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予站在一旁,卻也沒有出聲替我解圍。
只在她言語落下后低低笑了聲,一眼也未看我:“婉寧向來快人快語,別往心里去?!?/p>
我沒說話,只抬手理了理鬢邊松散的發(fā)絲。
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三日前的場景。
那天沈婉寧策馬歸京,風塵仆仆。
她一身騎裝,長發(fā)高高扎起,自馬上一躍而下時,英姿颯爽。
而謝景予,自她出現(xiàn)起,便不曾移開過視線。
那天晚上,他回府時難得沉默,直到躺在榻上才突然開口問我:“我記得你小時候也會騎馬,怎么好久不騎了?”
我笑了笑,說早就忘了。
今日,他親手把我的頭發(fā)高高束起,說:“這樣利落些,挺好。”
那一瞬我忽然明白,他對沈婉寧心動了。
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謝禮從我身后探出身,見到沈婉寧,眼睛一亮。
“沈姨,我可以和你一起騎馬嗎?”
我伸手想拉他:“你咳疾還沒好,不能騎馬——”
小小的人,甩開我的手,頭也沒回地蹦下馬車,眉頭皺得緊緊的。
“我只騎一會兒,不行嗎?娘親總是這樣,這也管那也管,我都快被你逼成瘋子了。”
沈婉寧挑了挑眉,語氣坦然。
“謝夫人是個好母親,自然是為阿禮好?!?/p>
“只是孩子大了,總得有點自己的主見。事事管得太細,難免把練武的好苗子養(yǎng)成了病秧子?!?/p>
話說得體貼又懇切,仿佛真是在替我解圍,可字字句句都在指責我管的太多。
我聽得心口發(fā)悶。
猶記得三個月前謝禮發(fā)高熱三日,神志不清胡言亂語。
太醫(yī)鄭重叮囑過:“他這體質,一旦再著涼,恐會傷了根骨。尤其不能騎馬,冷風直灌入肺,便是后患終生。”
我謹記在心,連春日開窗都要反復斟酌氣溫。
生怕他受了風寒,壞了根本。
可謝禮只知道他喜歡的沈姨會騎馬,會帶他玩,比我這個“什么都不能做”的娘親有趣多了。
還沒等我開口反駁,謝景予低聲勸我:“不過就騎一會兒,婉寧也說了,不快跑,不會有事的?!?/p>
“你總是太緊張了,阿禮也快七歲了,總要放手讓他試著接觸些新東西?!?/p>
語氣溫和,但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進我的心口。
我張了張口,什么都沒說出來。
沈婉寧目光掃過我,嘴角勾起一抹轉瞬即逝的得意。
她俯身把謝禮接上馬,笑道:“抓穩(wěn)了,可別掉下來,沈姨可沒你娘那樣小心翼翼?!?/p>
馬蹄聲漸遠,他們三個人的笑聲遠遠傳來。
我坐回馬車,有風吹進來,我卻忽然覺得悶得喘不過氣來。
到了宮門口,我邁出車廂,本以為謝景予會像往常一樣來扶我。
卻見他并未回頭,他同沈婉寧并肩而行,謝禮在中間蹦蹦跳跳,三人說說笑笑,像極了一家三口。
我抬眼時,正好撞上沈婉寧挑釁的目光。
她眼角含笑,滿臉的得意又輕蔑。
下一瞬,她的手輕輕碰了碰謝景予的手腕。
一個看似無意實則刻意的接觸,謝景予卻沒有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