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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劍御金庸:長生道主 孤骨枯 154583 字 2025-07-30 11: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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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夜,總帶著化不開的水汽。

李劍牽著棗紅馬走進嘉興城時,天已經(jīng)全黑了。雨剛停,青石板路被沖刷得油亮,倒映著兩旁店鋪殘存的燈火,像一條流淌著碎金的河??諝庵袕浡睗竦哪嗤廖丁⒑铀男葰?,還有遠處酒樓飄來的菜香與酒香,混雜成一種獨屬于江南水鄉(xiāng)的、溫潤而鮮活的氣息。

他剛從中原腹地輾轉(zhuǎn)而來,一路追蹤著某種模糊的感應——那是長生不朽劍體對同源氣息的微妙牽引,似乎與郭靖身上的氣息隱隱相吸??删唧w在哪,他說不清。江南之大,客棧林立,總不能挨家挨戶去問“請問有個叫郭靖的蒙古少年住在這里嗎”。

【靈力:1320000】

劍元在丹田內(nèi)緩緩流轉(zhuǎn),比在塞北時愈發(fā)精純靈動。他嘗試著將神念散開,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籠罩住半個嘉興城。神念所及,能清晰地“看”到深巷里蜷縮的乞丐、酒樓中推杯換盞的商人、巡夜兵丁拖沓的腳步……卻唯獨沒有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屬于郭靖的憨直氣息。

“罷了,隨緣吧。”李劍低聲自語,松開了牽著馬的手。棗紅馬通人性,乖巧地跟在他身后,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發(fā)出“嗒嗒”的輕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劍元在經(jīng)脈中自行運轉(zhuǎn),像一只嗅覺敏銳的獵犬,指引著他往氣息更清新、更靠近水的地方走去。不多時,眼前出現(xiàn)一片開闊的水域,岸邊栽滿了垂柳,枝條被雨水打濕,沉甸甸地垂在水面上,隨著微波輕輕搖晃。

是南湖。

湖邊空無一人,只有幾盞漁火在遠處的水面上搖曳,像迷路的星子。晚風拂過,帶著湖水的涼意,吹動了李劍的青衫,也吹動了岸邊的柳枝,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就在這時,一陣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順著風飄了過來。

很輕,卻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心里被生生撕碎,再一點點咀嚼咽下。

李劍的腳步頓住了。

他循著哭聲望去,只見柳樹深處,靠近水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著一個身影。那身影很熟悉,穿著半舊的蒙古短打,背對著他,肩膀一抽一抽的,雙手捂著臉,哭得渾身發(fā)抖。

是郭靖。

李劍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了一下,驟然縮緊,連呼吸都變得滯澀起來。

他認得這個背影。在那不知多少歲月的夢里,夢見在蒙古草原上,他曾遠遠見過幾次——那是郭靖跟著江南六俠練功,因為學不會招式,被韓寶駒訓斥后,一個人躲在帳篷后面偷偷抹眼淚的背影??赡菚r的哭聲,帶著委屈和茫然,不像現(xiàn)在,充滿了絕望和自我厭棄,像一頭受傷的小獸,在無人的角落里舔舐著淌血的傷口。

他放輕腳步,緩緩走了過去,神念早已“看”清了郭靖的模樣——少年的臉埋在膝蓋里,雙手用力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淚水順著指縫往下淌,滴落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嗚……爹……娘……我對不起你們……”

斷斷續(xù)續(xù)的嗚咽從他嘴里溢出,聲音嘶啞,帶著濃濃的鼻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帶著血的味道。

“我真沒用……我太笨了……我怎么就信了他的話呢……”

“師父們教了我那么久,教我要辨是非,要明善惡……可我……可我還是被騙了……我把害死爹的仇人……放跑了……”

“他說得那么可憐……他說他是被逼的……他說他知道錯了……我怎么就信了呢……我真是個傻子……一個大傻子……”

他一邊哭,一邊用拳頭捶打著自己的腦袋,力道又狠又重,仿佛想把自己打醒,又仿佛想給自己一點懲罰。

“嗚嗚……師父們肯定對我很失望……韓姨那么疼我,朱聰師父總夸我老實……可我……可我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爹……娘……你們是不是也在怪我?怪我沒用,報不了仇……”

“我真是個廢物……連自己的仇人都認不出來,還被他耍得團團轉(zhuǎn)……我活著還有什么用……不如死了算了……”

最后那句話,像是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聲音低得像耳語,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進了李劍的心里。

李劍站在柳樹后面,靜靜地聽著。

他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在金老先生的原著里,沒有這么一段,可是在自己看過的胡歌版的情節(jié)里,這一段他記得很清楚——白天,郭靖在客棧附近遇到了段天德。那個害死他父親的仇人,此刻正不知在哪里又搜刮了民脂民膏正要回去,郭靖順著方向獨自一人找到了殺父仇人,可是這廝狡猾!段天德看出郭靖不認識他,于是反過來編了一套謊話,說自己是與那段天德長得相似,便被全家關在了這里,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憨厚老實的郭靖,哪里見過這種陣仗,更想不到人心會如此險惡。他看著段天德痛哭流涕、捶胸頓足的樣子,想起了自己家與他遭遇竟然如此相似,竟然真的信了!

直到后來,江南六俠趕到,聽郭靖一說經(jīng)過,朱聰立刻就反應過來——郭靖放走的,正是他們找了十八年的仇人!

真相像一盆冰水,從頭頂澆到腳,把郭靖凍得渾身僵硬。他這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有多可笑——他親手放跑了害死父親的兇手,辜負了母親的囑托,也辜負了六位師父十八年的教誨。

江南六俠雖然生氣,卻也知道郭靖本性純良,只是被奸人所騙。韓小瑩心疼他,勸了幾句;柯鎮(zhèn)惡雖怒,卻也只是嘆了口氣,讓他自己好好反省。他們先回了客棧,留郭靖一個人在這里靜一靜。

可他們不知道,這份“反省”,對郭靖來說,是何等殘酷的凌遲。

他太善良了,善良到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如此卑劣的謊言;他太孝順了,孝順到把替父母報仇這件事,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如今,親手放走仇人,這份罪惡感和自我厭棄,幾乎要將這個才十八歲的少年徹底壓垮。

“我真是個大傻子……”

郭靖還在哭,聲音已經(jīng)嘶啞得不成樣子,雙手依舊用力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我怎么就那么笨……那么容易相信別人……”

“如果我再聰明一點……如果我能像師父們說的那樣,能辨是非……爹的仇……說不定今天就能報了……”

“娘……娘臨終前還拉著我的手,讓我一定要找到仇人……我答應了娘的……我答應了的……”

“我連自己的承諾都守不住……我算什么男人……我就是個廢物……”

他猛地抬起頭,淚水模糊了視線,看著漆黑的湖水,眼神里竟然閃過一絲決絕。他站起身,一步步朝著水邊走去,腳下的石子被踩得“咯吱”作響。

“爹……娘……兒子不孝……沒能為你們報仇……我……我下去陪你們……”

李劍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再也忍不住了。

“站??!”

一聲低喝,打破了湖邊的寂靜。

郭靖渾身一震,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猛地停住了腳步,茫然地回過頭。

月光從云層的縫隙里漏下來,照亮了柳樹下那個青衫身影。那人站在那里,背對著微弱的天光,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他挺拔如松的身形,和一雙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你……你是誰?”郭靖的聲音帶著哭腔,還有被陌生人撞見自己脆弱的窘迫,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腳卻踩到了一塊松動的石子,踉蹌著差點摔倒。

李劍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他的手很穩(wěn),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掌心的溫度透過粗糙的衣料傳過來,驅(qū)散了些許湖水的涼意。

“一個過路人?!崩顒Φ穆曇艉芷届o,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聽到有人在這里哭,過來看看。”

郭靖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和鼻涕,聲音甕甕的:“我……我沒事……你走吧……”

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這副樣子,尤其是在剛剛犯了那么大的錯之后,他覺得自己的狼狽,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自己所有的愚蠢和無能。

李劍沒有走。

他松開手,走到郭靖剛才坐過的那塊石頭旁,坐了下來,抬頭看著天邊的月亮,輕聲說:“我年輕的時候,也犯過很蠢的錯?!?/p>

郭靖愣住了,疑惑地抬起頭。

“那時候,我以為只要心懷善意,對別人好,別人就會同樣對我?!崩顒Φ穆曇艉茌p,像是在回憶,“我相信了一個不該相信的人,結(jié)果……害死了很重要的朋友?!?/p>

他的語氣很平淡,可郭靖卻從那平靜的表面下,感受到了一種深沉的、壓抑了很久的痛苦,和他此刻心里的感覺,有幾分相似。

“我自責了很久,”李劍轉(zhuǎn)過頭,看著郭靖,月光照亮了他的側(cè)臉,輪廓分明,眼神里帶著悲憫,“覺得是自己的愚蠢害了他們,覺得自己罪該萬死,甚至……也想過一死了之?!?/p>

郭靖的眼睛猛地睜大了,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說起和自己相似的經(jīng)歷,那種被理解的感覺,像一股暖流,悄悄淌過他冰封的心田。

“那……那你后來……”他猶豫了很久,才小聲問道,“你后來怎么辦了?”

“我活下來了?!崩顒φf,“因為我想明白了,死,并不能彌補什么。死了,只會讓那些希望我好的人傷心,讓那些害了我朋友的人得意。”

他看著郭靖,眼神變得銳利了一些:“你覺得,你死了,就能彌補放走仇人的錯嗎?你死了,你爹娘的仇,就不用報了嗎?你死了,你那六位師父十八年的心血,就算白費了嗎?”

一連串的問題,像錘子一樣,敲在郭靖的心上。

他張了張嘴,想說“我沒有”,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話可說。是啊,他剛才真的差點就跳下去了,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死了之后,那些未了的事,那些牽掛他的人,該怎么辦。

“我……我……”郭靖的臉漲得通紅,眼淚又忍不住涌了上來,“可是我太笨了……我什么都做不好……我連仇人都能認錯,都能放走……我活著,也是給師父們丟臉,也是……也是沒辦法報仇的……”

“笨,不是錯。”李劍打斷他,語氣肯定,“錯的是,你因為一次犯錯,就否定了自己所有的價值?!?/p>

他站起身,走到郭靖面前,目光平視著他,認真地說:“你覺得自己笨,學東西慢,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能在蒙古草原上,憑著一股韌勁,把江南六俠教的功夫,一招一式都練得扎實無比,這難道不是你的優(yōu)點?你能因為別人幾句好話,就心軟放他一馬,說明你心地善良,重情義,這難道不是難得的品質(zhì)?”

“可是……可是善良被人利用了……”郭靖喃喃道,聲音里充滿了迷茫,“師父們說,江湖險惡,人心叵測……我這樣的,是不是根本不適合待在江湖上?是不是……根本就報不了仇?”

“誰說的?”李劍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善良不是錯,錯的是利用善良的人。至于報仇,靠的不是聰明,是決心和本事。聰明可以讓人少走彎路,但決心和本事,需要一步一個腳印去練。”

他看著郭靖迷茫的眼睛,忽然問道:“你想不想變得更強?”

“更強?”郭靖愣住了,“我……我想……可是我太笨了,師父們教我的,我要學好幾天才能記住……”

“那是因為,他們教你的,未必是最適合你的。”李劍說。他想起了自己在洞天秘境里修煉的十三年——系統(tǒng)不僅讓他修煉了《御劍訣》和《長生不朽劍體》,還附帶了很多這個世界的武學典籍,其中就包括全真教的《先天功》心法。

這門心法,講究循序漸進,固本培元,最適合郭靖這種性子沉穩(wěn)、能下苦功的人。江南六俠的武功,大多走剛猛路子,雖然扎實,卻未必能發(fā)揮郭靖的潛力。若是能讓他修煉《先天功》,不僅能打下更深厚的內(nèi)功基礎,對他日后學習降龍十八掌,也大有裨益。

“我認識一個朋友,”李劍斟酌著開口,沒有直接說自己就是,“他叫郭嘯天,是個很了不起的英雄?!?/p>

郭靖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都屏住了:“你……你認識我爹?”

李劍看著他激動的樣子,心里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嗯,我是你父親的一個老朋友?!?/p>

這個身份,不算說謊。他確實是郭嘯天的朋友,雖然當年結(jié)拜的是楊鐵心和丘處機,但他與郭嘯天之間的情誼,早已超越了普通朋友。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告訴他真相的時候。

“我爹……我爹他……”郭靖的嘴唇哆嗦著,有太多的話想問,關于父親的樣子,關于父親的事,可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后只化作一句哽咽,“我爹他……是個好人,對不對?”

“是?!崩顒Φ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沙啞,“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好漢,重情義,有擔當,和你一樣,心地善良,只是比你……更懂得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我當年欠你父親一個人情,一直想找機會報答。如今遇見你,也算是緣分?!?/p>

他看著郭靖,認真地說:“我這里有一套心法,是我偶然得來的,不算什么絕世武功,但勝在根基扎實,中正平和,最適合性子沉穩(wěn)、能下苦功的人修煉。如果你愿意學,我可以教你?!?/p>

“心法?”郭靖愣住了,他雖然笨,但也知道,武功心法是何等珍貴的東西,哪能隨便教人?“這……這不太好吧……我們非親非故……而且我這么笨,怕是學不會……”

“我說了,我欠你父親的?!崩顒Υ驍嗨?,語氣不容置疑,“至于學不學得會,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學?想不想變得更強,想不想有能力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想不想親手為你爹娘報仇?”

每一個“想不想”,都像一顆石子,投進郭靖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他抬起頭,看著李劍深邃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沒有嘲笑,沒有輕視,只有真誠和鼓勵。他想起了母親臨終的囑托,想起了師父們期盼的眼神,想起了段天德那張?zhí)搨蔚哪?,想起了自己剛才的絕望和無助……

一股從未有過的決心,像種子一樣,在他心里破土而出。

“我想!”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我想變得更強!我想報仇!我想保護師父們!我不想再這么笨下去,不想再被人騙,不想再……再讓爹娘失望!”

眼淚又流了下來,但這次,不再是絕望的淚水,而是帶著決心和勇氣的淚水。

李劍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這才是郭嘯天的兒子,骨子里有股不服輸?shù)捻g勁,像草原上的野草,哪怕被狂風暴雨摧殘,也能從石縫里鉆出來,頑強地生長。

“好?!崩顒c了點頭,“那我就教你?!?/p>

他走到柳樹下,折了一根柳條,在地上攤平,然后用手指蘸著湖水,在濕潤的泥地上,一筆一劃地寫下幾個字。

不是武功招式,而是一行行口訣。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

這是全真教的《先天功》心法總綱。李劍沒有完全照搬,而是根據(jù)自己的理解,和郭靖的性子,做了一些簡化和調(diào)整,去掉了那些過于玄奧的部分,保留了最核心的吐納運氣之法。

“看好了?!崩顒σ贿厡懀贿叺吐暷钫b,“記住這些口訣,每日清晨和入夜后,按照這個法子打坐運氣。不用急,慢慢來,一天記不住就記兩天,兩天記不住就記十天。這心法,不怕慢,就怕斷?!?/p>

郭靖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字。他知道這機會有多難得,也知道這心法對自己意味著什么。他的記憶力不算好,但此刻,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像刻在石頭上一樣,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里。再加上之前馬鈺道長給他打過底子,不算太難。

“我……我記住了……”過了好一會兒,郭靖才用力點頭,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謝謝你……謝謝你……”

他不知道該怎么稱呼眼前這個人,只能一個勁地說著謝謝,又覺得不夠,便想跪下磕頭,卻被李劍一把攔住了。

“不必如此?!崩顒Ψ銎鹚拔艺f了,我是你父親的朋友,教你這些,是應該的?!?/p>

他擦去地上的字跡,看著郭靖,認真地說:“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你的師父們。不是不信他們,而是……這心法的來歷有些特殊,等你練出些門道了,我再告訴你該怎么說?!?/p>

郭靖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他本能地選擇相信眼前這個人。這個人是父親的朋友,剛才又說了那么多鼓勵他的話,還愿意教他這么珍貴的心法,肯定不是壞人。

“嗯!我不說!”他用力點頭,像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把這個秘密藏在心里。

李劍看了看天色,遠處的打更人已經(jīng)敲過了三更。

“不早了,你該回客棧了。”他說,“回去后,先別練,好好睡一覺,把今天的事放下。從明天開始,每天抽一個時辰,按照我教你的法子打坐?!?/p>

“嗯!”郭靖用力點頭,臉上雖然還有淚痕,卻已經(jīng)有了笑容,那是一種卸下重擔、重新看到希望的笑容,“大哥……我該怎么稱呼你?”

李劍想了想,說:“你就叫我……李先生吧,或者叫我劍玄!”

“李先生?!惫腹ЧЬ淳吹睾傲艘宦暎缓笥窒肫鹆耸裁?,問道,“李先生,我們……我們還能再見面嗎?我還有很多關于我爹的事……想問你……”

“會的。”李劍說,“等你把心法的第一段練熟了,我們就在這里見面?!?/p>

“好!”郭靖重重地點頭,像是和他拉了鉤,然后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轉(zhuǎn)過身,朝著客棧的方向跑去。跑了幾步,他又回過頭,對著李劍的方向揮了揮手,然后才加快腳步,消失在夜色里。

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李劍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孩子,雖然憨直,卻重諾守信,心地純良,是塊璞玉,只是需要好好打磨?!断忍旃Α氛媚艽蚰ニ男男裕屗诔练€(wěn)中積蓄力量。

他轉(zhuǎn)過身,重新看向湖水。

湖面平靜無波,倒映著天上的月亮和岸邊的柳樹,也倒映著他自己的身影。

“嘯天大哥,”李劍輕聲自語,像是在對九泉之下的郭嘯天說話,“我能做的,先做到這里。剩下的,要看他自己的了?!?/p>

夜風再次吹來,帶著湖水的濕氣,卻吹不散他心中的暖意。

他知道,從今晚開始,有些事情,已經(jīng)在悄然改變了。郭靖的路,或許會因為這門心法,少一些坎坷,多一些底氣。而他自己,也終于不再是那個只能在暗處觀望的局外人,開始真正地,介入到這一切之中。

遠處的客棧方向,已經(jīng)有了零星的燈火亮起。天,快要亮了。

李劍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朝著與客棧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腳步輕快而堅定,青衫在夜色中飄動,像一柄即將出鞘的劍。

他需要找個地方落腳,也需要好好規(guī)劃一下接下來的步驟——明日醉仙樓的比武,丘處機和楊康一定會來,完顏洪烈的人也可能在暗中窺伺。

一場風雨,即將來臨。

而他,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更新時間:2025-07-30 11:2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