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被頌芝帶走后,甄嬛當(dāng)即跪下請罪。
“是女兒失言,沒能管束好浣碧,禍從口出,連累家里了。”
甄夫人立即扶起女兒,只是她心中也是焦慮萬分,轉(zhuǎn)頭對著甄遠道詢問。
“老爺,現(xiàn)下不是追究錯處的時候,嬛兒還未進宮便得罪了皇后和華妃,這該如何是好?”
甄遠道也是愁眉不展,自己的女兒和外室女將宮里頭最有權(quán)勢地位的兩位妃嬪一次性得罪了,往后入宮也不知道要過什么樣的日子。
“這些日子你們就在家中好好向教引姑姑學(xué)習(xí),日后必定要謹言慎行,再不可出錯了?!?/p>
甄夫人對丈夫的這個處理態(tài)度并不滿意,嬛兒是他們的女兒也就罷了,浣碧一個丫頭如何能這樣輕輕放過,該好好處置了給皇后看甄家的態(tài)度才是。
只是她也知曉,浣碧身份非同一般,只怕是老爺在外的血脈,這些年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今這個丫頭禍從口出,竟然非議當(dāng)今皇后的出身。
甄夫人冰雪聰慧,自然知曉浣碧格外在意皇后庶出的身份,其實是想要為自己爭口氣罷了。
眼下瞧著女兒自責(zé)的模樣,甄夫人心疼壞了,拉著女兒的手,愛憐的摸著她的臉頰。
在年府里,陵容的衣食住行待遇與府內(nèi)的主子一般無二,華妃還讓頌芝指了個頗有資歷的教習(xí)嬤嬤來教導(dǎo)她宮內(nèi)的規(guī)矩。
年府諸人都十分客氣有禮,就連奴仆也恭敬有加,華妃還時常賞賜些釵環(huán)首飾、錦緞皮毛叫人給陵容做些好衣裳和首飾。
原本的芳若教導(dǎo)規(guī)矩時總是偏向甄嬛,即使不說,陵容心中也有數(shù),只是寄人籬下,甄姐姐又待她極好所以假作不知。
而華妃指的這個嬤嬤則要嚴厲許多,不僅教導(dǎo)宮中的規(guī)矩,對安陵容的行走坐臥神情姿態(tài)也指點不少。
加上年府衣食住行無一不精,這些日子養(yǎng)下來,安陵容倒真的多出來幾分寵辱不驚的主子氣概。
這一日,年羹堯長子年富之妻,張氏,也就是當(dāng)初迎接安陵容入府的那位貴婦人,來到了江南秀色。
“安小主吉祥?!?/p>
安陵容連忙起身回禮,笑著問:“什么風(fēng)把您吹來了?”
張氏笑著拉著陵容的手,兩人一起坐在榻上,她柔聲說道:“府里要采買一批下人,聽姨娘說,小主身邊并沒有帶服侍的人,這怎么行,正好趁此次機會挑兩個順眼的留在身邊?!?/p>
安陵容心下感動,沒想到張氏夫人連這點小事都記在心里,只是她手頭并不寬裕,買不起什么人。
張氏哪里不知道安陵容的家世,于是笑著道:“娘娘囑咐妾身照看好小主,一兩個奴才自當(dāng)是要給小主配齊的,些許銀錢小主日后報給華妃娘娘便是了?!?/p>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安陵容也不再推辭,點頭應(yīng)了,同張氏一同去了院子里選人。
人伢子帶來了二十多個小丫頭,從十二到十八的都有,個個面貌周正,瞧著很是規(guī)矩乖順的立在院子里。
“小主瞧瞧,可有喜歡的?”
安陵容并不會選人,于是只是站在那看罷了。
看出來了她的糾結(jié),張氏揚聲道:“馬婆子,你這些丫頭都會些什么,展示展示吧?!?/p>
馬婆子應(yīng)了,眉開眼笑的高聲道:“夫人,這二十多個丫頭都是認識字的,我來替您唱和,您瞧瞧若有喜歡的便留下吧。”
“會刺繡的上前來!”
此話一出,方才的二十多個小丫頭里邁步上前了十七八人。
“會做吃食的上前來。”
這下又從十七八人里站出來了十人。
張氏笑著對陵容道:“安小主可有看得上眼的?”
陵容上前,仔細瞧著這十人,最大的瞧著已經(jīng)十八了,最小的只有十三,她挑了兩個丫頭。
一個十四,長著一雙圓眼和圓臉,瞧著格外可愛;另一個十七,生了一雙丹鳳眼,臉型狹長,氣質(zhì)冷然,格外沉默。
張氏笑著點頭,讓人帶著馬婆子去寫身契。
像是馬婆子手里頭自然有更好的丫頭,像是精通醫(yī)術(shù)的,會寫詞唱曲的,比比皆是,但帶入宮里就不合適了。
安陵容還不知是否能為華妃所用,若是挑了個會醫(yī)術(shù)的,不知道要會不會成為背刺華妃的一把刀。
像這樣剛好夠用便是最好了,安陵容滿意,他們年家也放心。
陵容選好人后向張氏道謝,隨后兩人客套一番,張氏說待會會派人將兩個丫頭的身契交給陵容,陵容才回到了江南秀色。
“小主,這是?”
蕭姨娘見安陵容領(lǐng)了兩個丫頭進來,有些驚訝。
“這是年府見我們身邊沒有丫頭伺候,讓我前去挑的,姨娘瞧瞧可還滿意?”
蕭姨娘連連點頭,陵容又為這兩個丫頭取了名字,圓臉的丫頭起名叫繡棠,年長沉默的那個叫沉禾。
兩個丫頭刺繡和廚藝都會,只是繡棠更擅長刺繡,廚藝也只是勉強,做一些簡單的茶點還行,若是動用鍋鏟則要露怯。
而沉禾則更擅長廚藝,陵容瞧見了她的手上有許多老繭,甚至指尖都有些皸裂,像是從前多做農(nóng)活留下的傷痕。
只是陵容沒有多言,叫她們二人先下去休息,整理隨身帶著的衣衫。
不一會,張氏夫人派來她貼身的嬤嬤送來了繡棠還有沉禾的身契,只是嬤嬤送來后并沒有立刻告辭,而是將繡棠和沉禾的家里事打聽給陵容聽。
繡棠父親是縣學(xué)童生,屢試不第,靠在私塾教書為生。母親出身小商人家庭,早年在蘇州織造局的繡坊做過女工,后因體弱多病被辭退。
待到她七歲時,母親因肺癆去世,父親續(xù)娶了同村一位寡婦。
繼母帶來一個兒子,對繡棠雖不算刻薄,但明顯更偏心親子。
十歲起,就被繼母要求跟著鄰居繡娘學(xué)手藝,每日除了做家務(wù),還要完成繼母接來的繡活,這些繡品大多被繼母賣給蘇州城里的綢緞莊,賺來的銀子都用來供繼母的兒子進縣學(xué)讀書。
那年蘇州遭遇水患,繡棠家的田地被淹,父親私塾的學(xué)生也少了大半。繼母趁機慫恿父親,以"女兒遲早是別人家的"為由,將十四歲的繡棠賣給了一位途經(jīng)蘇州的揚州鹽商。
鹽商見她繡工不錯,又識得幾個字,便將她轉(zhuǎn)送給京中交好的官員家做婢女。
繡棠的賣身契上寫著"自愿投靠",這是清代常見的規(guī)避法律手段。
在清代,讀書人即便沒有功名,仍自認屬于"士"階層,公開賣女會嚴重損害家族聲譽,甚至影響后代科舉資格
根據(jù)《大清律例》,父母因貧困賣子女需官府備案,但若寫成"自愿",則可繞過監(jiān)管。
沉禾則要更命苦一些,是普通平頭百姓家里的長女,母親生她難產(chǎn)而死,底下有爹和后娘生的弟弟妹妹,從小就被當(dāng)半個奴婢使喚,不僅要做地里的活還要替家里縫補衣裳。
后娘雖不苛刻,但也對她沒什么關(guān)心照顧,不然也不會拖到十七歲還沒個婚嫁,最后她爹為了湊弟弟讀書的束修將沉禾賣了。
所以沉禾廚藝上還算精通,但是針線方面也只會做些簡單縫補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