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佘周周躺在病床上,點滴已經(jīng)打完,但毫無睡意。
白天發(fā)生的一切如同電影般在腦海中回放。
恐懼、絕望、被保護的安全感、以及那份難以言喻的悸動…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她輕輕掀開被子,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悄無聲息地走到病房門口。
隔壁…就是譚宗明的病房吧?門縫下透出一點微弱的光。
鬼使神差地,她輕輕擰開了自己病房的門把手,探出頭去。
走廊里燈光柔和而安靜。
隔壁病房的門虛掩著,里面似乎沒有開大燈,只有床頭一盞小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暈。
她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抵不過內(nèi)心的驅(qū)使,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躡手躡腳地挪到了隔壁病房門口,透過那條窄窄的門縫,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望去。
病房內(nèi)。
譚宗明并沒有睡。
他靠坐在病床上,上身只穿著一件寬松的病號服,領(lǐng)口微微敞開,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和一小片結(jié)實的胸膛。
額角的傷口已經(jīng)重新處理過,貼著一小塊紗布。
他微微側(cè)著頭,看著窗外尚未停歇的細雨,側(cè)臉的輪廓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邃,帶著一種沉靜的、仿佛在思索著什么的疲憊感。
他似乎感覺到了門口的注視,倏地轉(zhuǎn)過頭,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射向門口!
佘周周(關(guān)雎爾)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目光抓個正著!
嚇得魂飛魄散!
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縮回頭,心臟狂跳,臉頰瞬間燒得滾燙!
完了完了!
偷看被抓包了!
她轉(zhuǎn)身就想逃回自己病房。
“進來。” 譚宗明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從病房內(nèi)傳來,清晰地穿透了門板。
佘周周逃跑的動作瞬間僵在原地!
進…進去?!
她感覺自己手腳冰涼,頭皮發(fā)麻。
進還是不進?
進去說什么?
說我只是路過?
還是說…謝謝救命之恩?哪個聽起來都蠢透了!
佘周周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像是上刑場一樣,慢慢推開了譚宗明病房的門,挪了進去。
她低著頭,雙手緊張地絞著病號服的衣角,聲音細若蚊蠅,帶著濃重的羞愧和不安:
“譚…譚總…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打擾您休息的…我…我就是…就是有點睡不著…想…想看看您怎么樣了…”
她越說聲音越小,頭也垂得更低,耳根紅得滴血。
譚宗明靠在床頭,深邃的目光落在門口那個像鵪鶉一樣縮著的小小身影上。
她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更顯得單薄可憐。
濕漉漉的頭發(fā)還沒完全干透,幾縷貼在光潔的額角。
臉頰因為羞窘而泛著紅暈,眼神躲閃,不敢看他。
這副模樣,和在車禍現(xiàn)場埋在他懷里痛哭時一樣脆弱,卻又多了一種被抓包的窘迫和小心翼翼的關(guān)心。
“我沒事。”譚宗明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許多,似乎也帶著一絲疲憊。他指了指床邊的椅子,“坐。”
佘周周如蒙大赦,又帶著巨大的壓力,挪到椅子邊,只敢挨著一點點邊緣坐下,身體依舊緊繃。
病房里陷入一片沉默。只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譚宗明看著她那副坐立不安、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的樣子,那緊抿的唇角似乎幾不可察地松動了一絲?!皣槈牧??”他問,目光落在她依舊沒什么血色的臉上。
“嗯…”佘周周(關(guān)雎爾)用力地點點頭,眼眶又開始發(fā)熱,這次不是演的,是后怕的余韻,“好可怕…我以為…我們都要…” 她說不下去了,聲音哽咽。
“都過去了?!弊T宗明的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帶著一種能安撫人心的力量。
他看著她泛紅的眼圈,沉默了幾秒,忽然問道:“為什么過來?”
佘周周的心猛地一跳!
為什么過來?
她能說是因為滿腦子都是你護著我的畫面睡不著嗎?!
“我…我…”
她慌亂地抬起頭,對上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大腦一片空白。
最終,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沖動涌上來,她閉上眼睛,用盡全身力氣,聲音帶著哭腔和一種孤注一擲的真誠:
“我就是…就是想親口跟您說聲謝謝…謝謝您…謝謝您救了我…”
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地滾落下來,“要不是您…我…我可能已經(jīng)…”
后面的話她說不下去了,只剩下壓抑的抽泣聲。
她再次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像個做錯事又無比委屈的孩子。
譚宗明看著那顆低垂的、烏黑的發(fā)頂,看著她因為哭泣而微微顫抖的肩膀。那壓抑的、帶著巨大感激和后怕的哭聲,像細細的藤蔓,悄然纏繞上他堅硬的心防。
車禍瞬間他本能地將她護在身下的畫面再次浮現(xiàn)。
“職責所在?!?/p>
他移開目光,看向窗外的雨幕,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平淡,但仔細聽,似乎少了點冷硬。
“換做是誰,在那時候都會那么做。” 這話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佘周周卻猛地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用力搖頭,聲音帶著執(zhí)拗的哭腔:
“不是的!不是誰都會的!那么危險…您…您自己也會受傷的!您是為了保護我才…”
她說不下去了,只是用那雙蓄滿淚水、充滿了純粹的感激和某種復(fù)雜情緒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那眼神太過清澈,太過直接,像一面鏡子,映照出譚宗明內(nèi)心某些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角落。
他避開她的視線,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她細微的抽泣聲。
過了好一會兒,譚宗明才重新開口,聲音低沉:“很晚了,回去休息?!?語氣是命令式的,卻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醫(yī)生說你受了驚嚇,需要靜養(yǎng)。”
佘周周(關(guān)雎爾)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亂擦掉眼淚,順從地站起身:
“是…譚總…您也早點休息…”
她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過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帶著殘留的淚光和濃濃的擔憂:“您…您的傷…真的沒事嗎?”
譚宗明對上她那雙濕漉漉的、盛滿了關(guān)切的眼睛,心底某處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他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嗯?!?/p>
佘周周這才像得了特赦令,飛快地拉開門,逃也似的溜回了自己的病房,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心臟還在狂跳不止。
譚宗明靠在床頭,聽著隔壁房門輕輕關(guān)上的聲音,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雨,似乎快停了。
他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額角貼著紗布的地方,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溫熱的、屬于另一個人的淚水的觸感。
一種極其陌生的、帶著暖意的情緒,在他冷硬的心湖里,漾開了一圈細微的漣漪。
佘周周滑坐到冰涼的地板上,將滾燙的臉頰埋進膝蓋里。
劫后余生的恐懼漸漸退去,另一種陌生的、帶著悸動和巨大安全感的情緒,悄然占據(jù)了心房。
譚宗明…這個她原本只想抱緊大腿活命的冰山總裁,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而她精心打造的“反向嬌妻”小白花人設(shè),好像…也歪打正著地,開出了第一朵意想不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