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招娣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抑制。
她明白, 這種事情,一旦妥協(xié)退讓,只會換來變本加厲的欺壓,永無寧日!
今天給了十塊,明天他們就會索要更多,后天呢? 大后天呢?
她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豈不是要源源不斷地落入這無賴的腰包?!
“大哥,這太多了,俺實在是拿不出來?!卑渍墟窊u搖頭道。
“拿不出來?”板寸頭混混雙眼瞪得溜圓,怒火上涌,
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兇狠之色畢露 ,“再說一遍,沒錢是吧?!
沒錢就別他媽在這兒礙老子的眼! 信不信老子現(xiàn)在就砸了你的破攤子?
讓你一分錢都掙不到! 嗯?!”
話音未落,板寸頭混混就要去踢白招娣架案板的磚頭。
“住手!”白招娣厲喝一聲,猛地舉起了手里明晃晃的菜刀,
刀尖直指板寸頭,“你們敢動一下試試?!”
她雖然心里也害怕,但她更清楚,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慫!
一旦示弱,只會被他們欺負得更慘!
她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這兩個小混混?大不了魚死網破!
白招娣猛地揮動菜刀,那磨得锃亮的刀刃在晨光下泛著寒意。
眼神凌厲如刀鋒,帶著一股子從尸山血海里趟出來的狠勁兒,直直刺向面前的地痞。
這股氣勢,完全不像一個普通的鄉(xiāng)下女人。
倒像是護崽的母狼,誰敢動她的崽,她就敢跟誰拼命!
板寸頭被這突如其來的狠厲震懾住了。
他看著那晃眼的刀尖,幾乎是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嘴上卻不肯輸了氣勢,色厲內荏地破口大罵:
“操!你個臭娘們!還敢跟老子動刀子?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旁邊那個留長鬢角的混混,臉上的嬉皮笑臉也瞬間消失,眼神陰沉。
“放下刀!聽見沒有?不然哥們兒今天就讓你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周圍原本看熱鬧的顧客,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呼啦一下散開了老遠,生怕這刀子不長眼,濺自己一身血。
林紅英和林紅梅兩個小丫頭,更是嚇壞了。
她們的小臉瞬間變得慘白,一點血色都沒有,緊緊攥著母親破舊的衣角,瘦小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瑟瑟發(fā)抖。
“媽……”林紅英帶著濃濃的哭腔。
女兒的恐懼像針一樣扎在白招娣心上。
但她握著菜刀的手,卻紋絲不動,反而更加用力。
她不能退!
身后是她用命換來重活一世也要守護的女兒!
是她們娘仨好不容易才看到一點曙光的未來!
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我告訴你們兩個!”白招娣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冰冷的決絕,響徹在寂靜的空氣里。
“我白招娣爛命一條,死過一次的人了,什么都不怕!”
“這兩個女兒就是我的命根子!我好不容易帶著她們出來,
就指望這點小生意,讓她們能吃口飽飯,能活下去!”
“你們要是真把我逼急了,把我這活路斷了!”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芒,語氣陡然變得森然。
“那咱們今天就一起玩完!我這把刀下去,捅一個夠本,捅兩個賺一個!看看最后誰他媽的更慘!”
她活了七十多年,什么腌臜事沒見過?什么難纏的人沒遇到過?
這兩個小混混在她眼里,不過是仗著年輕力壯,虛張聲勢的紙老虎罷了!
真要豁出命去,他們未必有這個膽子!
板寸頭和長鬢角被白招娣這番話徹底鎮(zhèn)住了。
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飾的驚懼和猶豫。
他們平時也就欺負欺負那些膽小怕事的老實人,敲詐點小錢,
哪里遇到過這種,一上來就要跟你拼命的硬茬子?
尤其對方還是個帶著兩個孩子的女人!
這要是真鬧出了人命官司,他們這輩子就算徹底交代了!
“媽的!算你狠!”板寸頭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掩飾著自己的心虛。
他惡狠狠地瞪了白招娣一眼,撂下一句場面話:“臭娘們,你有種!你給老子等著!咱們走著瞧!”
長鬢角也不甘心地跟著罵了幾句,跟著板寸頭罵罵咧咧地快步溜走了。
白招娣冷冷地注視著他們狼狽逃竄的背影,直到那兩個身影徹底消失在街角。
她緊繃的身體這才微微一松,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菜刀。
一股涼意瞬間從后背竄起,她這才驚覺,自己的里衣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了。
剛才那一下,她看似強硬,實則也是在賭。
賭這兩個欺軟怕硬的混混,不敢真的把事情鬧大。
幸好,她賭贏了。
“媽……”林紅梅“哇”的一聲,再也忍不住,撲進白招娣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小小的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林紅英雖然沒哭出聲,但眼圈也早已通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顯然也嚇得不輕。
“好了,好了,沒事了,都過去了?!?/p>
白招娣緊緊摟住兩個受到驚嚇的女兒,用自己的體溫安撫著她們。
她輕輕拍著她們顫抖的后背,聲音因為剛才的嘶吼而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別怕,有媽在呢,誰也別想欺負咱們?!?/p>
她自己的心跳,也如同擂鼓一般,久久無法平復。
剛才還遠遠圍觀的人群,見沖突結束,又試探著慢慢聚攏過來一些。
他們看著白招娣母女三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我的天,這女人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拿刀跟王老五他們對著干!”
“可不是嘛!那王老五和趙老六可是這片兒有名的滾刀肉,派出所都拿他們沒辦法!”
“唉,看著也是沒辦法了,被逼急了唄!一個女人家?guī)е鴤z孩子,做點小本生意,不容易??!”
“是啊,看著怪可憐的……”
各種同情、驚嘆、或是幸災樂禍的目光交織在一起,落在白招娣身上。
白招娣卻無心理會這些。
她定了定神,目光落在盆里還剩下的小半盆鹵肉上。
今天這攤子,肯定是擺不下去了。
那兩個混混雖然暫時被嚇跑了,但誰也保不準,
他們什么時候會賊心不死地摸回來報復,或者想出別的陰損招數(shù)來找茬。
此地不宜久留。
她迅速做出了決定,抬高聲音,對著還在小聲議論的幾個潛在顧客朗聲說道:
“各位街坊鄰居!大哥大姐們!”
“實在不好意思,今天家里出了點急事,得趕緊回去了!”
“這剩下的鹵肉,也不能帶回去了,就當交個朋友,便宜處理了!”
“豬頭肉、豬蹄,都算五毛錢一斤!豬耳朵八毛一斤!賣完就走,先到先得嘞!”
這個價格,比剛才便宜了一大截,幾乎是貼著成本在賣了。
剛才那幾個被香味勾引,但又因為價格或者剛才的沖突而猶豫不決的人,一聽這話,眼睛頓時亮了。
便宜不占白不占??!
“哎!真的假的?五毛一斤?那給我來一斤豬頭肉!”一個拎著菜籃子的大嬸立刻擠了上來。
“我要那倆豬蹄!都給我包起來!”一個中年漢子也連忙喊道。
“還有豬耳朵嗎?剩下的都給我!”
原本還有些冷清的攤位前,瞬間又圍攏了幾個人。
白招娣強打起精神,手腳麻利地稱重、切肉、收錢。
不到十分鐘,盆里剩下的鹵肉就被一搶而空。
她快速清點了一下今天掙到的錢。
除去食材和調料的成本,凈賺了七塊零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