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的第三日是闔宮妃嬪向皇后請安的日子,按照規(guī)矩,安陵容這樣的低位妃嬪是需要跟著主殿的高位妃嬪一起去向皇后請安的。
但是華妃一向是遲到的,陵容一大早就穿戴整齊候在殿外,而主殿卻遲遲沒有動靜。
她心中正有些焦急,就瞧見頌芝走上來,笑盈盈的讓她們先行去景仁宮,免得誤了時辰皇后怪罪。
安陵容心中松了一口氣,帶著人就先走了,心中也不禁咋舌。
華妃如此盛寵,難怪向皇后請安也敢遲到,好在華妃沒有為難自己。
只是華妃沒有為難她,自有人趕著趟的找茬。
剛走到景仁宮內(nèi),殿外有好些妃嬪正在閑聊,皇后還尚未起身。
“你這樣的竟然也能入宮,真是冤家路窄!”
清晨的景仁宮里突然響起一道高昂而又尖刻的女聲,循聲望去,正是打扮的格外花枝招展的夏冬春。
安陵容被這一嗓子嚇得一哆嗦,被沉禾攙扶著轉(zhuǎn)身才看到從旁邊氣勢洶洶走過來,毫無姿態(tài)可言的夏冬春。
“夏常在萬安?!?/p>
安陵容微微欠身,向夏冬春行了一禮,禮數(shù)周到,態(tài)度恭敬。
“不過是個答應(yīng)罷了?!?/p>
夏冬春穿著一身綠衣,腦袋上幾乎插滿了飾品,都快成珠寶展示臺了。
此刻她正揚著下巴,對著安陵容翻白眼,一副非常瞧不上的態(tài)度。
“出身卑賤,也就只能夠得上答應(yīng)的位份,瞧你這穿著打扮,真是寒酸?!?/p>
安陵容的穿戴絕對說不上寒酸,她穿著的衣裳是華妃賞的江南織造局的料子,和皇后賞賜給夏冬春的是同一批。
而說寒酸也只是因為陵容謹守本分,穿著打扮沒有逾越答應(yīng)位份分毫,比起把自己當(dāng)珠寶展示架的夏冬春,自然顯得簡陋。
時蘭一大早起來,本來就困,還被頌芝拉著仔細地打扮了一番,坐著轎子過來感覺頭都晃暈了。
剛一進門,就聽見有個大喇叭在嗶嗶嗶的,說一些又刻薄又難聽的話。
“華妃娘娘駕到!”
門口有太監(jiān)唱喝,聲音尖利,音調(diào)也高,伴隨著儀仗的步子聲顯得格外聲勢浩大。
眾人正圍著看夏冬春為難安陵容的熱鬧,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得齊齊轉(zhuǎn)身。
只見八名太監(jiān)穩(wěn)穩(wěn)落下描金繪鳳的妃位轎輦,妃位儀仗的鎏金流蘇尚在微微晃動。
先是一截描金綴玉的粉紫色緞面旗裝下擺掠過轎輦的橫桿,衣料在秋陽下泛著粼粼波光。
華妃扶著太監(jiān)的手緩步而下,發(fā)間點翠鎏金翟鳳冠的珍珠流蘇紋絲不動,那對翡翠耳墜子隨著她的動作輕晃,映得欺霜賽雪的肌膚愈發(fā)光艷逼人。
她丹唇未啟,眼角蘊著一抹寒光,護甲上鑲嵌的貓兒眼寶石在袖口若隱若現(xiàn),隨侍的頌芝扶著她如玉的手,身前還有提著鎏金香爐開路的宮女兒。
氤氳的香霧里,華妃漫不經(jīng)心撫過鬢邊顫巍巍的鎏金點翠步搖,那鳳凰銜著的東珠正垂在她眉間,襯得一雙鳳目愈發(fā)凌厲如刀。
可謂是:
金縷纏枝威自生,朱唇未啟寒先凝。
六宮粉黛無顏色,一點驕陽妒煞冰。
在場眾人早已齊刷刷跪了一地,方才還氣焰囂張的夏冬春此刻伏在地上,連她衣擺上繡的金線芍藥都不敢直視。
又有江福海唱喝道:“華妃到!”
“嬪妾給華妃娘娘請安,華妃娘娘萬福金安?!?/p>
眾人齊聲問安,就連方才走到景仁宮門前的甄嬛和沈眉莊都驚得快步上前,蹲身行禮。
華妃卻忽的輕笑一聲,由頌芝扶著漫步上前,伸出手護甲劃過跪在最前頭的夏冬春的臉,猛地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不得不抬頭。
夏冬春發(fā)間的流蘇首飾亂碰,金屬相擊的輕響驚得那跪在一旁的小答應(yīng)渾身一顫。
“你叫什么名字?!?/p>
美人淡淡開口,聲音嬌媚溫和但在此情此景下卻好似六月寒霜一般,夏冬春嚇得不敢動,只結(jié)巴著回話。
“嬪...妾,嬪妾是,常在夏氏?!?/p>
華妃冰冷的護甲劃過她的臉頰,將她嬌麗可人的臉劃出了淡淡的紅痕,手上的力道卻分毫未松,疼的夏冬春眼眶含淚。
“不過是個常在,這身穿著打扮像什么樣子?還敢對安答應(yīng)口出狂言?”
頌芝心頭得意,她早看不慣這個夏冬春了,瞧著娘娘這樣高高在上的樣子她就興奮,于是也接話道:
“夏常在好沒規(guī)矩,穿戴逾矩也就罷了,才入宮就敢當(dāng)眾欺凌安答應(yīng)?!?/p>
“既如此,還請夏常在脫簪向皇后娘娘請罪,再向安答應(yīng)賠不是吧?!?/p>
夏冬春嚇得哆哆嗦嗦,只敢應(yīng)是。
華妃猛地放開她,她就手腳癱軟地跌坐在地,顫抖著伸手去拔腦袋上的首飾。
時蘭當(dāng)初看甄嬛傳時就覺得這個夏冬春跋扈刻薄,簡直和自己那幾個室友一樣蠢笨無禮,現(xiàn)在看來還是夏冬春更蠢一點,在皇后宮中便敢欺凌旁人。
安陵容跪在一邊,悄悄的抬眼去瞧華妃,就看見那雙鳳目正在瞧自己,嚇得她連忙低頭。
只是陵容心中微動,華妃看著自己的目光似乎帶著些好奇和期待?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時蘭在一旁望著嚇得縮成一團的安陵容,急得在心里抓耳撓腮的。
你看我啊,陵容,你看看我!
我可是專門起了個大早,盛裝打扮了趕著來給你出氣的,你怎么不看我啊!
見安陵容還在裝鵪鶉,時蘭嘆氣,只覺得自己是不是發(fā)揮失常,嚇著這個剛?cè)雽m的小丫頭了。
皇后早就起來了,一直留意著外面的動靜,沒想到華妃把夏冬春嚇成這樣,于是叫剪秋去救場。
眾人一起入了景仁宮,排著隊站好,等著皇后接見訓(xùn)話。
只是皇后一眼就瞧見嚇得花容失色,又鬢發(fā)散亂的夏冬春,于是關(guān)心道:
“夏常在這是怎么了?”
剪秋瞧著旁邊端坐的華妃,低聲道:“是夏常在做錯了事,華妃娘娘責(zé)罰?!?/p>
華妃斜眼瞧著皇后裝作不知的樣子,也不吭聲,只欣賞著自己的護甲。
這護甲,可真護甲啊,一看就貴。
“剪秋,扶夏常在先去整理儀容吧?!?/p>
剪秋應(yīng)聲,扶著驚魂未定的夏冬春去整理,而皇后卻笑盈盈的將目光轉(zhuǎn)向華妃。
“新入宮的妹妹難免舉止有失,華妃何必如此苛責(zé)呢?”
這一句話便是將華妃放在了全體新人的對立面,暗地里指責(zé)華妃苛刻。
華妃卻也微微一笑,將目光轉(zhuǎn)向新人,對著她們的站位開始挑刺。
“皇后寬和,只是這新人的規(guī)矩學(xué)的實在不怎么樣,你瞧瞧這都是怎么站的?。俊?/p>
皇后轉(zhuǎn)頭,瞧見新人的站位,面上也是一僵。
這是怎么站的?
沈貴人也就罷了,漢軍旗里位份最高的,父親官位也高,在第一排也是理所當(dāng)然。
這個莞常在怎么站在滿軍旗且是貴人的富察氏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