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審大會的喧囂,如同退潮的海水,漸漸散去。夕陽的余暉,像凝固的血一樣,
將整個95號院染上了一層詭異的暗紅色??諝庵袥]有一絲風(fēng),
只有老槐樹上那聲嘶力竭的蟬鳴,一聲聲,一陣陣,攪得人心煩意亂。
那些曾經(jīng)充滿了爭吵、算計和雞毛蒜皮的屋子,如今都貼上了白色的封條,在夕陽下,
顯得格外刺眼,如同一個個沉默的、等待被遺忘的墓碑。后院,許大茂家。屋里的氣氛,
壓抑得像是要滴出水來。許大茂坐在桌邊,一言不發(fā),一根接一根地抽著劣質(zhì)的煙卷。
辛辣的煙霧繚繞,嗆得人眼睛疼,也遮住了他那張陰沉得幾乎要擰出水來的臉。他今天,
可以說是全院除了孫述之外,唯一的“贏家”。不僅沒被卷進案子里,
還親眼看著易中海、傻柱這些平日里的死對頭,被一個個宣判,送上了絕路,
他心里別提多痛快了??梢幌氲阶约冶徊槌龅哪嵌簏S魚和兩對翡翠手鐲,
以及趙科長在本子上記下的那句冷冰冰的“另案處理”,
他就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喘不過氣來。他害怕!他害怕婁家倒臺,
害怕自己這個“資本家女婿”的身份也被清算!在那個年代,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這個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就是坐在他對面,
那個還在默默流淚的蠢女人!婁曉娥坐在床邊,雙眼紅腫得像兩個核桃,
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她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她怎么也想不通,
平日里看起來和和氣氣、德高望重,甚至還拉著她的手,
讓她和許大茂好好過日子的聾老太太,怎么就成了策劃殺人的主謀?怎么就要被槍斃了?
她的腦子里,還停留在聾老太太那慈祥的笑容里。怎么會是這樣呢?
他們明明都是好人啊……一定是哪里搞錯了……她的世界觀,在今天,被那些冰冷的判決,
徹底打敗了。她看著眼前這個冷漠的男人,
看著這個剛剛還在公審大會上滿臉開心、此刻卻一臉陰沉的丈夫,
心中涌起一股無法言喻的委屈和悲涼。她想不明白,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最終,
她那被從小保護得太好、未經(jīng)世事的大腦,得出了一個最簡單,也最愚蠢的結(jié)論。她抬起頭,
淚眼婆娑地看著不遠處的孫述家跨院,然后轉(zhuǎn)頭對許大茂,
用一種帶著哭腔和指責(zé)的語氣說道:“大茂,你說……是不是孫述他……他做得太絕了?
”許大茂聞言,猛地抬起頭,狠狠地掐滅了手里的煙頭,火星燙到了他的手指,
他卻渾然不覺。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仿佛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從瘋?cè)嗽豪锱艹鰜淼墓治?。婁曉娥卻沒有察覺到危險,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用一種自以為是的“善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不就是丟了點東西嗎?怎么……怎么就要鬧到槍斃這么多人,
還要發(fā)配那么多人去大西北的地步?”“你看一大爺,他平時對咱們院里多好啊,
誰家有困難他都幫,還教我們做人。還有聾老太太,她那么大歲數(shù)了,一個孤老婆子,
又能有什么壞心思呢?大家都是街坊鄰居,有什么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談?wù)剢幔?/p>
非要……非要這樣趕盡殺絕嗎?他毀了我們整個院子……”她的話,還沒說完?!芭尽。?/p>
!”一個響亮到極致的耳光,帶著風(fēng)聲,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臉上!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慢了。
婁曉娥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她的腦袋“嗡”的一聲,天旋地轉(zhuǎn),
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飛去,后腦勺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墻壁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她徹底被打懵了。她捂著火辣辣的臉,那一側(cè)的耳朵里全是嗡鳴聲,
她甚至嘗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
這是他們結(jié)婚以來,許大茂第一次動手打她?!澳恪愦蛭??”“我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