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親生兒子漠視的瞬間。
“咳咳——咳……”
暗無天日的老破舊房間里,七十六歲的白招娣躺在病床上,虛弱地咳嗽著,臉色慘白如紙。
床邊,兩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正抹著眼淚,她們是白招娣的兩個女兒,林紅英和林紅梅。
"媽,您別擔(dān)心,醫(yī)生說了,還有機(jī)會的,我們……我們肯定想辦法給您治病?!?/p>
大女兒林紅英握著母親枯瘦如柴、布滿老年斑的手,哽咽著說。
就在這時,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三個身材高大、穿著體面的中年男人走了進(jìn)來,正是白招娣含辛茹苦拉扯大的三個兒子。
"紅英,醫(yī)生到底怎么說?嚴(yán)不嚴(yán)重?”
大兒子林宏國不耐煩地問道。
二兒子林宏業(yè)緊鎖著眉頭,抱怨道:
“媽這身體以前不是挺硬朗的嗎?
怎么說病就病成這樣了?還偏偏是這個時候……”
他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嫌母親生病耽誤了他的事。
而白招娣最偏疼的小兒子林宏志,一邊低頭把玩著手機(jī),
一邊直接問:“醫(yī)生說,到底要花多少錢才能治?”
白招娣緩緩看向這三個,她曾經(jīng)視為天、視為地、視為自己后半生依靠的兒子,如今卻讓她感到如此陌生。
林紅英看了看三個無動于衷的兄弟,輕聲說道:
“醫(yī)生說是直腸癌,中晚期了……
說,說要是手術(shù)加上后面的化療、放療,前前后后,至少要準(zhǔn)備三十萬才行?!?/p>
"什么?三十萬?"三兄弟幾乎同時驚呼。
林宏國搖搖頭,“三十萬?去哪兒弄這么多錢?
再說了,都中晚期了,醫(yī)生的話你們也信?
那不是明擺著告訴我們,就算砸鍋賣鐵做了手術(shù),人也多半是救不回來的!
我前兩年剛買了新房,每個月房貸壓得喘不過氣,實在沒這個能力!”
“就是!” 二兒子林宏業(yè)立刻附和,“三十萬,說得輕巧!
我兒子明年就要結(jié)婚了,彩禮、婚房,哪一樣不要錢?
我手里的錢都是給他攢著的,一分都動不了!
媽都這把年紀(jì)了,受那個洋罪干嘛?
還不如在家好吃好喝供著,興許還能多活兩天?!?/p>
最讓白招娣心寒的,是她從小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兒子林宏志的話:
“大哥二哥說得對。媽都七十六了,晚期癌癥,聽著就嚇人。
就算花三十萬做了手術(shù),又能多活幾年?到時候別落個人財兩空!
我看啊,還不如把這錢省下來,我們?nèi)曳址郑?/p>
以后給媽辦個風(fēng)光點的葬禮,也算盡孝了?!?/p>
這個她偏愛一生的小兒子,此刻竟然不愿意給她錢治病,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還直接盤算起了她的身后事!還在盤算著怎么瓜分那筆“省下來”的救命錢!
白招娣躺在那里,聽著三個親生兒子你一言我一語地推諉、算計。
他們嘴里討論的,哪里是一個母親的生死?
分明是在衡量一筆注定要虧本的買賣,如何才能及時止損!她心如刀割。
“你們……你們還是不是人!”
林紅梅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三個兄弟,
“那是咱媽!生我們養(yǎng)我們的媽!你們怎么能說出這種話!
就是砸鍋賣鐵,去借去求,也得給媽治啊!”
“說得輕巧!錢從哪來?你去借?你還得起嗎?”
林宏國毫不客氣地懟回去,
“你們姐妹倆嫁出去這么多年,日子過得什么樣自己不清楚?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五個子女開始爭執(zhí)起來,兩個女兒據(jù)理力爭,要盡全力救治母親;
三個兒子則推三阻四,句句不離錢,字字透著嫌棄,說什么以大局為重,實際上就是不愿意掏錢。
白招娣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靜一靜。"白招娣虛弱地?fù)]了揮手。
三個兒子如蒙大赦,幾乎是立刻轉(zhuǎn)身,逃也似的離開了,連句告別都沒有。
就好像在這多待一秒,那三十萬的“債務(wù)”就會落在自己頭上一樣。
只有兩個女兒,依舊守在床邊,依依不舍,反復(fù)叮囑她好好休息,她們一定會想辦法籌錢。
"媽,您別擔(dān)心,先好好休息,我和紅梅會想辦法的。"
紅英拉著白招娣的手,眼眶通紅。
"是啊,媽,我和姐姐雖然沒錢,但我們可以去借,總不能不治啊。"
紅梅抹著眼淚說道。
白招娣悔疚地看著兩個女兒,心如刀絞。
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過去的種種——
不讓女兒上學(xué),逼她們早早輟學(xué)在家?guī)兔Γ?/p>
讓女兒們干著最累的活,只為供三個兒子念書;
為了給大兒子宏國湊夠上大學(xué)的學(xué)費(fèi),她狠心將才十七歲的大女兒紅英,
嫁給了鄰村那個比她大了整整十歲、滿臉橫肉、一身油膩的殺豬匠王屠夫!
只因為王屠夫家,愿意出當(dāng)時最高的一筆彩禮一千塊錢!
可憐的紅英啊,嫁過去不到兩年,就被那個有暴力傾向的畜生,打斷了腿,
落下終身殘疾,走路一瘸一拐,一輩子都活在丈夫的拳頭陰影下,
她白招娣卻為了兒子的前途,硬是攔著不讓紅英離婚!
還有二女兒紅梅,為了給二兒子宏業(yè)娶媳婦、蓋新房,
她又親手把剛滿十八歲的紅梅,推給了跑運(yùn)輸、大了她九歲的司機(jī)趙強(qiáng)。
那趙強(qiáng)走南闖北,見識是多了,可壞毛病也一樣不少,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后來更是猖狂到把外面的野女人,直接帶回家!
紅梅哭著跑回來求她做主,她卻為了所謂的“面子”,怕女兒離婚丟人,硬是勸紅梅忍著!
最后趙強(qiáng)鐵了心要離,紅梅被趕了出來,
她這個當(dāng)媽的,不僅沒給女兒一個依靠,
反而嫌棄女兒離婚丟了她的臉,連娘家門都不讓紅梅進(jìn)!
逼得紅梅一個女人家,只能到處漂泊打零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還有,她給兒子們準(zhǔn)備了豐厚的彩禮,卻一分錢也不給女兒陪嫁;
拆遷和征收款一分不給女兒,全給了兒子們,還偷偷多給了小兒子一份……
她白招娣是怎么有臉活到今天的?!
她這一輩子,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一個重男輕女到極致,最終被自己親手飼養(yǎng)出的“白眼狼”反噬的蠢貨!
“哎,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你們姐妹倆啊……”
白招娣艱難地吐出這句話,渾濁的老淚,順著縱橫交錯的皺紋滾滾滑落。
“媽,您別這么說……都過去了……”
林紅梅連忙擦去母親臉上的淚水,哽咽道,
“您一個人拉扯我們五個長大,太不容易了,我們不怪您……”
不怪?白招娣心中苦澀蔓延。
這兩個傻女兒,就是太善良,太懂事,才會被她這個糊涂媽磋磨了一輩子!
而她偏心的那三個……呵呵!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jié)局!
白招娣在心中苦笑。
最終,女兒們也被她勸走了。
夜深人靜,房里只剩下白招娣一人。
她顫顫巍巍地床頭暗格里,摸出一個小瓶子——是她偷偷藏的百草枯。
“養(yǎng)兒防老……呵呵,我白招娣養(yǎng)了一輩子兒子,防來的卻是催命的鬼……”
白招娣苦笑著,眼淚滑落。
她毫不猶豫地擰開瓶蓋,一飲而盡。
劇烈的灼燒感瞬間席卷她的喉嚨和胃部,痛苦排山倒海般襲來,遠(yuǎn)比癌癥的折磨更猛烈,更無法抗拒!
“呃啊——” 白招娣痛苦地蜷縮起來,身體劇烈抽搐。
"都說養(yǎng)兒防老,我白招娣當(dāng)牛作馬養(yǎng)大了3個兒子,到頭來卻是這個結(jié)果……"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只有一個念頭——
“若有來生……若有來生……我白招娣,再不做這愚蠢的母親!
我定要……定要好好疼我的女兒們……把欠她們的,千倍萬倍還給她們……”
……
“招娣!招娣!你倒是說句話??!你就成全我和美蓉吧!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白招娣猛地睜開眼睛。
入目,是自己老家那間低矮破舊、墻壁斑駁的土坯房。
她不是喝了百草枯,死在自家鎮(zhèn)上老房子的床上了嗎?
怎么會在這里?!這里不是被征收建了飛機(jī)場嗎?
白招娣驚訝地轉(zhuǎn)頭。
前面站著的,竟是她那30年前就已經(jīng)死在工地上的丈夫林大根!
而且……他還這么年輕?!
而在林大根身邊,赫然站著另一個女人!
那女人穿著一身合身的碎花連衣裙,皮膚比終日操勞的白招娣白皙細(xì)膩得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梁美蓉!
是梁美蓉!林大根那個掛在嘴邊念叨了半輩子的“白月光”初戀!
兩人正眼巴巴地看著她。
這個場景……這個男人……這個女人……
白招娣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臉,皮膚光滑緊致。
"我......我重生了?"
白招娣喃喃自語,隨即明白過來——
她重生了,她竟然重生回到了四十年前!回到了她三十六歲那年!
回到了丈夫林大根在外做包工頭,發(fā)了點之財后,
得意忘形地帶著他的“真愛”梁美蓉,堂而皇之地回家,逼她離婚讓位的這一天!
前世,就是從這一天開始,她的人生徹底滑向了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