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試圖抽出來時,他在昏迷中發(fā)出嗚咽,把袋子摟得更緊。
「隨便你。」我嘆了口氣,給他蓋上毛毯。
窗外雨勢漸小,海浪聲隱約可聞。
他高燒了三天。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來自哪里。
他身上也沒有什么證件,沒辦法給他送去醫(yī)院。
我不得不把民宿的備用棉被全堆在他身上,又去買了酒精棉擦拭他的脖頸和手腕。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做。
或許是真的無聊了吧。
撿個帥哥什么的也蠻有戲劇性。
第四天清晨,我在廚房煮粥時聽見客廳傳來悶響。
沖過去時,我看見他摔在地上,正試圖用受傷的手去夠那個牛皮紙袋。
「別動!」我按住他滲血的繃帶。
「傷口會裂開。」
他僵住了,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陽光透過紗簾照進來,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虹膜是罕見的深灰色。
「水?!顾曇羲粏?。
我把溫水遞過去,他卻不接,只是低頭就著我的手喝。
溫?zé)岬臍庀⒎鬟^指尖,這個充滿依賴感的動作讓我一時恍惚。
我的手抖了一下,水灑在他下巴上。
他條件反射般抓住我的手腕,又在看到我吃痛的表情后立即松開。
「抱歉?!顾f。
這是三天來他說的第一句完整的話。
他堅持不肯去醫(yī)院。
「阿臨?!刮曳畔麦w溫計,隨口編了個名字。
「三十八度五,你確定不吃藥?」
他正坐在窗邊曬太陽,聞言轉(zhuǎn)過頭:「你叫我什么?」
「總不能一直叫你‘喂’。」我把退燒藥遞給他。
「吃了,要么你得說一聲該叫你什么吧?!?/p>
他沉默了很久。
直到海風(fēng)把窗簾吹得高高揚起,我才聽見他輕聲說:「好,就阿臨吧?!?/p>
阿臨恢復(fù)得很快。
本以為他退燒后就會離開,沒想到阿臨像是賴上我了。
我洗菜,他會搶著把菜拎過去,笨手笨腳地搓著菜葉,結(jié)果把一半的菜都掉進了水池。
他低著頭小聲說「對不起」。
我打掃房間,他會跟在后面,拿著抹布東抹西擦,把桌子腿擦得比桌面還亮。
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他把我的真絲襯衫和牛仔褲混在一起洗時,終于忍不住嘆氣:「放著我來吧?!?/p>
他站在洗衣盆前,濕漉漉的袖子挽到手肘:「我想幫忙。」
我忽然覺得。
不知道未來的話,像這樣找個人陪著也不錯。
我承認我在阿臨這里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無論是我來到這里的三年,還是我的從前,我永遠被各種事情壓得直不起腰。
是系統(tǒng)用一億元的巨額獎金誘惑我。
我想。
給人打一輩子工我也掙不到一億啊。
我一直都很了解我的能力。
我這人,會成單,卻當(dāng)不了老板。
以前我把甲方供起來。
后來我把沈序和甲方都供起來。
而這個我莫名其妙救下的阿臨。
好像把我供了起來。
他對別人都心生警惕,唯獨對我滿是依賴。
老周說:「你救個人,這人倒還有雛鳥情結(jié)?!?/p>
阿臨不愿意說自己的來歷,我也不強求。
他依然睡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他好像不太懂得怎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