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的午門外，天色依舊晦暗。凌晨的寒氣裹挾著濕重的晨霧，即使早已開春卻也讓人感到一些冷意。
楚臨站在親王隊列的前列，同樣穿著親王規(guī)制的玄色繡金蟒朝服。他的身形挺拔，維持著靖北王應有的深沉與冷峻。然而，仔細看去，他的臉色在宮燈光線下顯得比常人更為蒼白，眼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青影，嘴唇也缺乏血色。
他微微垂著眼瞼，感受著四面八方投來的、或明或暗的目光——有探究，有關切，有幸災樂禍，更多的是深不見底的算計。
厚重的宮門在卯時正刻緩緩開啟。百官按品級魚貫而入，穿過肅穆的廣場，步入那座象征著帝國最高權力、也彌漫著無形硝煙的金鑾殿。
楚臨隨著隊伍踏入大殿。金碧輝煌的蟠龍柱，高高在上的龍椅，分列兩班的文武大臣……這場景他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但當親身站在這里，被那股莊嚴肅穆又壓抑沉重、仿佛能凍結空氣的氣氛包裹時，他還是感到一陣心悸。這不是游戲CG，這是真實的、能要人命的政治旋渦。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朝拜聲響起。
楚臨跟著躬身行禮，動作標準流暢——他設計的時候可是有考究過的！
起身時，幾不可察地輕輕吸了一口氣，滿意的想：“建模精度不錯，音效也夠震撼，不愧是我的作品！”
例行公事的朝議開始，無非是各地奏報、錢糧賦稅、邊關軍情。楚臨作為剛痊愈返朝的親王，暫時沒有需要他發(fā)言的具體事務，他便樂得裝深沉，站在隊列里當個安靜的背景板，實則豎著耳朵，大腦高速運轉，分析著每一個發(fā)言者的語調、措辭和潛臺詞，同時瘋狂檢索腦子里的NPC檔案。
就在朝議接近尾聲，氣氛看似平穩(wěn)時，端坐龍椅上的皇帝，緩緩開口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帝王特有的威壓，清晰地傳遍大殿：
“景文。”
楚臨心頭一凜，知道重頭戲來了。他立刻出列，躬身行禮：“臣弟在?！?/p>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朕聽聞，方才你入朝途中，竟有宵小之徒膽敢行刺？可有受傷？刺客可曾擒獲？”
此言一出，大殿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齊刷刷聚焦在楚臨身上。關切、震驚、探究、幸災樂禍……各種情緒交織。
楚臨保持著躬身的姿態(tài)，聲音沉穩(wěn)，帶著恰到好處的后怕和一絲憤怒：
“回稟皇上，托陛下洪福，臣弟僥幸無恙。賊子狡詐，于長樂街高處施放冷箭，幸得護衛(wèi)統(tǒng)領張錚反應迅捷，格擋及時，方未釀成大禍。只是……”他頓了頓，語氣轉為沉重和無奈，“賊人一擊不中，即刻遠遁，現場只余些許痕跡，未能擒獲活口，實乃臣弟無能，有負圣恩。”
“竟有此事？！” 皇帝眉頭緊鎖，聲音帶著怒意。
“天子腳下，皇城之內，竟有如此狂徒！刺殺親王，形同謀逆！刑部！大理寺！督調院！給朕徹查！三日之內，朕要一個交代！”
被點名的幾位大臣連忙出列領旨，額頭冒汗。
這時，站在文臣前列、須發(fā)皆白的丞相李延年顫巍巍地開口，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
“陛下息怒。王爺殿下吉人天相，逢兇化吉，實乃社稷之福。只是……老臣斗膽，殿下新婚之夜便遭毒酒暗害，如今入朝又遇冷箭刺殺，這接二連三……是否……是否殿下近來……招惹了什么仇家？”
他話問得看似關心，實則陰險，瞬間將楚臨推向了風口浪尖，暗示他自身有問題才招致禍患。無數道目光變得更加銳利。
楚臨心中冷笑：“老狐貍，這就開始試探甩鍋了？臺詞背得挺溜?。 彼嫔蠀s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和一絲恰到好處的委屈？
“招惹仇家？” 楚臨抬起頭，眼神帶著幾分“無辜”的困惑，看向龍椅上的皇帝，又掃過殿中群臣，最后聲音微微提高，帶著一種恍然大悟又帶著點豁出去的悲憤：
“丞相此言，倒是點醒了臣弟！臣弟近來……除了遵皇兄旨意，調查之前的軍餉虧空之外……實不知還有何事能引來如此殺身之禍！”
此言一出，朝堂上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
丞相李延年的老臉微微一僵，沒想到楚臨直接把矛頭引向了皇帝正在查的敏感案子！這等于暗示有人是做賊心虛，想要殺人滅口！
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仲俞老王爺，此刻眼皮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臉上那萬年不變的慈祥笑容似乎也淡了一分。而文臣隊列中的戶部尚書沈殊文，楚臨的老丈人，則是瞳孔微縮，握著笏板的手指微微收緊，看向楚臨的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審視。
“哦？” 皇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竟有此事？看來這些蠹蟲，是愈發(fā)猖狂了！竟敢將手伸向朕的皇弟！”
他冷哼一聲，目光如電掃過殿中群臣，那無形的威壓讓不少人低下頭去。
“此案，更要嚴查！一查到底！無論牽扯到誰，絕不姑息！景文，”
他看向楚臨，“你為朝廷辦事，忠心可嘉，但也需多加小心。朕會加派人手護衛(wèi)王府安全。”
“臣弟謝陛下隆恩！定當小心謹慎，不負皇兄所托！” 楚臨連忙躬身謝恩，姿態(tài)恭敬無比。
退朝時，楚臨能感覺到更多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他目不斜視，保持著靖北王應有的沉穩(wěn)步伐，隨著人流緩緩退出金鑾殿。
走出壓抑的宮殿，重新呼吸到外面寒冷的空氣，楚臨才感覺心頭的巨石稍稍落下。剛才那番朝堂應對，簡直比他連續(xù)開三天策劃會還耗神！
“呼……總算演完了。”他內心長舒一口氣，嘴角卻勾起一抹只有自己能懂的、帶著點嘲諷和得意的弧度。
“一群老狐貍，還想套我的話？想把臟水往我身上引？呵，也不看看你們的人設是誰寫的！臺詞、動機、反應路徑……老子門兒清！跟老子玩？老子可是拿著完整攻略和NPC數據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