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過后的清晨,泥土的芬芳透過窗縫滲入屋內(nèi)。溫之遠睜開眼睛時,屋檐滴水的聲音還在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窗臺。他輕手輕腳地起身,軍區(qū)中涯養(yǎng)成的生物鐘讓他在天光微亮時就自然醒來。
"我吵醒你了?"溫之遠轉(zhuǎn)身,看見舒月已經(jīng)支起半個身子。少年頭頂翹起的發(fā)絲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柔軟,像一株剛冒出新芽的春草。
舒月揉了揉眼睛,聲音里帶著未散的睡意:"外面還在下雨嗎?"
"雨停了,但地上都是泥。"溫之遠從床下取出膠鞋,鞋底還沾著昨天的泥巴,"我去練拳,你再睡會兒?"
窗外傳來布谷鳥的叫聲,為這個濕潤的清晨增添了幾分生氣。舒月伸了個懶腰,單薄的秋衣隨著動作向上拉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線。他敏銳地注意到溫之遠的目光迅速移開,耳尖卻微微泛紅。
"我能跟你一起去嗎?"舒月一邊套上外衣一邊問,"昨晚看你制服那幾個混混,動作真漂亮。"
溫之遠怔了怔,目光在舒月纖細的手腕上停留片刻。春雨過后的清晨寒氣未消,他猶豫道:"地上很泥濘,而且……"
"我不怕。"舒月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正彎腰系鞋帶,后頸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膚,"教我?guī)渍蟹郎硪埠谩?
溫之遠最終點點頭,從箱子里找出一條舊圍巾:"系上,春寒料峭。"
兩人來到知青點后的打谷場,地面還積著大大小小的水洼,倒映著灰藍色的天空。遠處的山巒籠罩在晨霧中,像一幅水墨畫。溫之遠選了塊相對干燥的地方,開始熱身。
"先活動關節(jié)。"他的聲音在濕潤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呼出的白氣很快消散。舒月學著他的樣子伸展身體,這具身體本就是他的身體運動起來沒有一絲滯澀感。他想起兌換的修煉的心法,試著調(diào)動體內(nèi)那股暖流,四肢頓時更加靈活起來。
"你身體條件很好。"溫之遠注意到舒月輕松地下腰觸地,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學武的料子。"
舒月笑了笑,沒有解釋。春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他深深吸了口氣,跟著溫之遠學起了最基本的馬步。泥濘的地面增加了難度,但他的平衡感出奇地好。
"看好了。"溫之遠突然動了起來,他的動作如春雷般迅猛有力,每一步都踏得泥水飛濺卻又穩(wěn)如磐石。舒月看得入迷,不自覺地跟著比劃起來,竟將這套復雜的拳法模仿得八九不離十。
溫之遠打完收勢,轉(zhuǎn)身看見舒月的動作,眉頭微蹙:"你確定沒學過?"
"真的沒有。"舒月茫然地搖頭,發(fā)梢還掛著晨露。
溫之遠走近,伸手調(diào)整舒月的手勢:"你的動作幾乎分毫不差,只是……"他的手掌輕托住舒月的手肘,突然頓住了。兩人四目相對,舒月看見對方眼中映著晨光,像兩泓被春雨洗過的清泉。
"只是什么?"舒月輕聲問。
"沒什么。"溫之遠松開手,聲音有些啞,"繼續(xù)練吧。"
春雨過后的陽光漸漸變得溫暖。兩人就這樣一個教一個學,直到太陽完全升起。溫之遠看著舒月通紅的臉頰和濕透的衣領,喊了暫停。
"今天就到這里。"他遞給舒月一條毛巾,"明天繼續(xù)?"
舒月接過毛巾,指尖不經(jīng)意地擦過溫之遠長著薄繭的手掌。一股微妙的觸電感從接觸點蔓延開來,他掩飾性地擦了擦臉,根本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臉頰微紅:"好啊,不過明天要是下雨怎么辦?"
"雨中練拳別有滋味。"溫之遠笑了,眼角泛起細小的紋路。
因為要和其他知青一起上工,這會兒他們直接前往知青點。
舒月用自己帶來的包裹做遮掩,從里面拿出四個玉米餅,商城的玉米餅是舒月比較喜歡的味道,應該是加了糖的樣子,吃起來甜甜的,因為玉米粉被磨得很細,口感也很松軟,正適合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不突兀還好吃。
抬手遞給溫之遠兩個,“吃點吧,我們就不回去做飯了,沒時間了?!?/p>
抬手接過玉米餅,溫之遠沒客氣,輕咬一口,“味道很不錯,我?guī)Я它c熱水,在水壺里。”
溫之遠從腰間取下自己的水壺遞給舒月,水壺上還殘留著體溫。舒月接過,輕輕旋開蓋子,熱氣裊裊升起,驅(qū)散了清晨的寒意。
他看著舒月用自己的水壺喝水,在臉上要爬上紅暈時又迅速低頭,掩飾住心底的悸動。
在陌生的地方人類都喜歡抱團,他們知青都會一起去上工,舒月他們上工前也會來到知青點和大家一起走。
來到知青點,其他人正陸續(xù)起床。季白蓮披著外套從女宿舍出來,看見兩人滿身泥點卻精神抖擻的樣子,驚訝道:"你們起這么早?外面不是剛下過雨嗎?"
"溫知青教我打拳呢。"舒月笑著說,順手拿起葫蘆瓢從水缸里舀水洗臉。冰涼的水珠順著他白皙的臉頰滑落,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澤。
季白蓮看得有些出神,直到秦光輝走過來才回過神:"你們城里人真奇怪,干一天活不累嗎?還有精力早起練武。"
"習慣就好。"溫之遠簡短地回答,目光卻不自覺地追隨著舒月的身影。
上午的勞動在村西頭的麥田里。春雨過后的土地松軟濕潤,鋤頭下去就能帶起一大片雜草。大隊長唐柏山給新來的知青們示范標準動作:"腰要這樣彎,鋤頭要這樣拿,不然一天下來腰就廢了。"
舒月認真地學著,發(fā)現(xiàn)這比打拳簡單多了。他試著揮了幾下鋤頭,動作竟出奇地標準,連唐柏山都連連點頭。
"不錯啊舒知青,有天賦!"
溫之遠在一旁看著,眼中流露出贊賞。他自己干起活來也是一把好手,動作干凈利落,不一會兒就領先眾人一大截。
然而,其他人就沒這么輕松了。季白蓮才干了不到半小時就臉色發(fā)白,扶著鋤頭直喘氣;秦光輝和趙向晨也好不到哪去,動作越來越慢,汗如雨下。
"堅持住,適應幾天就好了。"唐柏山走過來檢查進度,看到舒月和溫之遠的成果時,眉毛驚訝地揚起,"你們倆干過農(nóng)活?"
"第一次。"舒月直起腰,抹了把汗。他其實并不覺得累,體內(nèi)的靈氣在持續(xù)運轉(zhuǎn),反而讓他越干越精神。陽光照在他汗?jié)竦哪樕?,顯得皮膚越發(fā)白皙透亮,與周圍曬得黝黑的農(nóng)民形成鮮明對比。
唐柏山嘖嘖稱奇:"城里來的知青我見多了,像你們這樣的還是頭一回。"他轉(zhuǎn)向其他人,聲音嚴厲了些,"都加把勁,晌午前這塊地必須鋤完!"
臨近中午,季白蓮終于支撐不住,頭暈目眩地坐在田埂上。唐柏山見狀,只好讓她提前回去休息。
"你們幾個男同志多擔待點。"他無奈地說,然后看向舒月,"小舒,你送季同志回去,順便從大隊部拿點藥來。"
舒月剛要答應,溫之遠卻主動站了出來:"我去吧,舒月干活快,留下能多干點。"
唐柏山想了想,點頭同意了。舒月看著溫之遠扶著季白蓮離開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他搖搖頭,繼續(xù)埋頭干活,鋤頭揮舞得更加賣力了。
"哎,你們看那邊。"休息時,秦光輝突然壓低聲音,指了指不遠處的田埂。幾個村里姑娘正假裝路過,眼神卻不住地往這邊瞟,尤其是看向舒月的方向。
趙向晨酸溜溜地說:"咱們舒知青可真是香餑餑啊。"
舒月假裝沒聽見,低頭喝水。他的耳力遠超常人,早就聽到那些姑娘小聲議論的內(nèi)容。"比畫報上的人還好看"、"干活的樣子真俊"...這些話語讓他耳根發(fā)熱。
下午的勞動更加艱苦,太陽曬得地里的濕氣蒸騰上來,悶熱難當。舒月卻感覺體內(nèi)的靈氣流動得更快了,汗水蒸發(fā)帶來的不適被靈氣一一化解。他甚至能感覺到,這具原本營養(yǎng)不良的身體正在發(fā)生微妙的變化——肌肉更加緊實,皮膚下的經(jīng)脈更加暢通。
"你不累嗎?"收工時,溫之遠走到舒月身邊,目光中帶著探究。他的藍色勞動布上衣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結(jié)實的肌肉線條。
舒月眨了眨眼,隨口編了個理由:"可能我比較適應這種天氣吧。"
溫之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多問。兩人并肩走回知青點,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投在雨后濕潤的土路上。
晚飯后,舒月獨自來到屋后的空地,借著月光復習早上學的拳法。他的動作比早上流暢了許多,一招一式間竟隱隱帶起了風聲。
"學得真快。"
舒月一驚,轉(zhuǎn)身看見溫之遠靠在老槐樹下,月光為他剛毅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春雨過后的槐樹抽出了嫩綠的新芽,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我……就是隨便練練。"舒月有些慌亂地停下動作。
溫之遠走近,突然伸手捏了捏舒月的肩膀,又順著胳膊滑到手腕。他的手掌粗糙溫暖,帶著春雨過后特有的潮濕氣息。
"肌肉記憶形成得很快,關節(jié)也很靈活。"他低聲說,聲音里帶著幾分贊嘆,"你真的從沒學過?"
舒月?lián)u頭,心跳加速。溫之遠的靠近讓他呼吸有些不穩(wěn),那雙眼在月光下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一切。
"明天教你新的招式。"溫之遠最終放開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過現(xiàn)在該休息了,明天還要上工。"
舒月點點頭,看著溫之遠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他摸了摸剛才被觸碰過的手腕,那里的皮膚似乎還殘留著溫度和雨水的濕潤氣息。
回到房間,溫之遠已經(jīng)躺下。舒月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卻久久無法入睡。
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灑在地上,像一汪春水。他想起溫之遠教他打拳時專注的眼神,想起那雙溫暖有力的大手如何糾正他的動作,想起今天在田間他主動替自己去送季白蓮……
舒月翻了個身,將這些紛亂的思緒壓回心底。他閉上眼睛,開始按照記憶中的功法調(diào)息。靈氣在體內(nèi)循環(huán),帶來一種奇異的平靜。但這一次,就連修煉也無法完全驅(qū)散腦海中那個挺拔的身影,和春雨過后濕潤的泥土氣息中,兩人并肩而立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