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灘的風(fēng)帶著沙礫，打在李劍臉上時帶著灼人的溫度。他牽著那匹從蒙古換來的棗紅馬，馬蹄踩在龜裂的大地，發(fā)出“咔嚓”的脆響，像是在啃噬這貧瘠的土地。日頭正盛，毒辣的陽光把沙礫曬得滾燙，連空氣都在扭曲，遠(yuǎn)處的雪山明明近在眼前，卻仿佛永遠(yuǎn)走不到頭。
棗紅馬吐著白沫，耷拉著腦袋，顯然已經(jīng)累到了極限。李劍停下腳步，從水囊里倒出半瓢水，先給馬飲了，才仰頭灌了幾口。水順著嘴角流下，浸濕了干裂的下巴，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涼。他摸了摸懷里的干糧——李萍給的青稞餅早就硬得像石頭，咬下去能硌掉牙，可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細(xì)細(xì)咀嚼，仿佛在品嘗十三年未見的人間煙火。其實以他現(xiàn)在的修為根本不必騎馬，本可御劍而行，但是不愿太過招搖，按照情節(jié)，郭靖他們也還早，自己去早了反而會讓他錯失一些機(jī)緣。
“駕！讓讓！都給老子讓讓！”
身后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鏢師的粗魯吆喝。李劍側(cè)身避到一旁，只見一隊商隊正疾馳而來，十二匹駱駝馱著沉甸甸的貨物，帆布下露出精鐵的光澤，想來是運往中原的兵器。為首的鏢師是個絡(luò)腮胡大漢，臉上帶著一道刀疤，腰間的鋼刀在陽光下閃著冷光，眼神掃過李劍時，帶著毫不掩飾的警惕。
“朋友是從蒙古來的？”刀疤鏢師勒住馬，上下打量著李劍，“這年月，蒙古人可不多往中原跑。”
李劍牽著馬，淡淡道：“探親?！?/p>
“探親？”刀疤鏢師嗤笑一聲，“我看你倒像個探子?！彼砗蟮膸讉€鏢師也圍了上來，手按在刀柄上，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李劍沒有動怒，只是運轉(zhuǎn)了一絲劍元。無形的威壓擴(kuò)散開來，棗紅馬突然不安地刨著蹄子，鏢師們的坐騎也躁動起來，連連后退。刀疤鏢師臉色驟變，他能感覺到眼前這看似普通的年輕人身上，藏著一股讓他心悸的力量。
“誤會，都是誤會?！钡栋嚏S師訕訕地笑了笑，“我們是順天府‘威遠(yuǎn)鏢局’的，押著貨去江南，多有得罪?！?/p>
李劍收回劍元，淡淡道：“借過?！?/p>
鏢師們連忙讓開道路，看著李劍牽著馬緩緩走過，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沙丘后，才松了口氣。
“頭兒，那小子什么來頭？”一個年輕鏢師咋舌道。
刀疤鏢師抹了把冷汗：“不知道，但絕不是善茬。咱們走，別惹麻煩?！?/p>
李劍并不知道自己無意間震懾了鏢師，他的心思全在江南。按照李萍的說法，郭靖一行走的是戈壁、過長城、經(jīng)中原，最終到嘉興。雖說日子還早，但他必須盡快趕到嘉興，趕在醉仙樓比武之前見到郭靖和楊康。
又走了五日，終于看到了長城的輪廓。
殘破的城墻在夕陽下泛著暗紅色，像一條疲憊的巨龍匍匐在群山之間。垛口上的箭孔積滿了塵土，墻磚上的刀痕劍印清晰可見，那是百年戰(zhàn)亂留下的傷痕。幾個守城的士兵縮在箭樓里，抱著長槍打盹，鎧甲上的鐵銹在暮色中閃著暗光。
“站??！過關(guān)費，一兩銀子！”一個留著山羊胡的士兵懶洋洋地站起來，伸手?jǐn)r住李劍。
李劍皺了皺眉。他身上的銀子不多，李萍塞給他的那些，大半都用來換馬和買干糧了。“我身上只有五百文?！?/p>
“五百文？”山羊胡士兵嗤笑一聲，“打發(fā)叫花子呢？要么交錢，要么滾回蒙古去！”
旁邊的幾個士兵也圍了上來，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這小子穿得破破爛爛，說不定是個奸細(xì)，搜搜他身上有沒有值錢的東西！”
一個矮胖士兵伸手就去抓李劍的胳膊。李劍側(cè)身避開，眼神冷了下來：“別逼我動手。”
“動手？就憑你？”矮胖士兵獰笑一聲，一拳打向李劍的臉。
李劍沒有躲閃，只是運轉(zhuǎn)《橫練罡》。拳頭打在他臉上，發(fā)出“砰”的悶響，矮胖士兵慘叫一聲，捂著拳頭連連后退，指骨竟被震裂了！
其他士兵都愣住了，山羊胡士兵更是嚇得臉色發(fā)白：“你……你會武功？”
李劍懶得理會，從懷里掏出五百文錢，扔在地上：“夠不夠？”
山羊胡士兵連忙撿起錢，點頭哈腰：“夠！夠！好漢請過！”
一路長行，直抵長江。
長江的水汽裹著暮色，在鎮(zhèn)江碼頭的青石板上凝成細(xì)碎的水珠。李劍牽著棗紅馬，站在“渡江客?！钡幕献酉?，看著江面上往來的渡船，木槳劃破水面的聲響混著漁歌，是江南獨有的溫柔。可他心里卻沉甸甸的——按照記憶里的情節(jié)，郭靖此刻應(yīng)該初到江南，而楊康……怕是難以承認(rèn)楊鐵心，這個時候，好像已經(jīng)拜師梅超風(fēng)了，楊二哥此時應(yīng)該還活著，若他楊康真的壞到了無可救藥，那自己也不介意做一回惡人！
李劍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在這十八年（對李劍，遠(yuǎn)遠(yuǎn)不止十八年）的修煉中早已經(jīng)如劍一般凌然決絕了。
【靈力：1201000】
劍元在丹田內(nèi)緩緩流轉(zhuǎn)，比在戈壁時活躍了數(shù)倍。江南的靈氣本就濃郁，加之長江水汽滋養(yǎng)，長生不朽劍體（中級）自動吸附靈氣的速度快了不少。李劍習(xí)慣性地運轉(zhuǎn)神念，覆蓋了方圓百丈——這是《御劍訣》修煉到圓滿的附帶能力，神念所及，一草一木都清晰可辨，連客棧后廚老鼠偷油的動作都看得真切。
“喂，你這人怎么回事？站在門口擋路！”
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點少年人的桀驁，卻又藏著幾分刻意壓低的清亮。李劍回頭，只見一個“小乞丐”正叉著腰站在那里——頭發(fā)亂糟糟像團(tuán)鳥窩，臉上抹著灰，看不清模樣，身上的衣服補丁摞補丁，破洞處露出的胳膊腿卻白皙纖細(xì)，手里還攥著半塊啃剩的窩頭，眼神卻亮得驚人，像藏著兩顆被水洗過的星子。
是黃蓉。
李劍心中了然，面上卻不動聲色。這丫頭此刻剛離家，正是憑著這身打扮闖蕩江湖的時候，機(jī)靈勁兒沒處使，專愛捉弄人。
“抱歉。”李劍側(cè)身讓開。
小乞丐卻沒走，反而踮腳瞅了瞅他的棗紅馬，又瞄了瞄他腰間的錢袋，突然湊近，用沙啞的嗓子說：“看你是外鄉(xiāng)人，要去江南吧？我知道近路，能省你半天腳程。”
“哦？”李劍故作好奇，“有勞小兄弟了？”
“勞倒不勞?！毙∑蜇ご炅舜旰诤鹾醯氖种?，眼睛瞟向客棧門口的糖畫攤，“不過嘛……江湖規(guī)矩，帶路得有‘辛苦費’。不多，給我……三個銅板就行?！?/p>
她說著，還故意挺了挺胸，裝作很懂“江湖規(guī)矩”的樣子，可眼神卻直勾勾盯著那轉(zhuǎn)糖畫的木盤，暴露了真實心思。
李劍看著她這副小模樣，差點笑出聲。堂堂東邪之女，竟為了三個銅板的糖畫跟人討價還價，也只有她做得出來。他從錢袋里摸出三個銅板，遞過去：“夠嗎？”
“夠夠夠！”小乞丐眼睛一亮，飛快搶過銅板，攥在手心，生怕被人搶了去，轉(zhuǎn)身就往碼頭西側(cè)跑，“跟我來，保準(zhǔn)快！”
李劍牽著馬跟上，棗紅馬似乎對這小乞丐很有好感，亦步亦趨地跟著，不時用腦袋蹭她的后背。小乞丐被蹭得咯咯直笑，回頭瞪了馬一眼：“別鬧，再蹭把你賣去宰馬場！”
穿過幾條幽深的巷子，青石板上長滿了青苔，墻縫里鉆出的狗尾巴草在風(fēng)里搖晃。巷尾果然有個小渡口，泊著一艘烏篷船，船夫是個瘸腿老漢，正坐在船頭補漁網(wǎng)。
“黃老伯！”小乞丐脆生生喊了一聲，聲音里的沙啞不自覺褪去了幾分，手里的三個銅板被她緊緊攥著，汗都快浸濕了。
瘸腿老漢抬頭，看到她時愣了愣，隨即笑道：“是你這小叫花子啊，又來蹭船？”
“誰蹭船了！”小乞丐梗著脖子，把三個銅板往老漢手里一塞，“我朋友，去嘉興，船錢！”
老漢掂了掂三個銅板，哭笑不得：“就這點？夠買碗水喝的？”
“那……那再加這個！”小乞丐急了，從懷里掏出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打開一看，竟是塊晶瑩剔透的水晶糖，顯然是從家里帶出來的，“這個抵船錢，總行了吧？”
老漢見她急得臉紅，忍不住笑了：“逗你呢，上來吧！正好順道?！?/p>
李劍牽著馬跳上烏篷船，船身微微搖晃。黃蓉已經(jīng)鉆進(jìn)船艙，探出頭對他喊：“進(jìn)來坐啊，外面風(fēng)大?！?/p>
船艙里鋪著稻草，彌漫著淡淡的桐油味。黃蓉從包裹里掏出個荷葉包，打開來，是幾塊精致的桂花糕，遞給他一塊：“諾，分你的，嘗嘗，這是鎮(zhèn)江老字號‘桂香坊’的，甜而不膩。”
李劍接過桂花糕，入口果然清香軟糯。他看著黃蓉小口吃著，忽然想起情節(jié)里她為了郭靖大鬧歸云莊、闖桃花島的模樣，心里不禁感慨——這看似嬌俏的少女，日后會成為郭靖最堅實的后盾，也是改變江湖格局的關(guān)鍵人物。
“你老盯著我做什么？”小乞丐察覺到他的目光，回頭瞪了一眼，灰臉上竟泛起可疑的紅暈，“我臉上有窩頭渣？”
“沒有。”李劍收回目光，咬了口桂花糕，甜而不膩，果然是鎮(zhèn)江老字號的手藝，“只是覺得，小兄弟挺機(jī)靈的?！?/p>
“那是自然?！秉S蓉得意地挺挺胸，“我爹爹可是……”她突然住口，眼珠一轉(zhuǎn)，“不告訴你，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李劍笑了笑，知道她想說黃藥師。他沒有追問，有些秘密，還是讓它按情節(jié)揭曉為好。
船行至江心，夜色漸濃，兩岸的燈火像落入水中的星子。忽然，南岸渡口傳來一陣喧嘩，夾雜著女子的哭喊和粗魯?shù)暮浅?。李劍運轉(zhuǎn)神念掃去——只見五個穿著金國兵服的兵痞，正圍著一個賣花女拉扯，其中一個絡(luò)腮胡兵痞伸手去搶花女懷里的錢袋，花女死死護(hù)住，被兵痞一腳踹在地上，籃子里的茉莉花撒了一地，被亂腳踩爛。
“狗東西，敢不給爺孝敬？”絡(luò)腮胡兵痞獰笑著，伸手去撕花女的衣襟。
周圍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幾個想上前勸阻的漢子，被兵痞用刀柄砸得頭破血流。
李劍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他太熟悉這種場景了。牛家村被屠時，金兵也是這樣欺凌百姓；蒙古草原上，部落沖突中，弱者的命運從來由強(qiáng)者踐踏。十三年洞天修煉磨平了他的戾氣，卻磨不掉骨子里對這種暴行的憎惡。
“這些金狗，太可惡了！”黃蓉也看到了，氣得攥緊拳頭，“要是我爹爹在，定要拔了他們的舌頭！”
李劍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抬起右手，食指微屈。丹田內(nèi)的劍元順著經(jīng)脈涌至指尖，在神念的牽引下，化作一縷幾乎看不見的青芒，像極細(xì)的游絲，悄無聲息地射向岸邊。
這是《御劍訣》的精髓——以神念馭劍元，殺人于無形。他沒有動用飛劍，就是不想暴露實力，可對付這幾個兵痞，一縷劍元足矣。
青芒在夜空中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線，快如閃電，精準(zhǔn)地纏上絡(luò)腮胡兵痞的脖頸。
“噗嗤！”
一聲輕響，像切開豆腐。絡(luò)腮胡兵痞的頭顱突然從脖頸上滑落，滾在地上，眼睛瞪得滾圓，滿是難以置信。鮮血從腔子里噴涌而出，濺了旁邊四個兵痞一身。
“什……什么情況？”
“頭……頭掉了！”
兵痞們嚇得魂飛魄散，還沒反應(yīng)過來，李劍指尖再次微動。
三道青芒接連射出，如同靈蛇出洞，精準(zhǔn)無比地掠過另外三個兵痞的脖頸。
“噗嗤！噗嗤！噗嗤！”
又是三顆頭顱落地，滾在茉莉花叢中，鮮血染紅了潔白的花瓣，詭異而慘烈。
最后一個兵痞嚇得癱在地上，屎尿齊流，指著空無一人的江面，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李劍神念一動，最后一縷青芒射去，徹底終結(jié)了他的哀嚎。
整個過程不過一息。
南岸渡口死一般寂靜，百姓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四具無頭尸身和滾落的頭顱，沒人看清是誰出的手，只當(dāng)是天降神罰。賣花女爬起來，看著滿地鮮血，嚇得瑟瑟發(fā)抖，卻還是對著江面磕了三個頭。
烏篷船內(nèi)，黃蓉驚得張大了嘴巴，手里的桂花糕掉在稻草上。她剛才只看到李劍抬了抬手，對岸的兵痞就像被無形的刀割了頭，這等手段，比她爹爹的彈指神通還要詭異！
“你……你剛才做了什么？”黃蓉聲音發(fā)顫，看向李劍的眼神里充滿了敬畏。
李劍收回手，指尖的青芒早已消散，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沒什么，大概是他們作惡太多，遭了報應(yīng)。”
黃蓉哪里肯信，死死盯著他：“你騙我！那分明是武功！什么武功這么厲害？快教我！”
李劍笑了笑，轉(zhuǎn)移話題：“快到岸了，我們該下船了?！?/p>
黃蓉還想問，卻被他眼中的平靜鎮(zhèn)住了。她知道，眼前這個看似普通的蒙古來的漢子，藏著遠(yuǎn)超她想象的秘密。這個秘密像塊磁石，讓她生出強(qiáng)烈的好奇——他是誰？為什么會有如此厲害的武功？他去嘉興，真的只是為了看比武嗎？
船靠南岸，李劍付了船錢，牽著馬走上碼頭。黃蓉跟在他身后，小臉上滿是探究，卻沒再追問。夜色里，她忽然想起爹爹說過的一句話：“江湖之大，藏龍臥虎，看似尋常的人，或許就是能掀翻天地的主。”
李劍沒有回頭，神念卻感知到黃蓉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剛才那一手，必然引起了她的懷疑，但他不后悔。有些惡，看見了，就不能袖手旁觀。
前路漫漫，嘉興醉仙樓的比武越來越近。楊康的掙扎，郭靖的憨直，黃蓉的機(jī)靈，還有完顏洪烈的陰謀和深情，歐陽鋒的貪婪，黃藥師的孤僻……這些在情節(jié)里鮮活的人物，即將一個個走到他面前。
他握緊了藏在袖中的青鋼劍劍柄，劍元在體內(nèi)緩緩流淌，帶著冰冷的鋒芒。
不管前路有多少刀光劍影，他都要走下去。
為了郭靖不重蹈郭嘯天的覆轍，為了楊康能掙脫完顏洪烈的枷鎖，也為了那些在亂世中如茉莉花般脆弱的生命，能多一分安穩(wěn)。
夜風(fēng)掠過江面，吹起李劍的衣角，他的身影在渡口的燈火中，挺拔如劍。黃蓉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這次江南之行，或許會比想象中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