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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濃得嗆人,林逸軒不知道自己在這里跪了多久,地板的寒意順著膝蓋向上蔓延,冷得他渾身都在打顫。
急診室外人來人往,好奇、探究、憐憫、鄙夷的目光如同細密的針狠狠扎在他身上。
那些竊竊私語鉆進他的耳朵,嗡嗡作響。
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意識徹底沉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意識再次回歸,是被手臂上傳來的一陣粗暴的拉扯感喚醒。
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宋晚晴焦急的模樣。
她正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頭。
“念青需要輸血,血庫告急。你是萬能血,立刻去給他輸血!”她的聲音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逸軒的心臟像是被重錘狠狠一擊,他下意識地想要掙脫:“不......我不去......放開我......”
“由不得你去不去!”宋晚晴怒吼,眼神兇狠,
“林逸軒,要不是你故意推倒念青,他怎么會住院,這是你欠他的!你必須還!”宋晚晴的聲音帶著憤怒。
“我根本沒有推他!你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他徒勞地嘶喊著,聲音充滿了破碎和絕望,可宋晚晴卻無動于衷,直接讓幾個護士強行摁住了他,吼道:
“快點抽血!”
當那粗.長的針頭刺入他的血管時,他的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他想起了以前體檢抽血時,宋晚晴也站在旁邊,明明他面色如常,她卻緊張得不行,柔軟的雙手輕輕覆上他的眼睛,聲音溫柔而擔憂:
“乖,別看,一會兒就好。疼就抓緊我?!?/p>
而現(xiàn)在,同樣是抽血,宋晚晴卻看也不看他蒼白痛苦的臉,只在一旁焦急地踱步,不停地催促護士:
“能不能再快點!孩子還等著救命!”
巨大的悲痛和血液的快速流失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他感到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冷,意識再次沉入無邊黑暗......
“......林先生?林先生!”
焦急的呼喚聲將他喚醒,他費力地睜開眼,看到護士正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您終于醒了!感覺怎么樣?”
護士松了一口氣,語氣嚴肅,“您剛才差點就休克了!一次性抽了太多血,您身體本來就虛弱,接下來一定要好好休養(yǎng)!”
林逸軒虛弱地點了點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突然,病房門被推開,宋晚晴走了進來。
她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蒼白如紙的臉,眼神復雜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冷硬。
“血輸完了,念青的情況暫時穩(wěn)定了。”
“林逸軒,到此為止,行嗎?別再傷害孩子了。”
她的語氣中是深深的疲憊和不耐煩,已經(jīng)認定了他就是傷害她孩子的兇手。
林逸軒只是靜靜地看著慘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沒有任何回應,仿佛靈魂已經(jīng)被抽離。
宋晚晴頓了頓,用一種通知的口吻說道:
“為了補償念青這次受的罪,也為了讓他開心點,我會帶他和承安去三亞玩幾天,你自己......好好注意休息?!?/p>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要走,走到門口時,她的腳步似乎有片刻的停頓,但她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他,聲音低沉:
“逸軒,別再鬧了,行嗎?......就當是為了我,安分點。”
門“咔噠”一聲關(guān)上,病房里再度安靜下來,只剩下輸液管里液體滴落的聲響。
“為了我?”林逸軒蒼白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動,無聲地重復著這三個字。
這幾個字像是一把利刃,在他早已千瘡百孔、血肉模糊的心上又狠狠扎了一刀。
他為了宋晚晴放棄了他的夢想;
為了宋晚晴原諒了她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為了宋晚晴他一次又一次地忍受、退讓......
可這一切換來了什么?
只換來了她對他更加肆無忌憚的傷害和無止境的懷疑!。
他緩緩閉上雙眼,在心中說道
宋晚晴,從今往后,我林逸軒,只為自己而活。
兩天后,是離婚冷靜期的最后一天。
林逸軒獨自辦理了出院手續(xù),回到別墅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后,便直接打車前往了民政局。
拿到兩本鮮紅的離婚證的時候,他感到了久違的輕松與自由。
隨后,他打開手機,取出了手機后的SIM卡,毫不猶豫地用力折斷,起身前往機場,奔赴他嶄新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