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劍修謝凜失憶后成了我的漁夫丈夫,日日為我補漁網(wǎng)。
直到他宗門長老用靈石砸我:“謝凜豈能娶凡人?拿著這一萬枚靈石離開他!
”我攥著錢袋躲在礁石后,看他瘋了一樣撕開喜被找婚書。五年后重逢,
他已是修真界最富有的殺神。卻在撞見我端茶時,
顫抖著捏碎玉杯:“你寧愿伺候別人...也不肯花我的錢?”魔物撕裂他胸膛那夜,
他竟笑著把我的手摁進傷口:“現(xiàn)在摸到了...還愛不愛?”——(1)東海風(fēng)暴夜,
漁女阿沅從礁石縫里拖出個滿身是血的白衣劍修。那人醒來后忘了自己是誰,
只盯著她補漁網(wǎng)的粗糙手指發(fā)呆?!敖邪㈤虐?,”阿沅把海螺殼掛在他脖子上,
“大榕樹命硬。”他學(xué)補網(wǎng)總劃破手,劈柴差點燒了灶房,卻在某個潮汐溫柔的黃昏,
突然把攢了三個月的魚錢換成紅燭,笨拙地給她綰發(fā):“他們說…這樣就是夫妻?!毙禄橐梗?/p>
謝凜用劍修執(zhí)劍的手解她衣帶,指尖抖得比當(dāng)初握劍殺魔時還厲害。
阿沅攥著洗得發(fā)白的喜被一角,指節(jié)泛白。謝凜的指尖懸在她衣帶上方顫得厲害。
“我…不太會?!彼ひ羯硢?,額角汗珠滾落。海風(fēng)從窗縫鉆進來,吹得紅燭一晃,
在他繃緊的脊背上投下?lián)u曳的影。阿沅忽然伸手撫上他心口,指尖下的心跳震得她掌心發(fā)麻。
謝凜猛地僵住,卻見她仰起臉,睫毛掃過他下頜:“不行?”潮聲驟然洶涌。
他俯身時帶翻了燭臺,黑暗里只剩彼此交錯的呼吸。破曉時分,他仍死死扣著她的手腕,
像溺水者抓著浮木。阿榕在晨光里數(shù)她睫毛,忽然笑了:“睡吧,娘子。
"(2)海風(fēng)穿過窗欞,帶著深秋特有的涼意。阿沅坐在小院的矮凳上,
手里正縫補著阿榕那件被礁石劃破的舊褂子。針線在她指間穿梭,動作嫻熟。她本是孤女,
無牽無掛。如今有了夫君,每日多了一份憂思。他們夫妻二人日子清貧,
卻透著踏實安穩(wěn)的酸甜。“咚!咚!咚!”院門被敲響,聲音不大,卻異常沉穩(wěn),
瞬間打破了小院的寧靜。阿沅心頭莫名一跳,指尖的針差點戳到肉里。她放下針線,
疑惑地站起身,走到院門前,拉開了門栓。門外站著三個人。為首的是一個老者,
穿著一身料子極好的青色長袍,衣袂在海風(fēng)中紋絲不動,仿佛隔絕了塵世所有的煙火氣。
他須發(fā)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卻銳利如鷹隼,目光掃過阿沅和她身后簡陋的漁家小院時,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漠然。老者身后,跟著兩個年輕人,同樣衣著不凡,
神情倨傲,眼神銳利如刀鋒,周身隱隱散發(fā)著一種讓阿沅感到極度不適的壓迫感。
他們腰間懸掛的長劍,劍鞘古樸,隱隱透著寒光。阿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起。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手指緊緊攥住了粗糙的門框邊緣,
指節(jié)泛白?!澳憬邪??”為首的老者開口,聲音不高,卻像帶著冰碴,
清晰地傳入阿沅耳中,每個字都砸得她心頭發(fā)顫。阿沅點了點頭。老者不再看她,
目光越過她的肩頭,投向院內(nèi),仿佛在搜尋什么。他的眼神銳利如刀,
最終定格在角落里晾曬著的一張漁網(wǎng)上,那是阿榕昨日修補好的?!八??
”老者的聲音毫無波瀾。“……出海了?!卑浯蟾挪碌绞窃趩柊㈤拧@险咚坪醪⒉灰馔?,
目光重新落回阿沅臉上,那審視的目光讓她感覺自己像一件被估價的貨物。
“老夫乃云極劍宗外門執(zhí)事,周岱?!彼麍蟪雒?,語氣平淡,卻帶著無形的重壓,
“院中殘留氣息,是我云極劍宗失蹤五年的內(nèi)門真?zhèn)鞯茏?,謝凜?!痹茦O劍宗!謝凜!
這兩個名字如同兩道驚雷,狠狠劈在阿沅的腦海!她一直隱隱擔(dān)憂的關(guān)于阿榕的過去。
她很自私,自私到想一直困住阿榕在身邊。終于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轟然降臨!
她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wěn)。周岱看著她的反應(yīng),
眼神里沒有任何溫度,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拔迥昵?,
他于北冥魔淵除魔,遭逢意外,被魔氣沖擊,靈臺受創(chuàng),蹤跡全無。宗門尋訪多年,
今日才在此處尋得他殘留的氣息。”他頓了頓,
目光像冰冷的刀片刮過阿沅身上粗糙的麻布衣裙和她因常年勞作而粗糙的手指。
“他乃我云極劍宗百年難遇的劍道奇才,身負(fù)宗門厚望,前途無量。他的道侶,
即便不是名門貴女,也當(dāng)是資質(zhì)卓絕、能與他并肩同修大道的仙子。
”他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冰錐,毫不留情地刺穿阿沅卑微的幻想,
“而非……一個困守漁村朝不保夕的凡俗女子?!泵恳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深深扎進阿沅的心窩。那“凡俗女子”四個字,更是帶著赤裸裸的輕蔑,
將她這幾個月小心翼翼構(gòu)筑起來的幸福堡壘,瞬間碾為齏粉。她死死咬著下唇,
直到嘗到一絲腥甜,才能勉強抑制住身體的顫抖。周岱不再看她慘白的臉,
朝旁邊一個年輕弟子微微頷首。那弟子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手腕一翻,
一個沉甸甸用上等錦緞縫制的錢袋出現(xiàn)在他手中。袋子鼓鼓囊囊,
隱約可見里面閃爍著溫潤光澤的靈石輪廓。他看也不看,隨手一拋?!芭距?/p>
”錢袋落在阿沅腳邊的泥地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濺起幾點微塵。幾塊散落的靈石滾了出來,
在泥濘中閃爍著冰冷而誘人的光澤?!澳弥@些?!敝茚返穆曇艉翢o起伏,如同在宣判,
“離開他。立刻,永遠地消失。從前之事,只當(dāng)從未發(fā)生。你與他之間的一切,
不過是真?zhèn)鞯茏勇潆y時一場無足輕重的幻夢。莫要癡心妄想,誤了他的道途,
也……”他冰冷的視線掃過阿沅毫無血色的臉,“誤了你自己。記住,這已是你最好的結(jié)局。
”阿沅僵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著腳邊那個沾了泥污的錦緞錢袋。那里面裝的,
是足夠她穩(wěn)富足過完下半輩子的財富??纱丝蹋鼈儏s像燒紅的烙鐵。“他前途坦蕩,
莫要誤他前途!他的道還長,你配不上他?!敝茚凡辉俣嘌?,仿佛多待一刻都是玷污。
他袍袖微拂,轉(zhuǎn)身便走。那兩個年輕弟子立刻跟上,冰冷的目光最后掃過呆立如木偶的阿沅,
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坝涀?,今日便走。若等他回來……下次便是取你性命。
”一聲冰冷的、飽含威脅的冷哼,隨著三人遠去的背影,消散在海風(fēng)中。院門敞開著,
深秋的涼風(fēng)毫無阻礙地灌進來,吹得阿沅單薄的身體瑟瑟發(fā)抖。
她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一動不動地站著。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極其僵硬地彎下腰,
撿起了那個冰冷沉重的錢袋。錦緞的觸感冰涼滑膩,這是她第一次觸碰如此好的綢緞。
她緊緊攥著它,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扭曲變形,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
卻遠不及心口那被生生剜去一塊血肉般的劇痛萬分之一。她慢慢地轉(zhuǎn)過身,像個提線木偶般,
一步步挪回屋內(nèi)。然后,她開始收拾自己少得可憐的衣物。一件,兩件……疊得整整齊齊。
動作緩慢得如同凝固的時間。每疊好一件,眼前就閃過一幅畫面:是阿榕笨拙地學(xué)著補網(wǎng),
手指被劃破時她心疼的責(zé)備;是夕陽下他安靜地坐在自己身邊,
肩膀傳遞過來的安穩(wěn)溫度;是那夜紅燭下,他擁著她,
那低沉而鄭重的誓言“我現(xiàn)在有你了”。淚水終于決堤。大顆大顆滾燙的淚珠洶涌而出,
無聲地砸落在她剛疊好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上,迅速洇開一片片深色的濕痕。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牙齒深陷進皮肉,嘗到濃重的血腥味,
才勉強將那即將沖破喉嚨的悲鳴死死壓住。身體因為極致的壓抑和痛苦而劇烈地顫抖著,
如同狂風(fēng)暴雨中即將折斷的蘆葦。她忍住不再哭出聲,只不過是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為了那個……只有她的阿榕。收拾好那個小小的行李,阿沅最后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十幾年,
承載了她短暫卻刻骨銘心的幸福的小屋。目光掃過那張簡陋的木床,
仿佛還能感受到昨夜殘留的溫暖。心口又是一陣尖銳的絞痛。她猛地轉(zhuǎn)身,不再看任何東西,
提起那個輕得幾乎沒有重量的行李,低著頭,像一抹無聲的游魂,快步走出了家門。
深秋的海風(fēng)帶著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枯葉。阿沅一步一步,
走向村口那堆巨大的黑色礁石群。那里視野開闊,可以遠遠望見歸航的漁船。
她躲在一塊最高的礁石后面,身體蜷縮起來,將臉深深埋進膝蓋。冰冷的巖石硌得她生疼,
卻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秒都是凌遲。不知過了多久,
海平線上終于出現(xiàn)了熟悉的小黑點。是阿榕他們的船回來了!阿沅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縮緊身體,將自己更深地藏進礁石的陰影里,
只露出一雙紅腫不堪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越來越近的漁船。船靠岸了。
阿榕高大的身影第一個利落地跳下船,肩上扛著一筐沉甸甸的漁獲,
臉上似乎還帶著出海歸來的輕松,目光習(xí)慣性地投向家的方向。他大步流星地朝小院走去,
步伐輕快。阿沅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齒深深陷進手背的皮肉里,
才阻止了那聲幾乎要沖口而出的嗚咽。她看著他推開院門,走了進去。幾息之后?!鞍??
”一聲帶著疑惑的呼喚從院子里傳出,清晰地穿透海風(fēng),鉆進阿沅的耳朵里。
那聲音里的溫度,像一把燒紅的刀子,狠狠捅進她的心窩。緊接著,是翻找東西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帶著一種令人心慌的狂亂。“阿沅?你在哪兒?
”他的聲音拔高了,透出明顯的焦灼和不安。突然,“嘶啦——!
”一聲布帛被狠狠撕裂的銳響,如同驚雷般炸開!阿沅渾身一顫,
心臟像被那只撕裂布帛的手狠狠攥住!她知道那是什么聲音!
那是……那是他們新婚之夜鋪在床上的,唯一一床像樣的,印著鴛鴦圖案的粗布喜被!婚書!
他們的婚書!她把它小心地縫在了那床喜被的夾層里!“阿沅?。?!
”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嘶吼,猛地從院子里爆發(fā)出來!
那聲音里蘊含著巨大的驚恐、難以置信和瞬間崩塌的絕望,如同實質(zhì)的沖擊波,
狠狠撞向躲在礁石后的阿沅!她看見他了!阿榕像瘋了一樣從屋里沖了出來!
他手里緊緊攥著一片被暴力撕扯下來印著半只鴛鴦的紅色被面,另一只手里,
死死捏著那張寫著他“阿榕”名字,字跡歪歪扭扭的婚書!他像一頭徹底失去方向的困獸,
赤紅著雙眼,在小小的院子里瘋狂地轉(zhuǎn)著圈,目光掃過每一個角落,
聲嘶力竭地吼著:“阿沅——!阿沅你出來!你在哪兒?別嚇我!阿沅——?。?!
”他沖到院門口,又猛地轉(zhuǎn)身沖進灶房,鍋碗瓢盆被他撞得叮當(dāng)亂響。
他絕望的找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最后又沖回院子中央,茫然四顧。
海風(fēng)吹亂了他汗?jié)竦念^發(fā),那張平日里顯得堅毅甚至有些冷硬的臉,
此刻被巨大的恐慌和痛苦徹底扭曲。他死死攥著那片紅布和婚書,指關(guān)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
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鞍洹彼缓鹱罱K變成了破碎的嗚咽,
他高大的身體佝僂下來,劇烈地顫抖著,發(fā)出絕望而壓抑的悲鳴,
“不要走……求你……別丟下我……”礁石后面,阿沅死死地蜷縮著身體,
指甲深深摳進冰冷堅硬的巖石縫隙里,摳得鮮血淋漓。淚水早已流干,
喉嚨里堵著腥甜的鐵銹味。她看著他在絕望中崩潰嘶吼,看著他像個迷路的孩子般無助嗚咽,
看著他手中那片刺目的紅……那是她親手縫進去的婚書?。∶恳淮嗡盒牧逊蔚暮艉?,
都像鈍刀子在她心上來回切割。她多想沖出去,撲進他懷里,告訴他她在這里!她沒走!
可是……腳邊那個行李里沉重的錢袋,周岱那如同寒冰般的話語——“誤了他的道途”。
像一道道無形的枷鎖,將她牢牢釘死在冰冷的礁石后面,動彈不得。
她只能死死地咬著自己的手臂,用盡全身力氣,
將所有的悲鳴、所有的絕望、所有撕心裂肺的愛與痛,
都死死地、無聲地咽回那早已血肉模糊的心底深淵。海風(fēng)嗚咽著,卷起地上的沙塵,
也卷走了院子里那絕望的悲鳴。阿榕頹然地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頭深深埋進那片刺目的紅布中,肩膀劇烈地抽動著,
無聲的淚水浸濕了布面上那只孤單的鴛鴦。而他心心念念的人,
就藏在幾步之遙的冰冷礁石后,同樣痛徹心扉,卻隔著無法跨越的天塹。
阿沅最后看了一眼那個在絕望中坍塌的身影,猛地閉上眼,再不敢多看一眼。
她提起那個輕飄飄又重如千鈞的行李,像逃離地獄一般,
踉踉蹌蹌頭也不回地沖向了與漁村完全相反的方向。每一步,
都踏碎了自己那顆剛剛溫?zé)崞饋恚瑓s又被親手碾入塵埃的心。(3)五年光陰,
足以讓滄海變作桑田,也足以讓一個名字在修真界淬煉出令人膽寒的鋒芒。云棲城,
修真界最繁華的銷金窟之一。入夜后,華燈璀璨,仙樂靡靡,
空氣中浮動著醉人的脂粉甜香與靈酒醇厚的芬芳。其中最負(fù)盛名的“醉仙閣”,
更是笙歌徹夜,流光溢彩。頂樓最奢華的雅間“天字一號”,
厚重的云紋錦簾隔絕了外間的喧囂。室內(nèi)熏著昂貴的龍涎香,地上鋪著厚厚的,
能陷進腳踝的靈獸皮毛。然而,此刻雅間內(nèi)的氣氛卻壓抑得令人窒息,仿佛凝固的寒冰。
幾個衣著華貴、氣度不凡的年輕修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圍坐在巨大的紫檀木圓桌旁,
桌上擺滿了價值連城的靈果佳肴,卻無人敢動一下筷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小心翼翼地聚焦在主位上的那個男人身上。謝凜。
他穿著一身玄色暗金云紋的勁裝,勾勒出精悍流暢的身形線條。
墨黑的長發(fā)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幾縷碎發(fā)垂落額前,
卻絲毫掩不住他眉宇間那濃得化不開的戾氣與陰鷙。他斜倚在寬大的座椅里,姿態(tài)看似慵懶,
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光滑的桌面,發(fā)出單調(diào)而冰冷的“篤、篤”聲。
那聲音不大,卻像敲在每個人的心尖上,帶來一陣陣寒意。他面前巨大的玉盤里,
堆著滿滿一盤切割好的,靈氣四溢的珍稀靈獸肉,但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整個雅間,
只有他指節(jié)敲擊桌面的聲音,以及角落里幾個美貌樂師極力壓抑的、微微發(fā)顫的呼吸聲。
坐在謝凜左手邊的一個藍袍青年,額頭滲出細(xì)密的冷汗,臉上堆著近乎諂媚的僵硬笑容,
小心翼翼地舉起酒杯:“謝師兄,您看…這次北邙山那條礦脈的份額分配……”“篤。
”謝凜敲擊桌面的手指頓了一下。他緩緩抬起眼皮,那雙深邃的眼眸,
此刻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能將人靈魂都凍結(jié)的漠然。
他看向藍袍青年,沒有說話。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讓藍袍青年后面的話瞬間卡死在喉嚨里,
舉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連呼吸都停滯了。
周圍的空氣仿佛又冷了幾分。雅間內(nèi)的氣氛降至冰點。就在這時,
雅間厚重的錦簾被輕輕掀起一角。一個穿著醉仙閣侍女統(tǒng)一藕荷色紗裙的身影,低著頭,
腳步輕悄地端著一個剔透的水晶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放著一只晶瑩溫潤的白玉酒壺和幾只配套的玉杯。她垂著頭,碎發(fā)遮住了大半面容,
只露出線條柔和的下頜和一段纖細(xì)白皙的脖頸。她腳步放得極輕,如同貓兒一般,
小心翼翼地避讓開地上奢華的獸皮地毯,朝著圓桌走來,準(zhǔn)備為貴客添酒。她的出現(xiàn),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顆小石子,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凝固。所有人的目光,
下意識地帶著一絲解脫的意味,短暫地投向了這個闖入的侍女。謝凜依舊面無表情,
甚至沒有朝那邊瞥一眼,指節(jié)繼續(xù)不緊不慢地敲擊著桌面。侍女走到桌邊,微微屈身,
伸出素白纖細(xì)的手,動作輕緩而專業(yè)地拿起那只白玉酒壺,
準(zhǔn)備為謝凜面前那只空著的酒杯斟酒。她的手腕很細(xì),仿佛一折就斷,
微微露出一小截蜜色的肌膚。就在她拿起酒壺的瞬間?!昂V!”謝凜敲擊桌面的手指,
毫無征兆地,猛地停住了!他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冰錐狠狠刺中,瞬間僵直!
那原本漫不經(jīng)心敲擊著桌面的手,五指倏然收攏成拳,
指骨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
仿佛萬年寒冰封凍的眼眸,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驚愕、難以置信、狂喜、暴怒、以及一種被深埋了五年的絕望和痛苦!
所有的情緒在他眼中瘋狂地沖撞、撕扯,幾乎要將他那冰冷堅硬的外殼徹底撕裂!他的目光,
死死地、如同淬了血的鉤子,釘在那個低著頭的侍女身上!那纖細(xì)的身形,
那蜜色的、他曾無數(shù)次在晨光中親吻過的脖頸肌膚……哪怕她低著頭,哪怕隔了五年,
哪怕她穿著這樣一身風(fēng)塵仆仆的衣裙……他也絕不會認(rèn)錯!是她!
是那個在他最黑暗絕望時給予他唯一光亮,又在他以為握住全世界時將他徹底推入深淵的人!
阿沅!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阿沅正專注地控制著酒壺的傾斜角度,
溫?zé)岬撵`酒即將注入那只空杯。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任務(wù)里,只想快點完成,
然后離開這個讓她極度不適的、充滿了強大壓迫感的地方。突然!一股狂暴到極致,
帶著毀滅性氣息的冰冷威壓,毫無預(yù)兆地從主位方向轟然爆發(fā)!瞬間席卷了整個雅間!“砰!
嘩啦——!”阿沅手中的白玉酒壺根本承受不住這股恐怖的威壓,在她指間猛地炸裂開來!
滾燙的酒液混合著鋒利的碎片,瞬間四濺!“?。 卑溻Р患胺?,驚呼一聲,
下意識地松開手后退,手背上傳來被碎片劃破的刺痛和酒液灼燙的感覺。幾乎在同一時刻!
“咔嚓!”一聲震耳欲聾的脆響!謝凜面前那只價值連城的白玉酒杯,被他那只緊握成拳,
指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的手,硬生生捏爆了!鋒利的碎片深深嵌入他的掌心,
鮮紅的血液瞬間涌出,順著他緊繃的手腕流淌下來,一滴一滴,
砸在光可鑒人的紫檀木桌面上,暈開一朵朵刺目的血花!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在酒杯爆裂的碎片飛濺中,他猛地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影瞬間投下巨大的陰影,
將整個雅間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低氣壓中。他周身散發(fā)出的那股狂暴和陰戾,
幾乎要毀滅一切的恐怖氣息,讓雅間內(nèi)所有修士都駭然色變,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
連大氣都不敢喘!角落里那幾個樂師更是嚇得癱軟在地,瑟瑟發(fā)抖。
謝凜那雙赤紅的、如同地獄惡鬼般的眼睛,死死地,
一瞬不瞬地鎖著幾步之外那個驚慌失措捂著手背,臉色慘白如紙的藕荷色身影。他一步一步,
朝著她走去。沉重的腳步聲踏在柔軟的獸皮上,卻像踩在每個人的心臟上。他停在她面前,
高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他身上那股冰冷的如同出鞘利劍般的煞氣,撲面而來,幾乎讓阿沅窒息。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那只鮮血淋漓的手。沒有去擦血,也沒有指向任何人。
那只染血的手,帶著無法抑制的劇烈顫抖,指向阿沅身上那件藕荷色的,
屬于醉仙閣侍女的紗裙。他死死盯著那抹刺眼的顏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被碾碎的喉嚨里,
混合著血肉和滔天的恨意,硬生生擠出來,
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啞和破碎:“你寧愿…在這里…伺候別人……”他急促地喘息著,
胸膛劇烈起伏,赤紅的眼眸里翻涌著癲狂的痛苦和一種近乎毀滅的偏執(zhí),聲音陡然拔高,
如同受傷野獸的悲鳴,撕裂了雅間死一般的寂靜:“……也不肯花我的錢?!
”最后一個字落下,氣急攻心,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沫,濺落在自己玄色的衣襟上,刺目驚心。
那雙染血布滿紅絲的眼睛,卻依舊死死的,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控訴和瘋狂的執(zhí)念,
釘在阿沅慘白失色的臉上。阿沅怔愣一瞬,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不過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逃走,她往后退了半步。這個動作刺痛謝凜的心。五年了。
整整五年。修為一再突破,在他逼問下,周岱終是告訴他。阿沅離開他是因為他沒錢,
當(dāng)初他們不過給了一袋靈石就打發(fā)了。他恨,只恨自己沒用!他拼了命地接任務(wù),在血與火,
生與死的邊緣瘋狂游走,用命去換回堆積如山的靈石和天材地寶,
填滿了云極劍宗賜予他的那座冰冷洞府。他以為,只要他足夠“有錢”,
那個曾經(jīng)因為“貧窮”而拋棄他的女人,總有一天會回來,會看到他的“富有”。
他每年都回漁村小屋給她留下字條。他現(xiàn)在有錢了,有很多錢??伤f萬沒想到,
五年后的重逢,會是在這煙花之地!會看到她穿著侍女的衣裙,低眉順眼地為別人斟酒!
巨大的落差和扭曲的認(rèn)知,瞬間引爆了他苦苦壓抑了五年的所有瘋狂,痛苦和不甘!為什么?
為什么寧愿在這里卑躬屈膝,也不肯……不肯花他攢下的那些錢?!
阿沅被他眼中那毀天滅地的瘋狂和痛苦徹底震住了。她呆呆地看著他染血的手,
看著他嘴角刺目的血跡,
看著他眼中那如同實質(zhì)般燃燒的絕望火焰……那句“不肯花我的錢”,擾亂她的心智。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想解釋當(dāng)年那袋靈石她從未動用,
想告訴他離開是因為不愿成為他的負(fù)累,
想嘶喊出這五年來日日夜夜噬心的思念……可有必要嗎?“公子…你認(rèn)錯人了。
”阿沅強忍住淚水低頭,她今天是來執(zhí)行任務(wù)的。這五年她也加入了一個小宗門,
今天她們也是來除魔的。而自己便是誘餌?!罢J(rèn)錯?”謝凜幾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
“你身體的每一寸我都記得!”她看著他,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到極點的男人,
看著他眼中那濃烈到令人窒息的痛苦和恨意……所有的話語,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轟——?。?!”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猛地從醉仙閣下方傳來!
整座奢華的高樓劇烈地?fù)u晃!頂棚精美的琉璃瓦片簌簌落下,摔在地上粉碎!“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