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尖利些的嗓音頓了頓,仿佛在分享什么驚天大秘密。
“她還想下毒害云歌小姐呢!幸好王爺明察秋毫,當(dāng)場就揭穿了她的真面目。”
“我的天,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虧我們以前還羨慕她命好?!?/p>
“可不是嘛!要我說,王爺和云歌小姐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那叫真愛!這個云裳,就是個給臉不要臉的瘋女人!”
“就是,以前就聽說她仗著將軍的寵愛無惡不作,現(xiàn)在好了,總算是罪有應(yīng)得了!”
我的指甲深深陷進(jìn)掌心里,刺破皮肉的痛感反而讓我清醒了幾分。
城里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混進(jìn)了一支送葬的隊伍。
麻布的孝衣刺得皮膚生疼,蓋過了心口的鈍痛。
空氣里全是紙錢燒焦的嗆人味道,混合著廉價的熏香,幾乎讓我窒息。
我低著頭,學(xué)著旁邊人的樣子,做出悲戚的表情,跟著隊伍一步步挪向城門。
守城的衛(wèi)兵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揮手放行了。
出了城,我找了個機(jī)會,悄悄脫離了隊伍,一頭扎進(jìn)荒野。
可我沒跑出多遠(yuǎn)。
蕭玄的親衛(wèi),一身玄甲,像從地里冒出來的鐵樁,將我圍在了懸崖邊上。
他們像潮水一樣分開,讓出一條路。
蕭玄騎著他那匹通體烏黑的戰(zhàn)馬,緩緩踱步到我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的臉上沒有憐憫,沒有惋惜,
“跟本王回去,安分做你的藥引,云歌以后才是我的王妃,本王還能饒你一命。”
他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一個字一個字地扎進(jìn)我耳朵里。
與其被他捉回去,當(dāng)成器物消磨至死,不如我自己選個了斷。
我張開雙臂,迎著獵獵的山風(fēng),向后倒去。
失重感瞬間包裹了我。
風(fēng)聲灌滿耳朵,蕭玄那張震怒的臉在我視野里迅速變小。
身體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抽打撕扯,
我聽見了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那么清晰。
最后重重地砸在地上,眼前一黑,嘴里全是血和泥土的腥氣。
我沒死。
但和死了也差不多。
蕭玄的聲音像地獄的招魂幡,在頭頂飄蕩。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就算是尸體,也給本王帶回去!云歌的藥還差最后一味引子!”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殘忍的快意。
真好笑,我死了,都要被他榨干最后一點價值。
懸崖上方傳來了繩索摩擦巖石的聲音,他們要下來了。
絕望像冰冷的海水,將我徹底淹沒。
就在這時,有腳步聲。
不是從懸崖上傳來的,很近,就在我旁邊的林子里。
踩在枯葉上,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我動不了,只能任由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一雙皂色的快靴停在我眼前,靴面上還沾著幾片碎葉。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順著那雙靴子向上看。
那張臉……
怎么會是他?
是慕容景。
那個在戰(zhàn)場上讓蕭玄吃過無數(shù)次虧的敵國的皇子。
林間的光影斑駁,映在那人玄色的衣角上。
崖頂上親衛(wèi)的呼喊就如同一道催命符,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