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岸跟著那群人走了。
最近宛平戰(zhàn)事不斷,我聽村里人說,我撿回來的那位,本就是城里最有名的常勝將軍。
但這次不幸遭遇暗算,在對抗侵略軍的時(shí)候被人偷襲,這才淪落到這個山溝溝。
一提到可惡的侵略軍,所有人都痛恨不已。
所以在我們這個年代,對抗侵略軍的軍人都是特別了不起值得人敬仰的存在。
沈岸還是個少帥,那必定是相當(dāng)厲害的人物了。
村里的婦女們聚在一起,嗑著瓜子揶揄我。
“柳清清,你這可是救了一個香餑餑回來啊,就這樣甘愿放走了?沒找他要點(diǎn)?”
我抱著懷里的酒葫蘆,狠狠灌了一大口米酒。
“要點(diǎn)什么?”
她們嘖了一聲:“要點(diǎn)錢啊,地啊,或者要個姨娘的名分啊,畢竟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啊?!?/p>
我呵笑一聲。
“我要了啊?!?/p>
“那他咋說。”
我摸摸發(fā)酸的鼻頭,心里有些不自在。
“他讓我要點(diǎn)臉?!?/p>
我起身提著自己的酒葫蘆晃悠著回了房間。
原本沈岸住過的痕跡還殘留在原地。
他是軍人,所以每天起床都要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壓出方正的棱角。
他強(qiáng)迫我把所有用過的東西放回原地。
總是喜歡用手指戳著我的腦門跟我說話。
不過,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柳清清,你能不能有點(diǎn)姑娘樣?”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我確實(shí)沒有姑娘樣,只有大嬸樣。
確實(shí)比不上那日婀娜多姿的女子。
說不定那女人就是沈岸養(yǎng)在城里的姨太太呢。
我這種鄉(xiāng)巴佬算哪根蔥啊。
我心里委屈,踢掉鞋,故意爬上床,把沈岸疊整齊的被子抖得凌亂,但很快又因?yàn)樽约簾o法將它們復(fù)原崩潰大哭。
我大抵是腦袋壞了。
沈岸走后,豬也不喂了,牛糞也不拾了,就跟一床被子發(fā)瘋。
等我哭夠了,折騰累了,喝進(jìn)肚子的米酒忽然開始起勁兒。
我后知后覺,自己竟然開始想沈岸。
之前想讓他以身相許,不過是我一個人住著無聊,想找個美男子占占便宜,解解悶。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我好像不只是想占便宜。
我甚至有些想霸占他整個人。
我迷迷糊糊地抬眼,忽然看見沈岸穿著一身軍裝站在我的床頭。
我一個鯉魚打挺。
翻滾到了地上。
砰的一聲。
摔得滿臉泥。
沈岸嘆氣,一把將我提起。
“柳清清,你能不能有點(diǎn)姑娘樣?”
我立刻像八爪魚一樣纏住他,賴在他身上不肯下來。
“沈岸,你不是走了嗎?”
“嗯”
“那你回來干嘛?”
“報(bào)恩?!?/p>
他語氣平淡,抱著我在床邊坐下。
我趁機(jī)爬到他雙膝,面對著他跨坐上去。
“我一定是在做夢,對不對?”
我用腦袋抵著沈岸的額頭,他沒有躲。
果然是做夢。
如果真的是他回來,他決不允許我這樣碰他,他一定會教育我男女授受不親,警告我不準(zhǔn)碰他,不準(zhǔn)越界。
甚至還有可能丟我?guī)讐K大洋,讓我去買面鏡子照照自己的德性。
所以這一切都是夢。
“沈岸,這怎么回事,你剛走兩天,我就開始夢見你了?!?/p>
他伸手替我將臉上的泥擦掉。
語氣平淡,但又晦澀難懂。
他問:“我走了兩天,你才夢見我?”
我吸了吸鼻子,腦袋暈乎乎地點(diǎn)頭:“對啊,今天第一次夢到你?!?/p>
既然是做夢,我何必不把再大膽點(diǎn)?
我抱著他的脖子,扯著嗓門大喊。
“沈岸,我要和你睡覺!”
原來,夢里的人也會臉紅。
我笑著啃他的嘴,就像之前喂藥那樣。
“沈岸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可是養(yǎng)了你三個月呢,你竟然幾塊大洋就打發(fā)我!”
他扶著我的腰,眼底像是瀲滟出一片月色下的湖。
美得我心癢癢。
他聲音嘶啞,低沉,聽得我頭皮微微發(fā)麻。
“清清,最近城里在抓漢奸,很亂,你乖乖等我,等我忙完就回來找你?!?/p>
我聽不清他的聲音。
我只看見窗外泛起魚肚白的天空,好像一點(diǎn)點(diǎn)綻開花色。
我像是觸摸到云端,又像是墜落至懸崖。
整個人搖搖晃晃,摸不到實(shí)感。
我不禁在心里感嘆,這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春、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