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
是林琛。
演戲，開始了。
五年的“替身”生涯，別的沒學(xué)會，如何扮演一個溫順、無知、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人，早已刻入骨髓。
只是這一次，劇本該有我來寫了！
指尖劃過屏幕，接通。
接通，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委屈，
“喂？”
“寶貝醒了？抱歉，倫敦臨時技術(shù)會議，走得急?！?/p>
技術(shù)會議？倫敦？呵。
我壓住冷笑。
“嗯...還好。醒來沒看到你，有點空落落?！?/p>
“乖，是我的錯。突發(fā)狀況，處理完馬上飛回。最多三天。等我回來補償你?！?/p>
補償？用更多的謊言，還是用許諾即將醒來的“驚喜”？
“嗯，那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p>
掛了電話，那虛偽的溫順瞬間從臉上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三天。足夠了。
我深吸一口氣，點開遺忘的郵箱。
收件箱里，一封來自陌生域名的郵件靜靜地躺在最上方：【DBS-PVS 國際研討會資料 - 沈聿白】。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點開郵件，沒有多余的寒暄，只有幾份排列整齊的PDF附件。
議程專家名單，沈聿白是“特邀主講人”。
一份文獻標題讓我指尖頓住——《腦深部電刺激術(shù)（DBS）對持續(xù)性植物狀態(tài)（PVS）患者意識恢復(fù)的潛力與倫理挑戰(zhàn)》——作者：Shen Yubai。
沈聿白。
目光落在這份文件上，記憶開始漾開。
五年前，決定轉(zhuǎn)崗前那個悶熱的下午。
老舊的咖啡館里，沈聿白坐在我對面，沈聿白穿著淺藍襯衫，眉頭緊鎖。
他是我大學(xué)師哥，也是在醫(yī)院給予我最多幫助的人。
“顧時宜，轉(zhuǎn)去后勤保障部，是你深思熟慮后，真正想要的職業(yè)路徑？”
我低著頭，攪動著早已冷掉的咖啡，不敢看他，
“林琛他......身份特殊，太高調(diào)對我不好。而且，神外太忙了，我們......”
“所以，為個男人，放棄手術(shù)刀？放棄十年走到今天的位置？你是最有天賦的外科苗子！導(dǎo)師接班人！就這樣甘心被打磨成別人的附屬品？”
他的話像針一樣扎在我當時被林琛的甜蜜承諾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自尊心上。
我有些惱羞成怒地抬頭，
“沈聿白！這是我的選擇！我有權(quán)利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眼里只有手術(shù)臺和論文！”
他眼神復(fù)雜，帶著失望、擔憂、痛惜。
沉默許久，長長嘆氣，
“好。你的選擇。只是時宜，記住，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握在手里的本事，才是底氣。希望...你不會后悔。”
之后的五年，我們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醫(yī)院走廊擦肩，他冷靜自持光芒漸盛，我是后勤部溫順平庸的顧時宜。
他再未越界，只是偶爾，我能捕捉到他目光掠過我時，那轉(zhuǎn)瞬即逝的、沉靜如深潭般的復(fù)雜情緒。
郵件正文簡潔，只有一行字：
資料供參考。附件三有你五年前關(guān)于PVS患者意識評估的綜述，核心觀點與近期DBS進展高度契合。研討會虛擬參會鏈接隨后附上。期待見解。------ 沈聿白
附件三......五年前的綜述......
我顫抖著指尖點開那份塵封的文件。
文檔打開，標題下是我的名字——Gu Shiyi。
那些心血文字，關(guān)于意識評估、神經(jīng)可塑性的敏銳洞察...此刻字字諷刺！
我親手埋葬了寫出這些文字的顧時宜！
一種巨大的、混雜著悔恨、不甘的情緒洶涌而至，幾乎將我再次淹沒。
但這一次，我沒有崩潰。
胸腔里那團冰冷的火焰，因為這遲來的、來自專業(yè)領(lǐng)域的肯定，反而燃燒得更加熾烈、更加清醒！
沈聿白，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告訴我：顧時宜，你還在。你的價值，不在那個叫林琛的男人編織的謊言里，更不在那個叫許諾的軀殼里！
它在無影燈下，在手術(shù)刀鋒上，在你從未真正熄滅的、對生命和科學(xué)的洞察里！
我需要這個機會，重新握住那把手術(shù)刀！
為了復(fù)仇，更是為了把曾經(jīng)的“顧時宜”重新拼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