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聽音,老太婆,不,這老虔婆什么意思?這是要賣她三姐?
就她來的這兩日知道的訊息,哪怕她再不關心,都從家人的只言片語中知道,家中本還有兩姐。
長姐招娣,不過十四歲,在她來的前些日子,被家人以一頭野豬換到了深山,給瘸了腿的山民當老婆,野豬賣得二兩銀子,回頭就聘了鄰村姑娘下了定,給長房十九歲的大齡長子定了親。
許是看到大哥定下終身,長房十七的老二急了,生怕自己給耽擱,這不動了歪心。
大姐才走,回頭十二的二姐來娣,轉眼就被老虔婆以十斗谷子的價格換去鄰村,給五歲的傻子當了童養(yǎng)媳。
這才多久,這是又瞄上自家三姐啦?
于黛怒不可遏,為這個世道,為暖她心窩的小盼弟。
偏巧得娣要懂不懂的,看著奶奶虛夸孫女賣的歡,下意識后脊發(fā)涼的得娣,小小心的湊近于黛咬耳朵。
“四姐,四姐,我跟你說個秘密,我知道三哥跟村里的翠翠姐好,翠翠家有三個哥哥,聘禮要的高?!?/p>
她就說嘛,原來老極品打的是這個主意。
可恨這身體的親娘懦弱,明明在旁聽了滿耳,明明涉及親女,卻只干站在一旁凄凄哀哀不言語,自家三姐卻還勤快的在灶屋燒水為待客。
待他娘的客!
這樣的極品家人,這么爛大街的極品情節(jié),竟然叫她給遇到了,那就……不管打不打得過,先鬧了再說,憋屈隱忍可不是她于黛的風格。
眼珠一轉,沒任何記憶不熟悉家里的于黛,彎腰俯身湊近得娣耳側一番咬耳,得娣眼睛一亮,撒丫子往灶屋去。
于黛則是趁著老虔婆與藍胖子聊的正歡,溜溜達達的往柴火堆去,瞄準下手,飛快抽了根合心意的柴火棍在手中顛了顛。
一回頭,見得娣從灶屋跑出,吭哧吭哧的把手中捧著的東西飛快遞上。
“給,四姐,你要的鼎罐蓋?!?/p>
于黛接過,抓著二話不說轉頭就跑,沒頭沒腦的看到院中傻眼。
人都沖出大門,院里的老虔婆還有怯懦娘,都不知于黛要搞什么,直到……
鏘鏘鏘,鏘鏘鏘……
“殺人啦,放火啦,親阿奶又在賣孫女敲骨吸髓喝骨血啦!大家快來看呀,快來看呀!”
馬婆子與拉著自家三兒還有幼女桂花藏在屋里的老大媳婦毛氏急了,老虔婆更是一拍大腿變了臉。
“壞了!”
有些事肉爛鍋里,民不舉官不究,可爆出來……
顧不上藍胖子,老虔婆撒丫就往外追。
“帶娣你個死丫頭給我回來!”
只可惜于黛是豁出命去了,跑的那叫一個飛快。
老虔婆精怪,家里活計自打媳婦進門就再沒沾過手,更不提下田開地了,哪里追得上徹底爆發(fā)的于黛?
只能眼睜睜的聽著那哭嚎與鑼聲,如追魂鼓槌,一下下敲擊在她的心房。
馬婆子慌的連拍大腿。
“造孽啊造孽!帶娣這死丫頭是瘋了不成?”,嚎罵著回頭,不由憤恨怒瞪手足無措的米氏,“米氏,看你養(yǎng)的好女兒,今個要是壞了我的事,回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邊罵邊追,毫無章法。
罵罵咧咧的聲音夾雜著遠去的鑼聲,還有妹妹撕心裂肺的嚎喊,叫灶屋里的盼弟慌了。
顧妹心切的盼弟顧不上即將要開的水,火塘里火都來不及退,撒丫子就往外跑。
得娣見狀,看了眼期期艾艾委屈沒動的親娘,跺了跺腳,隨即轉頭快步跟上風一般刮出遠門去的三姐,小短腿倒騰的飛快。
米氏被婆母女兒們拋下,心里委屈的緊,回頭望了眼一臉訕訕的媒婆,眼淚不自覺淌了滿臉,只覺命苦,卻還是掐著袖角,邊擦淚邊唱屈的往后院煮豬食去。
眼下初春,還不到農忙時節(jié),大多人家不是上山下河的尋摸野菜、野食糊弄肚子熬春荒,就是在家休整農具,為即將到來的春耕最準備。
加上臨近午時,農人一日兩頓,這會子剛過早午晌飯,并不是吃飯時辰,在家的人卻并不少。
這時人們娛樂少,聽得有熱鬧,還是殺人放火,家家戶戶,村口田地里的人們紛紛動了,支棱著耳朵,盡相朝敲著鼎罐蓋的于黛而來。
眾人匆匆,邊跑邊問。
“怎地回事?”
“可是族長敲鑼?”
“哪里殺人啦?”
“不曉得,先看看去?!?/p>
四面八方,家家戶戶匯聚而來的人,轉眼就跟著罪魁禍首到了村中祠堂前的曬谷場,眾人陸續(xù)抵達,里三層外三層,就見一眼熟的小兒,一手棍,一手鼎罐蓋,大馬金刀的站在大門緊閉的祠堂臺階上,手里哐哐敲的歡。
“咦,這不是三田哥家的帶娣么?怎么回事?怎么還鬧到祠堂啦?”
“對呀,小丫頭前兩日不是才從山上滾下來么,聽說差點斷了氣,這是好全乎啦?”
“不知道呀?!?/p>
眾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之時,族長氣喘吁吁的趕來,沒看到黑壓壓人群后祠堂前的帶娣,只忙著焦急問,“誰,誰死了?出啥事啦?”
不是他急,身為族長,族里要是出了人命案,于族里也好,于村中也罷,可不是什么好事。
眾人見到族長來了紛紛讓開,好家伙,摩西分海之后,跑的氣咻咻的族長一眼就看到了還在邊敲邊喊的帶娣。
老族長一噎,白眼一瞪,“胡鬧,小女娃子這是要干什么?快快給我閉嘴吧!”
閉嘴是不可能閉嘴,沒到達自己的目的前永遠都不可能閉嘴!
于黛白眼一翻,全當聽不見,手里木頭棒子揮舞的更起勁,邊敲邊嚎,哪怕沒有一滴淚,那調兒可是帶著押韻的,可見平日自己的小說短劇沒少看,都是經驗呀!
“殺人啦,放火啦,人販拐子進村害我家姐啦!”,總之怎么唬人怎么來,喊唄。
族長見自己發(fā)威被無視,聽著這抑揚頓挫的音,給氣的呀,喘著粗氣,手抖的跟得了帕金森樣,指著于黛道:“這娃娃誰家的?”
人群中有那好事的一聲應,“族長,是興發(fā)叔家三田哥的娃?!?/p>
“嘿呀!他家呀!來人,快來人……”,族長一拍大腿,隨手往人群里小年輕一指,“去兩個人,趕緊給我把興發(fā)還有三田找來,好好來瞧瞧他們家的女娃這發(fā)的什么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