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巖高速,柴城出口。
十幾輛警車頂著紅藍交替的警燈,將整個出口封鎖得水泄不通。
所有的車輛都被引導(dǎo)到一旁,逐一接受盤查。
一輛黑色的奧迪,被三輛警車死死地夾在中間。
車門打開,一個穿著普通的中年司機被警察架了出來,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警察同志……我……我就是個代駕……我什么都不知道??!”
司機快要哭出來了。
他就是接了個單,送客人去機場。
結(jié)果客人半路說有急事,讓他把車開到指定地點,自己打車走了。
誰能想到會捅出這么大的婁子。
幾名刑警沖進車里,開始地毯式搜索。
在后座的角落里,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部手機。
手機是靜音狀態(tài),屏幕上還亮著微光。
現(xiàn)場指揮官立刻拿起對講機,向指揮中心匯報。
“報告!目標車輛已經(jīng)截獲!”
“車上只有一名代駕司機,嫌疑人不在車內(nèi)!”
“我們在后座發(fā)現(xiàn)一部手機,正是我們追蹤的那一部!”
……
省檢察院。
陳海掛斷了電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季檢,情況不對?!?/p>
他的聲音里透著焦躁。
“丁義珍跑了。”
季昌明眉頭緊鎖。
“怎么回事?不是說截住車了嗎?”
陳海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像困在籠子里的野獸。
“車是截住了,人沒了!”
“只在車上找到一部手機,就是我們一直定位的那部。”
他猛地停下腳步,一拳砸在桌子上。
“這是金蟬脫殼!”
“丁義珍這個老狐貍,他故意留下一部手機迷惑我們,為自己爭取時間!”
“他把我們所有人都當猴耍了!”
季昌明倒吸一口涼氣。
從一開始,他們就被牽著鼻子走。
祁同偉那邊鎖定的手機信號,根本就是一個誘餌。
“那他……他現(xiàn)在可能在哪里?”
陳海的眼睛里閃著寒光。
“查!”
“給我查全市所有的監(jiān)控!”
“機場、火車站、長途汽車站!一個都不能放過!”
“他丁義珍就算變成一只蒼蠅,我也要把他從天上揪下來!”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
檢察院的技術(shù)人員開始瘋狂地調(diào)取海量的監(jiān)控視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終于,在機場出境大廳的監(jiān)控畫面里。
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可疑的身影。
一個戴著假發(fā)的男人,和丁義珍有九分相似。
“放大!再放大!”
技術(shù)員將畫面定格,進行高清處理。
“對比步態(tài)數(shù)據(jù)!快!”
幾秒鐘后,電腦給出了結(jié)論。
“報告!步態(tài)相似度92.8%,基本可以確認就是丁義珍!”
陳海湊到屏幕前,死死地盯著那個身影。
“他去了哪里?!”
“查他的航班信息!”
很快,結(jié)果出來了。
“查到了!美聯(lián)航UA888次航班,飛往洛杉磯?!?/p>
“他用的是一本假護照,名字叫……”
技術(shù)員頓了一下。
“湯姆·丁?!?/p>
陳海的臉徹底黑了。
“湯姆……???”
他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名字。
“好,好一個湯姆丁!”
陳海的怒吼聲,在整個辦公樓里回蕩。
……
高育良家里,書房的燈還亮著。
高育良穿著一身睡袍,手里捧著一本《萬歷十五年》,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他在等消息。
門被敲響了。
“進來?!?/p>
祁同偉推門而入,臉色難看。
“老師?!?/p>
高育良放下書,揉了揉眉心。
“說吧?!?/p>
“丁義珍……跑了?!?/p>
祁同偉的聲音很低,帶著愧疚。
“我們的人在高速上只截到了他的手機,他本人已經(jīng)坐飛機去了美國。”
書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高育良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
“廢物!”
“一個丁義珍,在你公安廳的眼皮子底下,就這么大搖大擺地飛走了?”
“祁同偉,你這個公安廳長,是干什么吃的?!”
祁同偉低著頭。
“老師,我失職了?!?/p>
“失職?”
高育良氣得笑了起來。
“這是失職兩個字就能解釋的嗎?”
他指著祁同偉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知道明天誰要來漢東嗎?新來的省委書記,沙瑞金同志!”
“我們漢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了這么大的一個丑聞!一個副市長,卷款外逃!”
“你讓我這張老臉,明天往哪兒擱?!”
“你讓整個漢東政法系統(tǒng)的臉,往哪兒擱?!”
高育良越說越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還去了美國?!”
“你不知道美國跟我們沒有引渡條約嗎?”
“他到了美國,這跟直接放虎歸山有什么區(qū)別?!”
“你這是在打我的臉!是在掘我的根啊,同偉!”
祁同偉的頭埋得更低了。
“老師,我……”
“滾出去!”
高育良指著門口,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我現(xiàn)在不想看到你!”
祁同偉默默地轉(zhuǎn)身,走出了書房。
當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他臉上的恭順瞬間消失不見。
……
第二天早上,李達康家里。
客廳里坐著兩個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
他們是民政局的,專程上門為李書記辦理離婚手續(xù)。
歐陽菁坐在沙發(fā)的另一頭,雙眼紅腫,面無血色。
她一夜沒睡。
李達康則是一身筆挺的西裝,神情自若。
工作人員將兩份打印好的離婚協(xié)議,分別遞給了他們。
“李書記,歐陽行長,這是離婚協(xié)議,請你們過目一下。”
“如果沒有問題,就可以簽字了。”
歐陽菁拿起協(xié)議,手指都在顫抖。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財產(chǎn)分割、子女撫養(yǎng)……
其中一條格外刺眼:男方李達康,自愿承擔女兒兩百萬的撫養(yǎng)費用。
她看著那個“貳佰萬”的字樣,心里五味雜陳。
這就是她二十多年的婚姻,換來的最后價碼。
李達康連看都沒看,直接拿起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簽完,把筆遞給了歐陽菁。
歐陽菁看著那支筆,遲遲沒有接。
工作人員小聲提醒道。
“歐陽行長?”
歐陽菁深吸一口氣,接過了筆。
最終,她還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當最后一筆落下時,她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一切,都結(jié)束了。
工作人員收回協(xié)議,蓋上鋼印,然后拿出兩本離婚證。
“李書記,歐陽行長,手續(xù)已經(jīng)辦好了?!?/p>
“祝你們……各自安好?!?/p>
工作人員說完,識趣地告辭了。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李達康和歐陽菁兩個人。
“卡里的錢,盡快轉(zhuǎn)到國外的賬戶去?!?/p>
李達康率先打破了沉默。
“這里的賬戶,不安全?!?/p>
歐陽菁攥著那個紅本本,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李達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lǐng)帶。
“早點出去吧?!?/p>
“換個環(huán)境,對你有好處?!?/p>
說完,他便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
市委書記辦公室。
李達康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他治理下的城市。
陽光正好,車水馬龍。
拆除了家里那顆定時炸彈,他感覺前所未有的輕松。
現(xiàn)在,他可以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了。
李達康回到辦公桌前,拿起了那部紅色的保密電話。
“給我接光明區(qū),孫連城?!?/p>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聽筒里傳來孫連城誠惶誠恐的聲音。
“書記!您好!我是孫連城!”
“連城啊?!?/p>
李達康靠在椅背上。
“大風(fēng)廠那塊地,現(xiàn)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電話那頭的孫連城,額頭上瞬間就冒出了冷汗。
“報告書記……這個……情況比較復(fù)雜?!?/p>
“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
李達康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
“我就問你,大風(fēng)廠問題的根子,是不是在山水集團?”
“是……是!書記您一針見血!”
孫連城連忙附和。
“那不就結(jié)了?!?/p>
李達康的聲音里透著霸氣。
“你,現(xiàn)在馬上去聯(lián)系山水集團的董事長,高小琴?!?/p>
“讓她到我辦公室來一趟?!?/p>
孫連城愣住了。
“書記……您要親自見她?”
“怎么?”
李達康反問。
“你覺得我見不得她?”
“不不不!不是那個意思!”
孫連城嚇得差點把電話掉了。
“我……我馬上去辦!”
“記住?!?/p>
李達康加重了語氣。
“大風(fēng)廠這塊硬骨頭,別人啃不動,我李達康來處理!”
說完,他便“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