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
四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氣派的門樓,衣著光鮮的客人進進出出,門口迎來送往的小二臉上都帶著一股子別處難見的傲氣。
“就這兒了!”
小乞丐眼睛一亮,指著那氣派的招牌,聲音脆生生的,帶著一種終于逮到冤大頭的興奮,
“福州城最好的館子!今兒個就讓你大出血!”
林平之看著那奢華的門面,眼角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悅來客棧?
這名字…還真是武俠世界的連鎖巨頭。
他臉上迅速堆起一個“肉痛”又“無奈”的苦笑,配合地唉聲嘆氣:
“唉,小兄弟,你這眼光…可真夠毒的。行行行,誰讓我撞了你呢,就這兒吧!今天豁出去了!”
他一邊說,一邊“心疼”地摸了摸腰間鼓鼓囊囊的錢袋,那模樣,活脫脫一個被逼上梁山的紈绔子弟。
小乞丐得意地哼了一聲,下巴一抬,率先就朝里面走去。
林平之緊隨其后,低垂的眼簾下,卻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冰冷而興奮的光芒。
進了大堂,一股混合著上好酒菜、名貴熏香和人間煙火氣的復雜味道撲面而來。
跑堂的小二眼尖,一看林平之身上那質地精良、繡工考究的錦袍,立刻就知道來了大主顧,臉上堆滿了職業(yè)化的熱情笑容迎了上來:“哎喲!兩位客官里面請!雅間還是大堂?”
“雅間!要最好的!臨街靠窗的!”
小乞丐搶在林平之開口前大聲嚷嚷,那氣勢,仿佛他才是請客的東家。
小二臉上的笑容更盛,目光轉向林平之,帶著詢問。林平之努力維持著臉上的“肉痛”,嘴角扯了扯,艱難地點點頭:“聽…聽這位小兄弟的?!?/p>
“好嘞!天字號雅間‘觀潮閣’兩位!您二位樓上請!”
小二拖長了調子,殷勤地引著他們上了二樓。
雅間果然寬敞雅致,推開雕花木窗,下面便是福州城最繁華的主街,人流如織,喧囂盡收眼底。
小乞丐一屁股坐在主位,拿起桌上燙金的菜單,看也不看林平之越來越“精彩”的臉色,手指頭就開始在上面點點戳戳。
“這個!佛跳墻!聽說你們福州的一絕,來一壇!要大壇的!”
“清蒸東星斑!要最大最鮮活的!”
“八寶葫蘆鴨!聽說要提前一天預定?
我不管,你們掌柜的肯定有存貨,今兒必須上!”
“蜜汁火方!要金華火腿芯子做的!”
“油爆雙脆!要脆!”
“還有這個,這個,這個…”
小乞丐的手指在菜單上飛快地移動著,每點一道,林平之的眼皮就狠狠跳一下。
他點的全是菜單最頂端、標價最刺眼的硬菜,而且專挑那些一聽就費時費料、價格不菲的。
轉眼間,小二手里記菜名的小本子上已經密密麻麻寫滿了二三十道菜名!
這架勢,別說兩個人,就是十個人也吃不完!
小二臉上的笑容都快僵住了,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林平之,眼神里充滿了詢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這位…公子爺?您看…這…是不是點得有點…多了?”
他見過豪客,也見過打腫臉充胖子的,但像今天這樣,一個衣著光鮮的公子哥被一個小乞丐往死里宰,還一聲不吭的場面,著實罕見。
林平之的心在滴血——當然,是裝的。
他看著那菜單,臉上的“痛苦”表情已經達到了極致,仿佛每一道菜名都像一把小刀在割他的肉。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天大的決心,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多…多嗎?不多!小兄弟…高興就好!上!都給我上!”
他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不差錢!”
最后三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小乞丐見狀,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沖著小二一揮手:“聽見沒?不差錢!趕緊上菜!動作麻利點,餓著呢!”
“得嘞!兩位爺稍等!馬上就來!”
小二得了準信,雖然心里依舊犯嘀咕,但職業(yè)素養(yǎng)讓他立刻收起疑慮,高聲應和著,飛快地退了出去準備。
雅間門關上,只剩下林平之和小乞丐兩人。
小乞丐舒服地靠在寬大的椅背上,兩條腿甚至夠不著地,懸空晃悠著,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雅間的陳設,嘴里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一副“今天吃定你”的愜意模樣。
林平之則低著頭,似乎在研究自己面前那套價值不菲的青瓷茶具上的花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
雅間里一時只剩下窗外隱隱傳來的市井喧囂。
時間在等待中流逝。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饈美味如同流水般被端了上來,很快鋪滿了碩大的圓桌,熱氣蒸騰,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小乞丐歡呼一聲,毫不客氣地抓起筷子,目標直指那壇剛揭開封泥、香氣濃郁到令人窒息的佛跳墻。
他吃得毫無形象,風卷殘云,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湯汁都蹭到了烏漆嘛黑的臉頰上,嘴里還含糊不清地贊嘆著:“唔…好!這味道…地道!”
林平之象征性地拿起筷子,夾了幾片看似清淡的筍片,慢條斯理地咀嚼著,
目光卻時不時地掃過吃得正歡的小乞丐,又瞟向門口的方向,似乎在計算著什么。
當桌上的菜肴被小乞丐掃蕩了接近一半,他正對著一只碩大的蟹鉗較勁時,林平之放下了筷子。
他臉上露出一種被美味深深折服、意猶未盡的表情,帶著恰到好處的贊嘆和一絲好奇,對小乞丐說道:
“小兄弟,這悅來客棧的大廚,手藝真是絕了!尤其是這道清蒸石斑,火候把握得妙到毫巔,魚肉嫩滑得如同豆腐,卻又絲毫不散…
我實在心癢難耐,想去后廚瞧瞧,看看能不能問問這訣竅,回去也好讓家里的廚娘學學?!?/p>
他語氣誠懇,眼神坦蕩,仿佛真的只是一個被美食打動、求知欲旺盛的富家公子。
小乞丐正啃蟹鉗啃得投入,聞言抬起頭,油乎乎的小臉上帶著一絲被打斷的不悅。
但聽林平之是去后廚問配方,而不是借尿遁或者直接跑路,那點不悅很快就被“算你識相”的念頭取代了。
他揮了揮沾著蟹殼碎屑的手,像趕蒼蠅似的:
“去吧去吧!快點回來??!菜涼了可就沒這味兒了!”
說完,又埋頭繼續(xù)和那只肥美的蟹鉗奮戰(zhàn)。
林平之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臉上卻堆起溫和的笑:
“好,我快去快回,小兄弟你慢用。”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步履從容地走出了雅間。
下了樓,林平之沒有直接走向通往后廚的側門,而是先找到了之前引他們上樓的那個小二。
那小二正忙著招呼另一桌客人,看到林平之過來,連忙躬身:
“公子爺,您有什么吩咐?可是菜不合口味?”
“不不不,菜很好?!绷制街當[擺手,臉上帶著商人式的和煦笑容,壓低了聲音,
“是這樣,小二哥,我家里呢,在城外有片莊子,種了不少時令的新鮮蔬菜瓜果,品質都是頂好的。
我看你們悅來客棧生意興隆,用料講究,不知…有沒有興趣進點新鮮的菜蔬?”
小二一聽,臉上的熱情瞬間褪去了大半。
他還以為這位出手闊綽的公子爺是有什么特殊要求或者加菜呢,沒想到是來推銷的?他敷衍地笑了笑:
“哎喲,公子爺,實在不好意思。
我們悅來客棧啊,在福州城開了多少年了,這菜蔬肉蛋的供應,那都是老字號,有固定的、知根知底的幾家大莊子供著,品質穩(wěn)定得很。
暫時…暫時不需要新的貨源?!?/p>
“哦,這樣啊…”
林平之臉上立刻露出恰到好處的失望和一絲“被拒絕”的尷尬,他搓了搓手,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理解理解,貴店有貴店的規(guī)矩。”
他話鋒一轉,語氣帶上了幾分不好意思,
“那個…小二哥,還有個事兒。你看我這…冒冒失失跑到后廚來,又不點東西,就這么空著手從正門出去,總覺得…有點臊得慌。”
他指了指通往后廚的簾子方向,
“這后廚…有后門嗎?我尋思著,從后門悄悄繞出去,也省得丟人現(xiàn)眼。”
小二看著林平之那副“富家子弟臉皮薄怕丟人”的模樣,再聯(lián)想到他剛才被那小乞丐狠宰的“悲慘”遭遇,心里那點疑慮頓時煙消云散,反而生出幾分同情。
他臉上重新掛起笑容,這次帶著點理解:
“嗨!我當什么事兒呢!公子爺您臉皮也太薄了點兒。后門???有!當然有!”
他抬手指向掛著厚布簾子的通道,
“您從這兒進去,穿過灶房,一直走到頭,看到堆放柴火雜物的院子,左手邊那扇小木門,推開就是后巷了?!?/p>
“多謝小二哥!多謝多謝!”
林平之如釋重負,連連拱手道謝,臉上的“尷尬”和“感激”交織,演得滴水不漏。
“您客氣!慢走啊公子爺!”
小二笑著回禮,目送著林平之掀開簾子,身影消失在通往灶房的通道里,心里還在嘀咕:
真是個怪人,被坑了還這么講體面。
灶房里熱火朝天,爐火熊熊,鍋鏟碰撞聲、廚師吆喝聲、蒸汽噴涌聲混成一片。
林平之目不斜視,按照小二的指引,快速穿過彌漫著油煙和食物香氣的忙碌空間。
幾個忙碌的廚子和幫工只是抬頭瞥了他一眼,見他衣著光鮮,以為是前面來的貴客,也沒人上前盤問。
很快,他穿過后門,來到了堆放雜物和柴火的小院。
空氣中彌漫著木柴和淡淡灰塵的味道。
他毫不遲疑,走向左手邊那扇看起來有些年頭、不甚起眼的斑駁小木門。
“吱呀——”
一聲輕響,木門被推開。
外面是一條狹窄、略顯陰暗的后巷,堆放著幾個破舊的泔水桶,空氣中飄散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酸餿味。
巷子一頭通往更深的、蛛網般的民居小巷,另一頭則隱隱通向另一條稍寬的街道。
陽光從高墻的縫隙斜斜地照進來幾縷,落在林平之的鞋面上。
他一步踏出后門,腳踩在青石板的巷道上。
身后是喧囂鼎沸的悅來客棧,身前是幽深未知的福州城后巷。
就在他雙足都踏上后巷地面的那一剎那——
【叮!恭喜宿主成功坑害目標——黃蓉!目標綜合潛力評估:SSS級(絕世)!坑人行為評估:巧妙脫身(B級)!獎勵結算中…】
冰冷而清晰的電子提示音,如同驚雷,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