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歇了一晚,早上起來的時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上。
手心火辣辣的刺痛。
不想再被抓著錯,嬿婉咬牙去洗漱整理,她原先最愛干凈,伺候主子的宮女每天都有熱水份例。
但到了花房,宮女們每日用的水都是有有限的,根本不夠用。
嬿婉也只能用冰涼的冷水草草弄了一番,收拾的稍微像樣些。
其他宮女們沒一會兒也都陸續(xù)起來了。
等宮女們都收拾好了,孫姑姑還沒有來,阿秋先找上了嬿婉。
“你叫什么名字?”阿秋向周圍人使了個眼色,幾個宮女就把魏嬿婉圍了起來。
嬿婉掃視了一圈來者不善的幾人,看出阿秋是帶頭的,心里卻有些不明所以,她何時得罪過這個宮女了,“魏嬿婉?!?/p>
等會兒孫姑姑就來點卯,只要有點腦子她不會在現(xiàn)在對她做些什么。
沒想到正是他這副冷靜矜持的樣子惹惱了阿秋。
還以為自己是主子面前得臉的宮女呢。
又想到昨天孫姑姑把魏嬿婉的活都給了她,阿秋心里更惱火眼神一兇,伸手推了下一旁的紅葉,示意她去門口看著,她現(xiàn)在就準備這個魏嬿婉一點教訓(xùn)。
看她還敢拿著這副架子。
紅葉手指緊了緊衣服下擺,看了一眼嬿婉,眼里說不出什么情緒,轉(zhuǎn)身就跑去門口看著了。
紅葉出去看著了,阿秋就更肆無忌憚了,她把嬿婉身邊一盆的粉芍藥端起來直直的丟到了地上。
嬿婉一驚,“你做什么?”這花房里的一花一葉比人還要貴重,她沒想到這人竟真就這么大膽。
“魏嬿婉,你好大的膽子,剛來第一天就把沈答應(yīng)要的芍藥給打翻了!”阿秋邊說著便對著嬿婉囂張一笑。
這盆花不算名貴,也不是什么沈答應(yīng)要的,阿秋不過是找個由頭教訓(xùn)嬿婉。
她又朝著周圍人道:“你們都看見了吧?”
幾個宮女應(yīng)和著:“看到了,就是魏嬿婉弄的?!?/p>
“對,就是她?!?/p>
阿秋伸手推了嬿婉一把,“魏嬿婉,這花是大家辛辛苦苦培育的,因為你大家都要被主子懲罰了,你真是害了大家了?!?/p>
嬿婉本來就腿軟無力,被她一推直接就摔倒了。
手掌根又狠狠擦在地上,疼的她臉一白。
嬿婉頭一次遇到這樣直白的欺負,從前宮女間就算有什么齟齬也不會這樣,況且她向來人緣好。
更別說到了大阿哥那里之后。
阿秋看她這么狼狽笑了起來,“別裝了,快起來吧?!?/p>
正在這時,門口紅葉跑過來神情緊張,“孫姑姑來了!”
宮女們散開了些,只剩嬿婉跌坐在地上。
外頭孫姑姑聲音顯得有些殷勤。
“大阿哥,您宮里需要什么跟奴才們說一聲就成,何必要親自過來呢。”
永璜俊秀的臉上冷冰冰的,“我替純娘娘找?guī)着杌ǎ娇斓搅?。?/p>
孫姑姑捧道:“大阿哥真是純孝。”
兩人進了花房院子,孫姑姑一眼看到里面亂七八糟的樣子,她臉色頓時不好了,難得主子過來,怎么這副模樣。
定睛一看,她對著地上的嬿婉喊道:“魏嬿婉,做什么呢?”
大阿哥比她慢了些,聞言臉色一變,越過孫姑姑大步走了進去。
阿秋動作卻比他還要快,沖到兩人身前擋住路告狀:“孫姑姑,魏嬿婉把要送給沈答應(yīng)的花盆砸碎了。”
孫姑姑橫了她一眼,看出了她的把戲,心里惱怒,但此時也不便發(fā)作。
“大阿哥,我這就讓這犯了錯的宮女收拾。”孫姑姑小心道。
永璜推開擋在面前的兩人又急又怒,“嬿婉,你怎么了?”
才短短一夜,嬿婉竟然一下子憔悴了不少,眼圈紅的發(fā)腫,整個人看起來無比單薄凄慘,看的永璜心痛無比。
永璜伸手拉住嬿婉,“快起來?!?/p>
永璜的這番舉動讓花房一幫奴才們都愣住了。
尤其是孫姑姑和阿秋。
孫姑姑心里發(fā)緊,她只聽了純妃身邊的大宮女可心說這丫頭是在鐘粹宮做了錯事才被純妃娘娘貶來花房的,卻不知道她和大阿哥又有什么關(guān)系了。
嬿婉借著永璜的手勉強站了起來,永璜才發(fā)現(xiàn)她整個手心都是傷口,被磋磨的一塌糊涂的模樣。
永璜越發(fā)心痛,這才多久,就把人磋磨成這個樣子。
他實在不明白怎么他就去了趟慈寧宮,嬿婉就會被趕到了花房。
一時之間那沉沉的神色,竟然顯現(xiàn)出幾分和皇上相似的冰冷怒意,氣勢深重。
他壓著怒氣道:“孫姑姑,就讓這位宮女帶著我選花吧?!?/p>
孫姑姑自然不敢不從,“嬿婉,你陪著大阿哥在花房里挑一挑,小心伺候。”
嬿婉壓住疼痛,抽氣應(yīng)道:“是,孫姑姑?!?/p>
其他宮人們也不敢再圍著,都心虛似的散開了。
大阿哥臉上的冷色終于散了些,“嬿婉,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你會突然被純妃娘娘貶來花房?”
昨晚要不是小樂子勸著,他當時就要沖到花房把人接回去。
嬿婉看了一眼永璜,她知道大阿哥曾經(jīng)當過從前那位嫻妃娘娘的養(yǎng)子,也聽消息靈通的芳菲說過嫻妃和大阿哥曾經(jīng)感情很好,而那位海貴人就是嫻妃的好姐妹。
她沒有把握大阿哥會在海貴人和自己之間選擇自己。
她只不過是個宮女而已,而他們都是主子,嬿婉沒有一刻比現(xiàn)在更清楚的認識到這些。
“純妃娘娘說,欽天監(jiān)到鐘粹宮算流年,算出我和大阿哥您還有皇上命格犯沖,不宜再在鐘粹宮伺候?!眿魍翊鬼?/p>
永璜愣了一下,立馬反駁道:“不可能,宮女太監(jiān)們被分配到宮室之前欽天監(jiān)就會提前算好是否和主子們命格是否犯沖,怎么可能又突然來算一次,而且皇阿瑪跟我說過君子不妄信斯言,就算是欽天監(jiān)的話我也不信,你從來沒有和我犯沖,你……你幫了我很多?!?/p>
少年人的話滿是赤誠,沒有絲毫紫禁城里主子們的高高在上。
普通的宮女太監(jiān)如果聽到主子說出這樣的話,或許早該誠惶誠恐又感恩的不知道如何表現(xiàn)了。
嬿婉看著自己手掌中還沾著沙土的傷口,心下微微動容,但還是只沉默著。
“大阿哥,您回去吧,這事是海貴人做的主誰也改變不了,您就不要問了?!眿魍竦脑掽c到為止,鴉羽般的睫毛輕顫,半是痛苦半是真的有些灰心。
大阿哥,如果你并不愿意和海貴人撕破臉,現(xiàn)在大可就揣著糊涂走了。
“海貴人?這事和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永璜幾乎是立馬問道,并沒有因為這件事牽扯到海蘭有任何的猶豫。
嬿婉因為他的反應(yīng)怔住,“您去問一問海貴人便知道了。”
永璜最后還是沒有問出個究竟,嬿婉越是不肯說,他就越是要弄明白。
他憋著一股氣無處發(fā)泄也不可能對著一身傷的嬿婉發(fā)泄,于是他指著花房里最重最大的兩盆花材對著孫姑姑喝道:“爺要這兩盆,現(xiàn)在就給我送到鐘粹宮去!”
孫姑姑立馬小跑過來,“大阿哥,我馬上吩咐奴才們給您送過去。”
永璜手指一伸,在人群里轉(zhuǎn)了一圈,指向了站在一邊的阿秋,“就讓她一個人送!”
“是,我這就吩咐下去?!睂O姑姑當然不會違逆大阿哥的意思,立馬應(yīng)承道。
阿秋這一趟去了很久,回來是被打了一頓板子一瘸一拐的走回來的。
在鐘粹宮做事不仔細,摔了大阿哥的東西,被純妃娘娘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