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的公寓門鈴在晚上九點響起。透過貓眼，她看到許墨陽站在門外，軍裝筆挺，臉色凝重。
她拉開門，還沒開口就被他一把拉入懷中。許墨陽的手臂像鐵箍一樣緊，他身上還帶著夜風的涼意和淡淡的火藥味。
"你沒事吧？”他的聲音低沉而急切，"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小漁搖搖頭，鼻尖抵在他肩章上："只是例行問話。你怎么...”
"先進去說?！痹S墨陽環(huán)顧四周，謹慎地關上門。
客廳茶幾上攤著哥倫比亞大學的offer和一堆心理干預資料。許墨陽的視線在上面停留了一秒，隨即轉向小漁："聽著，舉報你的證據(jù)是偽造的。有人篡改了一份機密文件，把你的名字加進了訪問名單?！?/p>
小漁倒吸一口冷氣："誰會這么做？”
"林妍?！痹S墨陽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她父親是軍區(qū)政治部副主任，有權限接觸文件系統(tǒng)?！?/p>
"那個記者？為什么？”
許墨陽的耳根微微發(fā)紅："她...對我有想法?？吹轿覀冏叩媒?，就...”
小漁突然想起林妍那天在辦公室的試探，以及那句"許隊長要親自帶我去參觀”。原來全是刻意的挑撥。
"軍區(qū)調查組知道嗎？”
"正在核實?！痹S墨陽握住她的手，"我以軍銜擔保你的清白。在真相查明前，你不能回基地，但可以繼續(xù)遠程指導心理干預項目?！?/p>
他的手心有一道新鮮的傷痕。小漁輕輕撫摸那道傷口："這是怎么弄的？”
許墨陽移開目光："沒什么，訓練時擦傷的?！?/p>
小漁知道他在撒謊。這傷很可能是他為她據(jù)理力爭時留下的。想到他可能因為自己面臨處分，她的心揪成一團。
"許墨陽，你不該冒險的。如果影響你的前途...”
"周小漁?！彼驍嗨?，聲音罕見地嚴厲，"十年前我沒能保護你離開，現(xiàn)在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p>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她記憶深處塵封的畫面——十二歲那年，她站在槐樹下等了一上午，最終沒能等到許墨陽道別。原來他一直為此自責。
"那不是你的錯?！毙O輕聲說，"我當時應該提前告訴你我們要搬走...”
許墨陽搖搖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鐵盒——正是她在醫(yī)院看到的那個。"這些年來，每次想找你，都怕打擾你的生活。直到在調研名單上看到你的名字...”
小漁接過鐵盒，里面除了那些未寄出的信，還有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是歪歪扭扭的鉛筆字："我發(fā)誓永遠保護你。——你的騎士”
"你還留著...”她的聲音哽咽了。那是他八歲時寫在圖畫書里的紙條。
"我留著關于你的一切?！痹S墨陽的手輕輕撫上她頸間的子彈殼項鏈，"包括這個。
小漁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說十年前沒能保護我離開...你怎么知道那天發(fā)生了什么？”
許墨陽的眼神暗了下來："我趕回來了。看到你家的車剛開走，我追了兩公里...最后還是沒趕上?！彼忾_軍裝領口，露出鎖骨上方一道淡淡的疤痕，"翻墻時摔的?！?/p>
小漁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一直以為他忘了道別的約定，原來他拼命追趕過，原來那道疤是因為她...
"許墨陽，你這個傻瓜...”她撲進他懷里，淚水打濕了他的軍裝前襟。
許墨陽僵硬了一瞬，隨即小心翼翼地環(huán)抱住她，像對待什么易碎品。"別哭。我這不是找到你了嗎？”
小漁抬頭看他，突然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踮起腳尖，輕輕吻上他的唇角。
許墨陽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當小漁紅著臉想要退開時，他突然扣住她的后腦，深深吻了回來。這個吻帶著十年的等待和克制，熾熱得幾乎要將她融化。
"小漁，”分開時他額頭抵著她的，呼吸粗重，"我...”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許墨陽皺眉看了一眼，是軍區(qū)司令部的號碼。他不得不接起來："是...明白...一小時后到?！?/p>
掛斷電話，他的表情重新變得嚴肅："我得回去了。調查有了新進展，林妍的父親主動交出了一段錄音?！?/p>
"什么錄音？”
"她承認偽造證據(jù)的對話?！痹S墨陽冷笑一聲，"看來這位副主任不想為女兒的錯誤葬送自己的前程?！?/p>
小漁送他到門口，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是怎么出來的？”
"翻墻?！痹S墨陽一臉理所當然，"我現(xiàn)在還是`禁足'狀態(tài)，司令不知道我溜出來見你。”
小漁瞪大眼睛："你瘋了？這違反軍紀！”
"值得。”他簡短地說，又吻了吻她的額頭，"等我消息?！?/p>
目送許墨陽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小漁摸著被吻過的嘴唇，心跳快得不像話。她回到客廳，開始一封封重讀那些未寄出的信，時而微笑，時而落淚。
三天后，調查結果公布：林妍因偽造軍方文件被移交軍事法庭，她父親被記過處分。小漁的清白得到徹底澄清，軍區(qū)正式邀請她回基地繼續(xù)心理干預項目。
"還有一件事?！彪娫捘穷^，許墨陽的聲音有些異樣，"我父親想見你。”
小漁手中的杯子差點掉在地上："許參謀長？為什么？”
"他說...要當面道歉。”許墨陽聽起來也很困惑，"明天下午三點，我來接你?！?/p>
掛斷電話，小漁在衣柜前糾結了半天，最終選了一條簡單的淺藍色連衣裙——小時候許參謀長總說她穿藍色好看。
第二天，許墨陽開車來接她，卻不是往軍區(qū)方向。
"我們?nèi)ツ膬海俊?/p>
"大院?！痹S墨陽的嘴角微微上揚，"父親說在老地方等你?！?/p>
車子駛入軍區(qū)大院，小漁的心跳隨著熟悉的景物越來越快。那棵老槐樹還在，比記憶中更加高大茂密。樹下一個挺拔的身影正在等候——許參謀長比十年前更顯威嚴，但看到小漁下車時，眼中閃過一絲柔和。
"周丫頭，長這么大了?！彼c點頭，"上次匆匆一面，沒來得及好好說話?！?/p>
小漁緊張地行禮："許伯伯好?！?/p>
許參謀長擺擺手，示意他們在樹下的石凳上坐下："首先，我為軍區(qū)調查組的不當行為向你道歉。作為參謀長，我有責任?！?/p>
"不，您言重了...”
"其次，”許參謀長打斷她，目光轉向兒子，"我要為這個不成器的小子道個歉?！?/p>
許墨陽皺眉："父親！”
"怎么，我說錯了？”許參謀長哼了一聲，"喜歡人家姑娘十幾年，憋著不敢說，要不是這次出事，你還打算慫到什么時候？”
小漁的臉刷地紅了。許墨陽的耳根也紅得滴血，卻意外地沒有反駁。
許參謀長站起身，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行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周丫頭，這小子雖然悶了點，但隨我，專一。你要是愿意收了他，我和他媽都沒意見?！?/p>
說完，他大步離開，留下兩個面紅耳赤的年輕人。
沉默在槐樹下蔓延。微風吹過，幾片槐花落在小漁膝頭。她輕輕捏起一片："你爸爸...好像變了很多?！?/p>
許墨陽搖頭："他一直這樣。當年你搬走，他罵了我整整一個月，說連個小姑娘都留不住。”
小漁笑出聲，隨即又想起什么："許墨陽，關于哥倫比亞大學的offer...”
"你應該去?！痹S墨陽認真地說，"那是你的夢想?！?/p>
"但...”
"我會等你?！彼驍嗨瑥目诖锾统鲆粋€小盒子，"不過在走之前，我有件事要做?！?/p>
盒子打開，里面是一枚嶄新的子彈殼項鏈，和當年那枚一模一樣，只是刻痕更深更清晰：X&Z 永遠。
"周小漁，”許墨陽單膝跪地，聲音微微發(fā)顫，"二十二年前的那個承諾，我從未忘記?，F(xiàn)在我想問你，愿意讓這個騎士繼續(xù)守護你嗎？不是作為童年玩伴，而是作為...共度余生的人?！?/p>
小漁的眼淚模糊了視線。她拉起許墨陽，在他驚訝的目光中吻上他的唇："我愿意。但我也有個條件?！?/p>
"什么？”
"你要接受系統(tǒng)的心理治療，不再一個人扛所有事?！毙O認真地說，"軍人也是人，許墨陽。在我面前，你可以不必永遠堅強。”
許墨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輕輕點頭："好?！?/p>
"還有，”小漁繼續(xù)說，"我接受哥倫比亞的職位，但會申請延遲半年入職。這段時間我要完成你們隊的心理干預項目，確保你和你的隊員們真正好起來?！?/p>
許墨陽緊緊抱住她："半年后，我休假去美國看你。每個月?！?/p>
小漁在他懷里笑了："這可是你說的?！?/p>
夕陽西下，槐樹的影子將兩人籠罩在一起。許墨陽摸出手機，拍下了他們重逢后的第一張合影——陽光下，兩枚子彈殼項鏈并排放在一起，閃閃發(fā)光。
當晚，小漁給哥倫比亞大學回了郵件，接受offer但請求延遲入職。隨后她打開電腦，開始完善針對特種部隊的PTSD干預方案。這一次，她加入了一個特別案例——指揮官心理創(chuàng)傷的干預策略。
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頸間的子彈殼項鏈微微發(fā)燙，仿佛帶著許墨陽的體溫。小漁想，或許愛情和軍營一樣，不需要華麗的誓言，只需要一個簡單卻堅定的承諾——
我在這里，我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