi)的聲音毫無溫度,如同在驅(qū)趕牲口。
他手中提著一副比禁靈鎖更加沉重粗糙、帶著尖刺的鐵質(zhì)鐐銬,嘩啦作響。沒有任何解釋,
也沒有任何預(yù)兆。兩個玄甲衛(wèi)上前,動作粗暴地將我從地上拽起。沉重的禁靈鎖鏈被解開,
手腕上留下深紫色的勒痕。但解脫感還未升起,那副冰冷、帶著鐵銹味和尖銳倒刺的鐐銬,
就“咔嚓”一聲,死死地扣在了我的手腕和腳踝上!尖銳的倒刺瞬間刺破皮膚,
帶來一陣刺痛!“呃!”我倒抽一口冷氣?!白?!”冷面侍衛(wèi)推搡著我,力道極大,
幾乎將我推倒。我被踉蹌著押出石屋。門外,天光刺眼,雨后初晴的空氣帶著泥土的腥氣。
院子外,停著一輛用粗大原木打造、四面透風(fēng)、如同移動囚籠般的囚車。車輪巨大,
車身上沾滿了泥濘,散發(fā)著牲口和劣質(zhì)油脂混合的刺鼻氣味。囚車旁,站著青瀾。
他依舊一身青衫,負(fù)手而立,清晨的微光落在他清癯的臉上,神色平靜無波,
仿佛眼前押送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貨物。他身邊,
還站著一個穿著王府管事服飾、面容精明的中年人,正低聲向他匯報著什么。
看到我被粗暴地推搡出來,青瀾的目光淡淡掃過,
在我手腕腳踝新戴上的尖刺鐐銬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沒有任何表示?!扒嘞壬?。
”冷面侍衛(wèi)將我推到囚車旁,對青瀾抱拳行禮。青瀾微微頷首,目光轉(zhuǎn)向我,
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王爺?shù)摹\意’到了。即刻啟程,前往北境黑石堡流放營。
”他頓了頓,補充道,“押送官是張都尉,他會‘確?!愕陌踩诌_(dá)?!痹捯粑绰?,
一個穿著低級軍官皮甲、身材粗壯、滿臉橫肉、眼神兇戾的漢子便從囚車后面轉(zhuǎn)了出來,
腰間挎著刀,手里拎著一條烏黑油亮的皮鞭。他斜睨著我,眼神如同打量一件待宰的貨物,
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殘忍。他身后,跟著十幾個穿著破舊號衣、手持長矛或腰刀的差役,
個個面帶煞氣,一看就是押送流放犯的老手,絕非善類。張都尉?確保安全?我心中冷笑。
這分明是蕭衍派來監(jiān)視、折磨,甚至可能在“必要”時讓我“意外”消失的劊子手!
所謂的“誠意”,就是這副能磨掉人一層皮的尖刺鐐銬,和這群虎視眈眈的餓狼!“上車!
”張都尉不耐煩地?fù)]了揮皮鞭,鞭梢在空中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帶著威脅。
兩個差役粗暴地打開囚車低矮的木柵門,像丟麻袋一樣將我推搡進(jìn)去。
沉重的鐐銬撞擊在粗糙的原木車板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囚車內(nèi)部狹窄低矮,只能蜷縮著,
車板上殘留著不知是雨水還是污穢的痕跡,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氣味?!皢⒊?!
”張都尉一聲吆喝,翻身上了旁邊一匹雜色劣馬。沉重的木柵門被鎖死。
囚車在幾匹駑馬的拖拽下,吱吱呀呀地開始移動,碾過王府后門濕滑的石板路,
駛向外面更加混亂泥濘的街道。車輪滾動,顛簸異常。每一次晃動,
手腕腳踝上的尖刺鐐銬都會更深地扎入皮肉,帶來持續(xù)的刺痛和冰冷。
王府高大的朱紅院墻在視線中迅速后退,很快被低矮破敗的民居和擁擠骯臟的街巷取代。
流放之路,開始了。囚車穿過破敗的外城區(qū)域,駛向京城巨大的西城門。
沿途的景象如同褪色的畫卷,在顛簸和疼痛中模糊閃過。街道兩旁,
擠滿了面黃肌瘦、眼神麻木的災(zāi)民。
他們?nèi)缤惺呷獍憔奂跉埰频奈蓍芟?、污穢的墻角邊??吹酵醺那糗嚭脱核偷墓俦?,
人群先是畏懼地退開,
但當(dāng)有人認(rèn)出囚車?yán)锬莻€穿著破舊囚服、戴著沉重鐐銬、形容狼狽的女子時,
竊竊私語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開來?!翱矗∈悄莻€妖女!”“就是她!搬空了國庫的妖女!
”“害得我們沒飯吃的賤人!”“打死她!燒死她!”憤怒的火焰瞬間被點燃!
絕望和饑餓扭曲了理智,他們需要一個宣泄口,而“妖女”這個身份,再合適不過!
爛菜葉、臭雞蛋、泥塊、碎石……如同冰雹般砸向囚車!“嘭!”一個臭雞蛋砸在木柵上,
腥臭的蛋液濺了我一臉?!芭?!”一塊碎石擦著我的額角飛過,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妖女!去死!”污言穢語和憤怒的咆哮如同潮水般涌來。押送的差役揮舞著長矛和刀鞘,
兇狠地驅(qū)趕著靠近的災(zāi)民,咒罵著:“滾開!官差押送重犯!都滾開!
”但人群的憤怒如同失控的洪水,一時難以遏制。張都尉騎在馬上,看著這混亂的場面,
非但沒有制止,那張橫肉叢生的臉上反而露出一絲殘忍的快意。他甚至故意放慢了馬速,
讓囚車在憤怒的人群中多停留片刻,享受著災(zāi)民的怒火傾瀉在我身上的“樂趣”。
我蜷縮在囚車的角落,冰冷的蛋液混合著額角的血水滑落臉頰,帶著腥臭和刺痛。
身上沾滿了泥污和爛菜葉。尖刺鐐銬帶來的疼痛在每一次顛簸中加劇。但我只是低著頭,
任由那些污穢和辱罵砸在身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兩口枯井。
情感淡漠癥的冰殼隔絕了屈辱和憤怒,只剩下身體本能的痛感和一種近乎麻木的觀察。
這些憤怒的災(zāi)民,他們不知道,三天前散在粥棚附近、讓他們暫時免于餓死的那些糧食,
正是來自他們口中“搬空國庫”的妖女。多么荒誕而殘酷的諷刺。九世的輪回早已讓我明白,
真相在愚昧和絕望面前,一文不值?!白岄_!都滾開!沖撞了柳小姐的車駕,
你們擔(dān)待得起嗎?!”一聲尖利囂張的呵斥,突然從人群后方傳來,
帶著一種高人一等的傲慢。擁擠喧鬧的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分開了一條通道。
一輛裝飾華麗、由兩匹神駿白馬牽引的翠蓋珠纓香車,
在幾個孔武有力、衣著光鮮的家丁護(hù)衛(wèi)下,緩緩駛來。香車精致,
車窗垂著薄如蟬翼的鮫綃紗簾,隱約可見里面端坐著一個窈窕的身影。
災(zāi)民們畏懼地看著那輛象征著權(quán)貴的香車和那些兇神惡煞的家丁,紛紛避讓,
原本砸向囚車的雜物也停了下來。香車行至囚車附近,竟停了下來。
一只白皙柔美、戴著碧玉鐲子的纖纖玉手,輕輕挑開了車簾一角。
一張清麗絕倫、帶著三分柔弱七分楚楚可憐的臉龐露了出來。柳葉眉,杏仁眼,肌膚勝雪,
正是蕭衍那位“青梅竹馬”、戶部尚書周顯仁安插在王府的棋子——柳含煙。
她的目光透過人群,精準(zhǔn)地落在了囚車中狼狽不堪的我身上。那眼神,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還有深藏在眼底的、毒蛇般的陰冷。
“哎呀,這不是……”柳含煙的聲音柔美動聽,如同出谷黃鶯,
卻清晰地傳遍了安靜下來的街道,“……前幾日沖撞了王爺、被關(guān)押起來的那個……姑娘嗎?
怎地落得如此境地?”她的目光掃過我身上的污穢和額角的血跡,眉頭微蹙,仿佛不忍目睹,
“張都尉,這位姑娘雖是戴罪之身,但終究是女兒家,流放之路艱苦,
還望都尉大人……稍稍照拂一二?!彼脑捳Z溫柔體貼,
充滿了世家貴女的“善良”和“悲憫”,
引得周圍不少不明真相的災(zāi)民都投來感激和敬佩的目光?!傲〗闫兴_心腸?。 薄笆前?,
對妖女都這么好!”“不愧是柳尚書家的千金!”張都尉在馬上連忙抱拳,
臉上堆起諂媚的笑:“柳小姐放心!小的定當(dāng)‘好好’照看,絕不敢有絲毫怠慢!
一定讓她‘平平安安’抵達(dá)黑石堡!”他把“好好”和“平平安安”咬得極重,
眼中閃過一絲心照不宣的兇光。柳含煙滿意地點點頭,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帶著一種勝利者般的溫柔淺笑,仿佛在說:看,你落到這般田地,而我,
依舊是高高在上的柳小姐。她輕輕放下車簾,柔聲道:“走吧,莫要耽擱了時辰,
王爺還在府里等著呢?!毕丬嚲従弳?,在災(zāi)民敬畏的目光和家丁的開路下,揚長而去。
“看什么看!都滾開!”張都尉的皮鞭再次在空中炸響,驅(qū)趕著災(zāi)民?!皢⒊?!耽誤了時辰,
老子扒了你們的皮!”囚車再次吱呀前行,碾過地上的污穢,駛出混亂的西城門。
京城高大的城墻在身后漸漸遠(yuǎn)去,如同一個巨大的、冰冷的囚籠。城外,
是更加荒涼泥濘的官道。初春的寒風(fēng)毫無遮擋地灌入囚車,吹在濕透的囚衣上,
帶來刺骨的寒冷。手腕腳踝的尖刺在顛簸中持續(xù)折磨著神經(jīng)。額角的傷口被冷風(fēng)一吹,
更是火辣辣地疼。囚車隊伍沿著官道向北而行。張都尉騎在馬上,不時用鞭子抽打著駑馬,
催促加快速度。他身后的差役們也放松了警惕,開始大聲說笑,談?wù)撝┏堑幕ň坪唾€坊,
偶爾夾雜著對我這個“妖女”的污言穢語和下流揣測?!奥犝f這妖女會妖法,
能憑空變沒東西?”“嗤,狗屁!真那么厲害能被王爺抓???我看就是個裝神弄鬼的騙子!
”“嘿,別說,長得倒是有幾分姿色,就是臟了點……”“怎么?你小子有想法?
等到了前面驛站,哥幾個……”一陣猥瑣的哄笑聲傳來。我蜷縮在囚車角落,
對他們的污言穢語充耳不聞。意識沉入一片冰冷的虛無,只保留著最低限度的警惕。
體內(nèi)的那絲暖流早已消散,寒冷和疼痛重新占據(jù)上風(fēng)。額角的傷口似乎有些發(fā)熱,
身體也開始一陣陣發(fā)冷。流放之路,才剛剛開始。周顯仁的“關(guān)照”,柳含煙的“問候”,
張都尉的“照拂”,還有這無窮無盡的顛簸和折磨……都在前面等著。不知過了多久,
日頭開始西斜。官道轉(zhuǎn)入一片相對平緩的河谷地帶,路邊開始出現(xiàn)稀疏的村落和田地。
前方官道旁,出現(xiàn)了一座孤零零的建筑——一個掛著褪色酒旗的簡陋驛站。“停!
今晚就在這破店歇腳!”張都尉勒住馬,大聲吆喝。囚車在驛站破敗的土墻外停下。
驛站很小,只有幾間低矮的土房和一個牲口棚,看起來破敗不堪。驛丞是個干瘦的老頭,
看到官兵押著囚車,嚇得臉色發(fā)白,連忙點頭哈腰地迎了出來。我被粗暴地從囚車?yán)锿铣鰜恚?/p>
沉重的鐐銬拖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手腕腳踝被尖刺磨破的地方,已經(jīng)滲出血跡,
混著污泥,一片狼藉。額角的傷口也隱隱作痛,帶來一陣陣眩暈感。張都尉看也沒看我,
對著驛丞粗聲粗氣地吩咐:“給爺們兒準(zhǔn)備熱水熱飯!還有干凈的草料喂馬!
這犯人……找個柴房關(guān)起來就行!”“是!是!軍爺們里面請!”驛丞連忙應(yīng)著,
又看了一眼我,遲疑道,“那這犯人……”“隨便找個地方鎖起來!別讓她跑了就行!
”張都尉不耐煩地?fù)]手,率先帶著大部分差役走進(jìn)了驛站唯一還算像樣的大堂,
里面很快傳來猜拳行令的喧鬧聲。我被一個負(fù)責(zé)看守的年輕差役推搡著,繞到驛站后面。
那里果然有一個低矮破舊、堆滿柴草和農(nóng)具的柴房,
散發(fā)著一股濃重的霉味和牲口糞便的氣味?!斑M(jìn)去!”年輕差役打開吱呀作響的木門,
將我推了進(jìn)去,然后拿出鑰匙,將門上那把銹跡斑斑的大鐵鎖鎖上。柴房內(nèi)一片昏暗,
只有門縫里透進(jìn)來的一點天光。我靠在冰冷的土墻上,
感受著身體深處傳來的陣陣寒意和額角傷口的灼痛。那碗藥帶來的暖意早已消失殆盡,
禁靈鎖的陰寒吸力似乎更強了,不斷地攫取著剛剛恢復(fù)的一絲生氣。更糟的是,
一股陌生的、如同細(xì)小火焰般的燥熱,開始從額角的傷口處蔓延開來,燒得我口干舌燥,
頭暈?zāi)垦?。是傷口感染?還是……柳含煙那看似無害的“問候”里,藏了別的東西?
我艱難地抬起被鐐銬束縛的手,摸了摸滾燙的額頭。指尖傳來的溫度高得嚇人。
就在這時——“吱呀……”柴房破舊的木門,被極其輕微地推開了一條縫隙。
一個瘦小的身影,如同受驚的兔子般,飛快地鉆了進(jìn)來,又迅速將門掩上。
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他穿著打滿補丁的破舊單衣,小臉臟兮兮的,
但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清澈,帶著孩童特有的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他手里緊緊攥著一個黑乎乎的、還帶著點熱氣的窩頭。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
確定沒人發(fā)現(xiàn),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蜷縮在角落里的我。
明亮的眼睛在我身上沾滿泥污的囚衣、沉重的鐐銬和額角猙獰的傷口上掃過,
小臉上露出一絲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種懵懂的同情?!敖o……給你……”小男孩的聲音很輕,
帶著點顫抖,將那個攥得有些變形的窩頭遞到我面前?!澳恪闶遣皇呛莛I?
還……還疼嗎?”他看著我的額角,小聲問道。我抬起頭,昏沉模糊的視線里,
是那張帶著怯意和同情的稚嫩臉龐。那雙清澈的眼睛,像是一面鏡子,
映照出我此刻的狼狽和……非人般的空洞。情感淡漠癥的冰殼,
似乎在這雙純凈的眼睛注視下,出現(xiàn)了一絲細(xì)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裂紋。
一股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暖流,伴隨著眩暈和燥熱,在冰冷的胸腔里涌動了一下。
就在這時——“小兔崽子!你跑哪去了?!”驛站前面,
突然傳來驛丞老頭氣急敗壞的叫罵聲,還有急促的腳步聲朝柴房這邊靠近!小男孩渾身一抖,
臉上瞬間血色褪盡!他驚恐地看了一眼門口,又飛快地看了我一眼,
將那個窩頭猛地塞進(jìn)我戴著鐐銬的手里,轉(zhuǎn)身就想跑!但已經(jīng)晚了!
柴房那扇破門被“哐當(dāng)”一聲狠狠踹開!驛丞老頭那張干瘦刻薄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帶著暴怒。
他一眼就看到了小男孩塞窩頭給我的動作,更是氣得渾身發(fā)抖!“好你個吃里扒外的小畜生!
敢偷老子的窩頭給這妖女?!反了你了!”老頭沖進(jìn)來,一把揪住小男孩的衣領(lǐng),
劈手就奪過了他手里還沒來得及塞給我的另一個小窩頭,然后揚起枯瘦的手掌,
狠狠地朝著小男孩的臉扇了下去!“啪!”一聲脆響!小男孩被打得一個趔趄,
半邊小臉?biāo)查g紅腫起來,嘴角滲出一絲血跡!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卻倔強地沒有哭出來,只是死死咬著嘴唇?!袄献哟蛩滥銈€賠錢貨!看你還敢不敢偷!
”老頭還不解氣,抬起腳就要踹過去!那窩頭還帶著小男孩手心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