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輕點!那是我奶的嫁妝箱子,明清的古董!磕掉塊漆賣了你們都賠不起!”
林河叉著腰,活像個監(jiān)工頭子,對著幾個滿頭大汗的板爺吹胡子瞪眼。
“還有那壇咸菜!慢點放!灑出來一根,扣你們一半工錢!”
角落里,二嫂王麗正和大嫂李靜為一個問題爭執(zhí)不下。
王麗拿著羊角錘,小心翼翼地想把門框上那塊“光榮之家”的牌子給撬下來。
“你得從邊上墊著布撬,這樣這塊牌子就不會損壞!”
王麗一聽,立馬反駁過去:“用什么布?布不要錢?。恐苯忧?!小心點就行!”
王秀芝則徹底放飛自我,像花蝴蝶一樣穿梭在聞訊而來的街坊鄰居中,拉著隔壁大媽的手,嗓門洪亮得能覆蓋三條街:
“哎喲,他大媽!我們家建軍,那可是八級鉗工!四九城大廠點名要的人!
本來他還不樂意去,可人家領(lǐng)導(dǎo)說了,非他不可,還破格把我們?nèi)覒艨诙冀o解決了!
那可是天子腳下!南鑼鼓巷,95號院!聽說以前是王爺住的宅子,氣派著呢!”
林建軍背著手,穿著他那件最體面的中山裝,在卡車旁踱步,看著幾個孫子孫女上躥下跳,把剛捆好的麻袋又給踩散了,眼皮突突直跳。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累得快斷氣的板爺們發(fā)表即興講話:“同志們,要發(fā)揚(yáng)工人階級不怕苦、不怕累的革命精神!勞動,最光榮!”
板爺們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里直罵娘。
大哥林??床幌氯チ?,嫌他們磨嘰。三個板爺哼哧哼哧抬不動一張八仙桌,他煩躁地低吼一聲:“都讓開!”
他上前,雙臂肌肉虬結(jié),青筋暴起,竟獨(dú)自將沉重的八仙桌舉過頭頂,像托著個玩具,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胤派峡ㄜ嚒?/p>
幾個板爺當(dāng)場看傻了眼,大氣都不敢喘。
林浩則穿著一身半新的藍(lán)布工裝服,他揣著手,懶洋洋的倚靠在門板上,看著眼前這場活色生香的場景,內(nèi)心則毫無波瀾。
折騰了大半天,直到日頭偏西,卡車才滿載著林家的“全部家當(dāng)”和“全部妖孽”,在漫天塵土和街坊們“熱情”的目光中,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鸟傠x小院。
卡車剛拐過街角,身后竟隱隱約…傳來了一陣鞭炮聲。
一路的顛簸,伴隨著孫氏的嘮叨,林河對搬家費(fèi)用的心疼計算,孩子們的吵鬧, 卡車終于在廠子下班前抵達(dá)了四九城紅星軋鋼廠。
父親先去和廠里的領(lǐng)導(dǎo)打了個招呼,又去房管科拿到鑰匙,又上了卡車。
趕在工人們下班前卡車停在了南鑼鼓巷的95號院。
“都下來吧,以后這就是我們家了!”
林建軍意氣風(fēng)發(fā)地一揮手,率先跳下車,隨即指揮道,
“老二,去叫幾個板爺過來搭把手。”
林河一聽要花錢,臉?biāo)查g垮了,但看著一車的東西,還是不情不愿地跑去找人了。
青磚灰瓦,巷子幽深,曾經(jīng)廣亮大門現(xiàn)在已經(jīng)破敗不堪,彌漫著老北京特有的煙火和生活氣息。
青磚門樓有些年頭,門楣上隱約還能看到褪色的雕花,兩扇厚重的黑漆木門敞開著,門墩被磨的光滑,門框上釘著一塊門牌——“南鑼鼓巷95號”
林浩看著這張牌子,怎么有點眼熟?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就在這時,一個戴著眼鏡、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從院里走了出來。
他目光在卡車和林家一大家子人身上來回掃視,小眼睛里飛快的閃過算計。
最后定格在肌肉虬結(jié)的大哥林海身上,眼神微微一縮。
“哎,新來的?”中年男人開口了,語氣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打探和熱情。
“這位同志,我們是新搬來的住戶,分到東跨院。”
林建軍上前露出得體的笑容,伸出手,露出他招牌式的、干部下鄉(xiāng)般的和煦笑容。
那名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連忙握手:
“哦哦,歡迎歡迎!我是院里的三大爺,閻埠貴,在紅星小學(xué)教書。
哎呀,這搬家可是個大工程,瞧你們這拖家?guī)Э诘?,東西又多,辛苦吧?
要不……我?guī)湍銈冊谠豪镎泻魩讉€人搭搭手?”
他話里的意思,是讓他幫忙找人,這人情和工錢可就得另算了。
沒等林浩家人反應(yīng),林建軍豪氣干云地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對著剛被林河領(lǐng)來的幾個板爺說:
“不辛苦!咱們工人階級,最不缺的就是力氣!同志們,這些都是革命的財產(chǎn),務(wù)必安全、完好地搬進(jìn)院里!大家加把勁!”
板爺們吭哧吭哧地開始卸車。
閻埠貴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的小算盤“啪”地一聲斷了軸。
他看著那些一看就是花錢雇來的板爺,心里直滴血,這得多少錢?。”緛磉€想掙個辛苦費(fèi),這下全泡湯了。
閻埠貴?!
而林浩,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一道驚雷在腦海里炸響!
閻埠貴!三大爺!
南鑼鼓巷95號!閻埠貴!
這他媽不是……《禽滿四合院》嗎?!
那個號稱“禽獸”的諸天四合院?!
那個匯集了偽善宗師易中海、官迷晚期劉海中、算盤成精閻埠貴、亡靈法師賈張氏、圣母白蓮秦淮茹、舔狗戰(zhàn)神傻柱、下鄉(xiāng)達(dá)人許大茂、盜圣棒梗等一眾“臥龍鳳雛”的風(fēng)水寶地?!
無數(shù)情節(jié)碎片和同人小說情節(jié)如潮水般涌入腦海,易中海的道德綁架,劉海中的官腔,賈張氏的撒潑,秦淮茹的眼淚……
林浩徹底僵在原地,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天靈蓋。
他看看自己家這群“妖孽”:撒潑無敵的奶奶,八卦喇叭的媽,道德大棒的爹,武力超神的大哥,摳門到極致的二哥……
再看看眼前這個算盤落空、一臉肉疼的三大爺,以及可以預(yù)見的、院里那群修煉成精的禽獸……
這簡直是……旗鼓相當(dāng)!
不,這簡直應(yīng)該……鞭炮齊鳴?。?/p>
他之前還覺得這六十年代容不下他們林家?
錯了!大錯特錯!不是容不下,是太他媽的“配”了!這不就是為他們家量身定做的舞臺嗎?!
一股荒誕絕倫的興奮感猛地沖散了他所有的絕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黑色幽默的明悟!
“小叔,你怎么了?臉這么紅?是不是累著了?”大嫂李靜弱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林浩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著一臉關(guān)切的大嫂,又看了看正對著新住所高談闊論的父親,和板爺討價還價的二哥,一臉不耐煩活動著手腕的大哥……
他深吸一口氣,嘴角勾起一絲難以言喻的、蔫壞的弧度。
“大嫂,我沒事?!?/p>
“就是……有點興奮。這地方,真是‘人才濟(jì)濟(jì)’?。 ?/p>
他的目光掃過那陳舊的四合院大門,仿佛已經(jīng)看見,一場“妖孽”大戰(zhàn)“禽獸”的年度大戲,即將拉開帷幕。
絕望?不存在的。
是自家的魔功更勝一籌,還是這滿院的禽獸道行更高?
有的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