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陽光透過枯枝零星灑在青石板上,像是誰撕碎了金箔,隨意撒在這座老城的街角巷尾。
風卷著落葉貼著墻根滑行,仿佛在低聲訴說某個被遺忘的名字。
站在巷口的郵筒前,手里攥著一封泛黃的信,紙張邊緣已經(jīng)微微卷起,像是被翻閱了無數(shù)次。
熟悉的字跡,那筆跡他閉著眼都能描出來——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深愛的人,沈硯的字。
"你真的要寄出去嗎?"身后傳來低沉而沙啞的聲音。
陸沉沒有回頭,嘴角卻揚起一抹苦笑:"你知道的,我不會記。
"沈硯緩步走到他身邊,兩人并肩站在那封遺書前,仿佛在與過去的自己對峙。
"那你還拿它出來做什么?"沈硯問,語氣里藏著不易察覺的痛。
陸沉輕輕摩挲著信封:"有時候,我會想,如果你當初沒有回來,我是不是就不會那么痛苦。
"沈硯沉默了片刻,然后低聲說:"可我回來了。""是啊。
"陸沉喃喃,"你回來了,卻帶走了我最后的希望。
"第2章初遇時間倒回十年前,那年陸沉剛高考完,一個人背著包來到南方讀大學。
他從北方的風沙中走出來,第一次見到濕潤的江南,也第一次見到沈硯。
那天,他拖著行李箱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腳下一滑,箱子翻倒,書本散落一地。
看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生站在他面前,頭發(fā)微卷,眉眼清朗,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你怎么知道?"陸沉問。"你說話帶著口音。"男生伸手幫他撿書,"我叫沈硯。
""陸沉。"他接過書,兩人目光交匯,那一刻,陸沉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時候的他們,還只是室友。
硯喜歡聽音樂,常常戴著耳機在陽臺上發(fā)呆,而陸沉則喜歡在圖書館自習,一坐就是一整天。
熱茶放在桌上,問他:"今天累不累?"陸沉說不累,沈硯卻說:"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累了。
訴我,我眼睛里在想什么?"沈硯看著他,認真地說:"你在想,如果我能在你身邊就好了。
"陸沉愣住了,心跳如雷。
墨,沉沉地壓在京城的屋檐之上,唯有巷口那盞半舊的紅燈籠在風中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
寒,他剛剛從一場棘手的命案現(xiàn)場回來,披著一身風塵和疲憊,走在那條通往沈府的小巷里。
投毒案,死者身份不明,現(xiàn)場卻留有極高的布防痕跡,陸沉本能地察覺這并非一樁尋常命案。
于是,他決定親自前往沈府拜訪,希望能從沈家主人口中探得一二線索。
當他踏入沈府大門時,迎接他的并非下人,而是那位后來令他魂牽夢縈的沈硯。
沈硯身著一襲月白長衫,衣帶翩然,立于門前回廊之下。
他并不高大,卻有種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度,仿佛整個庭院都因他的存在而靜了下來。
之人,明明不過二十出頭,眉宇間卻帶著幾分老成與疏離,像是將世事看透,卻又偏偏不語。
閣下便是刑部來的陸大人?"沈硯開口,聲音低沉卻極富穿透力,帶著一絲審視與不卑不亢。
陸沉微微一怔,隨即拱手回禮:"正是陸某。
不知沈大人是否方便一敘,關于昨晚之事,尚有數(shù)處疑點。
"沈硯未曾立刻回應,只是靜靜望著他,目光如水,卻仿佛要將人看穿。
一瞬間,陸沉竟有些局促,他從不曾在審案中失態(tài),也不曾因一個嫌疑人的目光而心生波動。
可如今,他卻因眼前這個年輕男子的凝視,生出一絲異樣的情緒。"請進。
"沈硯終于開口,聲音依舊如初,卻多了幾分溫潤。
正廳,廳內陳設素雅,窗欞雕花,案上一卷未合的書,茶香裊裊,仿佛剛才的冷肅只是錯覺。
陸沉落座后,沈硯親自斟茶,動作從容,仿佛他們不是初次見面,而是多年故交。
"陸大人所查何事?"沈硯執(zhí)壺輕問,語氣溫和,卻依舊帶著幾分疏離。
陸沉看著他動作熟稔地斟茶,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這個人,不該是普通的世家子弟。
他舉止有度,談吐不俗,甚至對案情的了解遠勝常人。
解?"沈硯抬眸,目光微動,卻依舊平靜如水:"只是昨夜聽聞府中出了事,便多問了幾句。
陸大人若有所疑,不妨直言。"陸沉看著他,心中那股奇異的感覺越發(fā)濃烈。
他本是調查命案而來,卻在沈硯的對答中,仿佛自己成了被審之人。
那是一種奇妙的錯位感,仿佛自己正在面對一個比自己更冷靜、更沉穩(wěn)的存在。
"死者身份尚未查明,但據(jù)驗尸結果,死前曾飲過酒,且毒物極為罕見。
:"陸大人可聽過‘寒霜’?此毒無色無味,入口如冰,常用于刺客之中,非尋常人家能得。
"陸沉心中一震,他果然知道。
而更令他驚訝的是,沈硯語氣雖淡,卻透著一股仿佛親身經(jīng)歷過的熟悉感。
"沈大人似乎對刺客之事頗為熟悉?"陸沉試探地問。
沈硯微微一笑,目光卻深不見底:"陸大人既然問起,那我也不妨直言。
我年少時曾游歷江湖,見過不少奇人異事?！m冷,卻也并非無解之毒。
"陸沉看著他,忽然意識到,這人并非表面所見那般溫潤無害。
他像是一個謎,一層層包裹著,每一次揭開,都令人越發(fā)好奇。
那一夜,他們在燈下談了很久,從毒物談到律法,從律法談到人生的抉擇。
,時而流露出對世事的無奈,時而又是對人性的深刻洞察,令陸沉不禁生出一種久違的共鳴。
臨別時,沈硯送他至門口,夜風拂過,吹起他的衣袖,月光灑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清俊。
"陸大人,若有緣再相見,或許我們能談得更深入些。
"沈硯輕聲道,語氣中似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陸沉望著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悸動。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覺得那一夜之后,沈硯的身影,便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記憶深處。
那一夜,不只是初遇,更是命運的開始。
陸沉未曾想到,眼前這個男子,會在未來的日子里,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章行動大學四年的時光像流云般掠過,他們從室友變成戀人,又從戀人變成彼此最深的秘密。
年冬天,陸沉在圖書館復習考研,沈硯突然發(fā)來消息:【我在你樓下,穿得很厚,但還是冷。
】陸沉下樓,看到沈硯站在路燈下,嘴里呵出的白氣模糊了眼鏡片。
他摘下眼鏡,笑著說:"你再不來,我就要凍成雪人了。
在他脖子上,低聲說:"你不是怕別人發(fā)現(xiàn)嗎?"沈硯抬頭看著他,眼神堅定:"我不怕了。
"那一刻,風吹過,雪落在他們的肩上,像無聲的誓言。但現(xiàn)實遠比他們想象得殘酷。
畢業(yè)后,陸沉選擇繼續(xù)讀研,而沈硯卻被家里安排去國外工作。臨走前,他們在機場告別。
"你會等我嗎?"沈硯問。陸沉點頭:"等你回來。""多久都等?""嗯,多久都等。
"沈硯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愛你。"陸沉的眼淚在那一刻決堤。
夜色沉沉,城市的燈火在窗外閃爍如星。
陸沉坐在書桌前,筆記本屏幕的光映在他微蹙的眉頭上。
經(jīng)洗完澡出來,頭發(fā)還濕著,身上的洗發(fā)水味混著沐浴露的清新,悄悄地飄進了陸沉的鼻尖。
"你又熬夜趕論文?"沈硯走過來,順手拿過陸沉的杯子,去廚房倒了一杯熱牛奶。
"嗯明天交"陸沉語氣低啞,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
沈硯把牛奶放在他手邊,輕聲說:"別熬太晚,明天還要上課。
"陸沉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絲疲憊,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情愫。
至在他發(fā)燒時通宵照顧的男人,已經(jīng)悄然走進了他的生活,像一場無聲的細雨,潤物細無聲。
那天晚上,他們第一次靠得很近。沈硯坐在他旁邊,幫他查資料,兩人頭挨著頭,呼吸交錯。
陸沉能聽見沈硯低聲念著英文術語,聲音溫和堅定。
他忽然覺得自己心跳有些快,像是被什么柔軟的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你臉紅了。
"沈硯突然說。"沒有。"陸沉迅速低頭,掩飾自己的慌亂。"有。
"沈硯笑了笑,"是不是太熱了?""可能吧。
"那一晚,他們誰都沒有再多說什么,但空氣里仿佛有什么在悄然發(fā)酵。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灑進房間。
陸沉起得比平時早了一些,發(fā)現(xiàn)沈硯還沒醒,側躺在床上,睫毛輕顫,睡得很安詳。
他站在床邊看了幾秒,心里泛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溫柔,又帶著點小心翼翼的喜悅。
他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準備早餐。煎蛋、吐司、一杯牛奶。
他記得沈硯最愛吃這種簡單的搭配。
沈硯醒來時,聞到香味,瞇著眼走到廚房門口:"你居然會做早餐?""偶爾也會。
"陸沉語氣平靜,卻掩飾不住嘴角的微揚。
沈硯走過去,站在他身后,輕輕從背后抱住他:"謝謝你,陸沉。
"那一刻,陸沉幾乎忘記了呼吸。
他沒有掙脫,也沒有回應,只是任由沈硯的懷抱包裹住自己。
那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安心,像冬天里的一團火,不耀眼,卻溫暖。
"其實"沈硯低聲說,"我一直想告訴你,我對你,不只是室友那么簡單。
"陸沉的手停在鍋鏟上,心跳如鼓。
他緩緩轉身,看著沈硯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映著他自己的影子,還有藏不住的情意。
"我也是。"他終于低聲回應,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沈硯笑了,像是陽光照進了心里。
他低頭吻了吻陸沉的額頭,溫柔地說:"那以后,我們就是戀人了。
"陸沉點了點頭,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
原來心動并不是轟轟烈烈的,而是在某個清晨、某個夜晚、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悄悄發(fā)生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之間的默契越來越多。
沈硯會在圖書館偷偷給陸沉買杯熱可可;陸沉會在下雨天為沈硯準備好傘和外套。
他們一起去看電影、一起在校園里散步,甚至在考試前一起熬夜復習,互相打氣。
有一次,他們在操場上散步,夜風微涼,沈硯牽起了陸沉的手。
有想過,以后我們一起去哪里?"陸沉看著遠方,輕聲說:"只要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可以。
"沈硯笑了,握緊了他的手。那一晚,星星很亮,風很溫柔,他們的心也靠得很近。
裂痕三年過去了.時間仿佛在無聲中流淌,帶走了許多東西,也悄悄改變了某些人心的軌跡。
沈硯依舊每日晨起鍛煉身體,午后批閱公文,夜晚獨自在書房中沉思。
看似一切如常,可他心里清楚,有些東西,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樣。瀟飛也變了。
他不再像從前那般莽撞沖動,眼神里多了幾分沉穩(wěn),偶爾會用一種沈硯看不懂的目光注視他。
而這種目光,總讓他在夜深人靜時輾轉反側。
那日,沈硯在藏書閣查閱古籍,忽聽門外腳步輕響。他頭也不抬:"進來吧。""打擾了。
"瀟飛的聲音低沉了些,像是刻意壓著情緒。沈硯沒應聲,只是翻過一頁書,繼續(xù)讀著。
可他能感覺到,瀟飛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離開。"你最近總不見人影。"瀟飛終于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