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柳家村的土路上，柳歪嘴的腳步沉重而急促。
柳飛和柳憨子跟在后面，大氣不敢出。
剛才的訓斥，讓他們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柳飛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問道：“村長，那個陸寧……真有那么厲害？”
柳歪嘴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目光銳利得像刀子。
“厲害？
何止是厲害！
你們以為秦家村那三個廠子是天上掉下來的？
我問你們，秦家村的魚塘為什么年年賠錢，他一去就養(yǎng)出了活蹦亂跳的大肥魚？
那魚苗的問題，縣里的技術(shù)員都解決不了，他陸寧憑什么解決？”
柳歪嘴伸出手指，一一點數(shù)：“還有養(yǎng)殖場！
豬瘟雞瘟，哪個不是要命的難題？
秦家村的養(yǎng)殖場為什么能順風順水，一次病都沒生過？
別告訴我是他們運氣好！”
“再說蘑菇廠！
那蘑菇菌種，金貴得很，一般人想買都買不到。
他陸寧又是從哪弄來的？
這些事，你們想過嗎？”
一連串的質(zhì)問，像一盆盆冷水，澆在了柳飛和柳憨子的頭上。
他們之前只聽了秦家村的片面之詞，從未深思過這些細節(jié)。
此刻被柳歪嘴點破，兩人臉上都露出了驚駭和后怕的神情。
柳飛張了張嘴，吶吶道：“那……那我們豈不是……”
柳歪嘴冷哼一聲：“現(xiàn)在知道怕了？
我告訴你們，就算秦家村的人沒撒謊，就算陸寧現(xiàn)在真是江郎才盡了，那也比你們強一百倍！
他哪怕就是把秦家村那三個廠子原封不動地搬到牛家村，牛家村也能立刻翻身！
到時候，咱們柳家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柳飛和柳憨子終于徹底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臉上滿是擔憂。
牛家村要是真崛起了，那他們柳家村在公社面前就更抬不起頭了，能分到的資源也會越來越少。
柳歪嘴看到兩人的反應(yīng)，知道警告起到了作用。
“不能坐以待斃。
我們現(xiàn)在就回村，立刻套上驢車，去公社！
我要去申請知青！
他牛家村有一個中專生，我就去申請一個大學生！
申請不來大學生，我就申請兩個中專生！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牛家村壓過我們！”
“是，村長！”柳飛和柳憨子齊聲應(yīng)道，三人加快腳步，幾乎是小跑著向村里奔去。
……
另一邊，牛家村村口。
趕走了柳歪嘴一行人，牛隊長的心情無比舒暢，他轉(zhuǎn)過身，熱情地迎向陸寧。
“陸寧同志，你可算回來了！
剛才的事你都看到了吧？
柳歪嘴那老小子，就是嫉妒！”
陸寧微微一笑，將手里的東西遞過去：“隊長，先不說這個。
我今天去縣里，給你和村里帶了個好消息?！?/p>
“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牛隊長接過陸寧遞來的荷葉包，好奇地問道。
陸寧從口袋里掏出那張蓋著紅章的單子，遞給牛隊長。
“我去了紅星機械廠，跟他們的后勤楊主任談好了。
以后，咱們村每天給他們廠送一車木柴，一個月，廠里給咱們結(jié)三十塊錢的現(xiàn)錢！”
“多……多少？！”牛隊長一聽睜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十塊！
每個月都有！”陸寧重復了一遍。
牛隊長拿著那張輕飄飄的單子，手卻在微微發(fā)抖。
三十塊錢！
這對他和整個牛家村來說，可是一筆巨款！
村里人辛辛苦苦種一年地，刨去上交的公糧，剩下的也就勉強糊口，手里根本見不到幾個現(xiàn)錢。
現(xiàn)在，只要每天送一車柴火，一個月就能有三十塊的穩(wěn)定收入！
這比種地強太多了！
牛隊長激動得滿臉通紅，用力拍了拍陸寧的肩膀：“陸寧同志！
你……你真是我們牛家村的大恩人??！
這……這簡直是給我們找了條活路！”
周圍的村民聽到這個消息，也都圍了上來，個個喜形于色，看向陸寧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和敬佩。
陸寧擺了擺手：“隊長，你先別激動。
這只是初步的單子，明天你還得親自去廠里，跟楊主任把正式的合同簽了才行?！?/p>
“應(yīng)該的！
應(yīng)該的！
我明天天不亮就去！”牛隊長將單子小心翼翼地折好，揣進最里面的口袋，寶貝似的拍了拍。
當即轉(zhuǎn)身，對著村民們大聲喊道：“都別愣著了！
趕緊的，分頭去準備木柴！
挑好的、干的捆起來，明天一早就得給廠里送過去！”
村民們轟然應(yīng)諾，個個干勁十足地散去了。
牛隊長安排完，心里那股子興奮勁還是沒過。
眼珠一轉(zhuǎn)，突然想起了剛才灰溜溜離開的柳歪嘴。
“不行，這么大的好事，我得去告訴告訴柳歪嘴那個老小子！”
牛隊長嘿嘿一笑，跟陸寧打了聲招呼，便迫不及待地邁開大步，順著柳歪嘴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那嘚瑟的樣子，活像一只打了勝仗的大公雞。
牛隊長腳程快，沒過多久，就在柳家村的村口追上了正準備套驢車的柳歪嘴三人。
“喲，柳村長，這么火急火燎的，這是要去哪??？”牛隊長雙手抱胸，斜著眼睛看他們。
柳歪嘴正在氣頭上，沒好氣地回道：“要去哪關(guān)你屁事！”
牛隊長也不生氣，反而得意地搖搖頭：“嘖嘖，看看你這急躁的樣子。
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你們柳家村想跟我們牛家村比，這輩子是沒指望了?！?/p>
牛隊長故意賣起了關(guān)子，繞著驢車轉(zhuǎn)了一圈：“我們牛家村啊，馬上就要崛起了！
我剛談成了一筆大生意，以后天天都有錢賺，你就等著羨慕吧！”
柳歪嘴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猜到這事肯定和陸寧有關(guān)，頓時急了：“什么生意？”
牛隊長瞥了他一眼，賤兮兮地一笑：“想知道？
我偏不告訴你！
你就慢慢猜吧！”
說完，牛隊長發(fā)出一陣暢快的大笑，轉(zhuǎn)身邁著八字步，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只留下柳歪嘴站在原地，臉色鐵青。
未知的生意，才是最可怕的。
牛老蔫的炫耀，讓他心中的危機感瞬間攀升到了頂點，他現(xiàn)在只想立刻趕到公社，把申請知青的事情辦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