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招弟開門見山:“出來陪我喝一杯。
“現(xiàn)在噻?”
手機那頭傳來嘈雜的人說話以及麻將碰撞的聲音。
“嗯?!?/p>
“現(xiàn)在我沒得時間咯。嘚……二萬,胡咯噻!給錢!給錢!”
顏招弟臉上漸有慍色,“季萬耀,你要是不來,我們的友誼到此為止?!?/p>
語氣冰冷,不容季萬耀拒絕。
季萬耀,顏招弟的大學(xué)室友兼鐵哥們。當(dāng)初顏招弟能夠離開顏家在這小鄉(xiāng)鎮(zhèn)定居生活,離不開季萬耀的幫助。
“嘖嘖嘖,你又拿絕交威脅我噻!嗐!摸完這一把我就來!”季萬耀無奈,只好答應(yīng)。“……摸好一點啦,老是摸我的手干啥子噻!”季萬耀那頭傳來幾個女人的談笑聲。
顏招弟內(nèi)心不爽,說:“行,你買單?!?/p>
“行行行,老地方見?!?/p>
“嗯?!?/p>
“嘚……碰,誒嘿……”
顏招弟掛斷電話,沉默許久,隨后看向旁邊正在賣力扒拉魚的貓,他敲了敲桌子,道:“你慢慢吃,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p>
還沒等安波溫德反應(yīng)過來,顏招弟早已起身,大步出了廚房。
安波溫德嘴邊蹭得發(fā)黑,嘴里嚼著未熟的魚肉,傻愣地望著顏招弟細(xì)長的背影,說道:“這男人婆的身高還挺長,本王目測有1.89,這腿白嫩的嘞……呸!本王,艾波里爾·布拉波·安波溫德,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的一介貓王,怎么可以那么齷齪,盯著女人的腿看,罪過,罪過……”
它咀嚼了許久,腮幫子咬得發(fā)酸,自語道:“這魚能做到表面發(fā)黑,里內(nèi)沒熟,這也算是一種天賦吧!”
……
孤零零的白色摩托車,車身裝飾著可愛的芭比娃娃貼紙,停在“鍋鍋小炒飯館”門外。
店內(nèi)坐著三三兩兩的人,有的談笑風(fēng)生,有的玩牌娛樂,還有的煩躁地刷著手機……
“不是說好老地方噻,怎么跑這里來了?你總是愛搞我?!?/p>
季萬耀放下手里的車鑰匙和手機,見顏招弟沒搭話,心知他在生氣,無奈地長嘆一口氣,掃視一圈,見店老板在廚房忙活。
他靠近顏招弟,低頭小聲嘀咕:“上次我們來著吃了一頓,你連著竄了幾天,還敢來噻。”
顏招弟關(guān)掉手機,放在桌上,十指交叉,手肘撐著桌面,抬眼看向季萬耀,強勢,冷淡,說道:“我相信我的腸胃適應(yīng)了這里的食物,這次不會竄的?!?/p>
季萬耀見顏招弟搭了話,緊張的臉上立刻有了笑容,他看了眼桌上的菜,只有一盤瓜子,問:“這……還沒上菜噻?”
顏招弟端起一邊的涼白開,吹了吹,抿上一口,道:“等你一起?!?/p>
季萬耀抓了把瓜子,嗑了起來,“都怪我,沒給你打電話先點菜,現(xiàn)在很餓吧?”
“來之前吃了碗泡面?!?/p>
“嘖,又吃泡面,我都不想說你咯。走,我?guī)愠灶D好的噻?!?/p>
說完,季萬耀放下瓜子,拍了拍手里的碎屑,抓起顏招弟的手腕,朝那輛貼滿芭比的白色摩托車走去。
手腕傳來的暖意,顏招弟不禁愣住,盯著季萬耀的手。
仿佛回到了那天,他緊緊抓住他的手,帶他逃離顏家。
季萬耀松開手,跨上摩托車,轉(zhuǎn)動啟動器,重重地拍了拍后座。
過了許久,見顏招弟沒有反應(yīng),他回頭看向他,問:“上車噻?杵在那干啥?”
顏招弟回過神,“去哪?”
“KTV?!?/p>
顏招弟坐上季萬耀的老舊的摩托車,引擎發(fā)出的咔噠聲刺耳,排放的煙味刺鼻。
然而顏招弟對這聲音和氣味情有獨鐘,給他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就這樣,一輛車載著兩人穿梭在寥寥幾人的街道。晚風(fēng)吹動兩人的衣衫,季萬耀全神貫注的騎車,而顏招弟閉上雙眼,愜意地享受著風(fēng)帶來的涼爽。
季萬耀透過摩托車的后視鏡瞥見了顏招弟,猶豫片刻,問:“今天相親又被女方潑咖啡了噻?!?/p>
聽見問話,顏招弟依舊閉著雙眼,但能夠感受到他愣住了,隨后又淡然道:“已經(jīng)沒事了?!?/p>
相親時被潑已經(jīng)成為常態(tài),雖然無緣無故被潑很奇怪,但是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由剛開始“我一定要找到她們潑我的原因”到最后的“算了”,顏招弟已經(jīng)抱著無所謂的態(tài)度面對相親。
顏招弟細(xì)細(xì)思量,睜開了眼睛,問:“你怎么知道我被潑了?我記得麻將館和咖啡店不順路?!?/p>
顏招弟一問,季萬耀明顯的不知所措,想了很久,聳了聳肩,解釋道:“嗯……那個,我媳婦她想喝咖啡了噻,打完麻將我就去買咯。”
季萬耀撒謊時習(xí)慣性的聳肩,顏招弟全看在眼里。他知道他在撒謊,也不細(xì)究,“那你挺快的,從麻將館去咖啡廳,接著回了趟家看了眼嫂子,然后過來找我?!?/p>
“那可不,見你肯定要快點噻,要不然你就要和我斷交咯?!奔救f耀自豪道,以為騙過了顏招弟。
顏招弟聽了季萬耀說的話,接著閉上雙眼,盡情享受晚風(fēng),低語道:“但你還是遲到了?!?/p>
突然一輛大貨車一聲鳴叫,淹沒了顏招弟的細(xì)語,季萬耀沒有聽清他說的話,問:“你說啥?”
“認(rèn)真開車?!?/p>
他隨口的一句,結(jié)束了兩人的交談。
……
“我嘞個老天奶,本王終于干完了這盤魚”安波溫德打了個飽嗝,接著說:“這女人到底蒸了多少鱸魚,快撐死本王,艾波里爾·布拉波·安波溫德,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的一介貓王?!?/p>
它盯著盤里剩下的殘渣,突然有個想法,他伸出爪子,隨意撥弄兩下殘渣,盤子中間擺了個“謝”字,得意道:“本王,艾波里爾·布拉波·安波溫德,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的一介貓王,不愧是只有禮貌的貓。”
不一會兒,安波溫德突然想到了什么,將擺好的字弄亂。他現(xiàn)在是只畸形六尾貓,要是讓她目睹到盤中的字,肯定會害怕。
安波溫德傲嬌道:“看在魚的面上,加上本王的細(xì)致和善良……女人,你就感動吧?!?/p>
燒焦氣味淡了許多,它跳下桌,環(huán)視了一圈,廚房很干凈,全新的廚具整齊的擺放到相應(yīng)的位置。唯一臟亂的地方就是水池,一個底部穿了的蒸鍋和點點的魚鱗和血漬。
安波溫德?lián)u搖頭,吐槽道:“這女人下不得廚房,只是蒸條魚就廢了口鍋,以后她要是心血來潮想開火炒魚,廚房不得炸了?!?/p>
接著,安波溫德邁著貓步,來到了客廳,它為了更清晰地看到屋內(nèi)的環(huán)境,來到小茶幾旁。借著緊靠白墻的綠色長沙發(fā),猛然用力,成功跳上小茶幾,碰巧站在幾本書上。
它歪頭看了眼腳下的書,喃喃道:“《茉莉的房間》,作者,招弟霉女……好奇怪的名字,還是本王的名字雅?!?/p>
安波溫德抬頭環(huán)顧四周,房間內(nèi)極其簡單:一扇方形玻璃小窗,墨綠色的窗簾大方敞開,從里能夠看清對街的房屋。
舊式的電視機端正的擺放在窗戶一旁的方桌上,電視上方掛了個過時的年歷,張開的那頁依舊停留在一月份,那頁泛黃,布滿了灰塵。
電視機偏左側(cè),有張長型紅漆木桌,一張方凳置在長桌底下。書桌上有三摞書,一臺老舊的筆記本電腦合著放在正中間,白色的臺燈經(jīng)歷了歲月的摧殘,早已發(fā)黃發(fā)黑。
它轉(zhuǎn)眼,目光定在一間緊閉的房門,一扇普通的白色掉漆木門,門上掛了個牌,上面寫了“私人空間,生人勿進”。
“這房間跟那女人一樣無聊,看得本王都乏了?!彼蛄藗€大大的哈欠,眼淚跟著流了下來。
隨后它將身體蜷縮在一塊,鋪在茶幾上,很快便開啟了睡眠模式。
晚上十一點。
“慢點噻!喝賊么多!”季萬耀穩(wěn)穩(wěn)地扶著醉醺醺的顏招弟上樓,嘴里滿是擔(dān)憂,“叫你不要喝,不要喝!你非得喝噻!明天你要是難受了,我可不管你!”
顏招弟的頭靠在季萬耀肩膀上,嘿嘿傻笑,忽然伸出手,指尖戳了戳季萬耀的臉頰,自信道:“你不會不管我的,嘿嘿,你的臉好軟,我好喜歡?!?/p>
“喜歡……”季萬耀震驚,眼睛死死的盯著顏招弟的神情。
喝醉的顏招弟和正常的狀態(tài)完全不一樣,現(xiàn)在的他眼里柔和了許多,全臉白里透著紅潤,傻笑增添了幾分可愛。笑起來眼睛彎彎,微笑唇格外好看,粉嫩,水潤。
也許是酒精的影響,季萬耀的心臟瘋狂地跳動,滾動喉結(jié),火熱逐漸蔓延全身,臉和耳朵不知不覺的紅了。
此時,季萬耀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難以明說的情愫戰(zhàn)勝他僅剩的理智,緊張又期待,道:“顏招弟,如果……如果可以,你會跟……”
還沒等季萬耀說完話,顏招弟一個踉蹌,季萬耀大驚,手馬上緊緊地挽住顏招弟的腰肢。
季萬耀也隨之清醒,他看向顏招弟,緊張地咽了咽干燥的喉嚨。
“啥!跟什么?”顏招弟含糊道。
季萬耀內(nèi)心慌張,眼神左右亂瞟,緊抿著嘴,深情地望著旁邊已醉的人。
如果可以,你會跟我一起?
換句話說,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在一起,拋開一切,成為戀人。
“你會跟……跟我去沙漠旅行嗎?”季萬耀不自然的聳了聳肩。
他還是沒有把內(nèi)心的真情袒露給他。
因為他肩上有著責(zé)任,以及對失敗后的恐懼。
顏招弟醉了,沒細(xì)看季萬耀的小動作,“沙漠旅行?你有???……我可以考慮考慮?!?/p>
季萬耀松了口氣,扶著顏招弟,心酸道:“是,我病得不輕?!?/p>
他確實病得不輕,此病還無解,任由它肆意蔓延,侵蝕整個心臟。
“站穩(wěn)好不好噻,我扶你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