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
賈張氏嚇得魂飛魄散，尖叫出聲。
街道辦要是知道棒梗手腳不干凈，少不得批評教育，她這張老臉往哪擱？
保衛(wèi)科要是查她倒騰糧票…雖然量不大，可也是犯忌諱的??！
秦淮茹的工作要是再受牽連…她不敢想！
“我給…我給！”賈張氏哭喪著臉，心都在滴血。
她哆哆嗦嗦地從懷里最貼身的內(nèi)衣口袋里，摸出一個破舊的小手絹包。
打開一層又一層，里面是皺巴巴的一堆零錢，還有幾張毛票。
她數(shù)了又數(shù)，手抖得厲害，湊了半天，才勉強湊夠二百塊錢。
厚厚一沓零票子，遞了過去。
“給…給你…都在這兒了…”聲音帶著哭腔，跟剜了她心頭肉似的。
陸少平?jīng)]接，下巴朝石墩子一點：“放那兒。”
賈張氏只能忍著肉痛，把那沓零票子放在冰冷的石墩子上。
陸少平這才走過去，同樣慢條斯理地把錢收起來，揣進另一個口袋。
他抱著爹媽的榮譽箱子，目光掃過院子里神色各異的人群，最后落在臉色鐵青的易中海和幾個被懟過的人臉上。
“錢，兩清?！?/p>
“事兒，也了了?！?/p>
“往后，誰再敢把臟水往我陸少平頭上潑，掂量掂量自個兒幾斤幾兩?！?/p>
“我爹媽是為國犧牲的，我陸少平行得正，站得直，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想踩著我往上爬，想吸我的血？行！先看看自個兒骨頭夠不夠硬！”
說完，他不再理會任何人，抱著那個裝滿了榮譽和尊嚴的箱子。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穩(wěn)穩(wěn)地走回自己的小屋。
吱呀。
門關(guān)上了。
門板子一關(guān)，外頭那點雞飛狗跳的動靜就跟隔了層棉花似的，悶悶地傳進來。
二大媽那尖利得能劃破玻璃的哭罵聲，跟刀子似的往耳朵里鉆。
“劉海中，你個老不死的，光齊叫你坑進去了，錢也叫你敗光了！”
“我跟你拼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p>
接著就是撕扯扭打的悶響，夾雜著劉海中惱羞成怒的嘶吼：“滾開，瘋婆子！老子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為了家？你把家底都掏空了,兒子也搭進去了,我跟你拼了，你還我光齊！還我錢！”
劉光天和劉光福那倆小子也跟著嚷嚷，聲音里透著不甘和怨氣。
“爹，那錢說好是我的！”
“就是，憑啥拿我的東西填大哥的窟窿！”
劉家那幾口子，活像一窩炸了毛的雞，在自家院里撲騰得塵土飛揚。
隔壁賈張氏的動靜也不小，那哭嚎帶著真真切切的絕望，拍大腿的啪啪聲隔著墻都聽得見。
“完了啊…全完了啊…”
“錢沒了…糧票也沒了…棒梗啊，奶奶的乖孫啊?！?/p>
“咱們可怎么活啊…餓死了啊…”
棒梗那小子也跟著干嚎，聲音尖細：“奶奶，我餓，我要吃白面餅！都怪你，賠我的餅！”
這亂七八糟的哭嚎、咒罵、撕打，混在一起，跟一鍋燒糊了的爛粥似的，又吵又難聽。
可聽在陸少平耳朵里，卻跟三伏天喝了冰鎮(zhèn)酸梅湯似的，從嗓子眼一直舒坦到腳底板！
他靠在門板上，嘴角那點冷笑就沒下去過。
活該！
真他娘的解氣！
讓你們合起伙來想吃老子的絕戶？讓你們紅口白牙誣陷老子偷東西？
現(xiàn)在好了，兒子蹲局子，錢袋子掏空，官帽子也飛了，家里雞飛狗跳，狗咬狗一嘴毛！
這才哪到哪？
老子給你們上的第一課！
原主那傻小子，悶頭干活，任人欺負，最后被這群豺狼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他陸少平可不是！
穿過來帶著金手指，還能讓這群禽獸騎脖子上拉屎？
門兒都沒有！
念頭一通達，那股子憋屈勁兒也散了。
他走到桌邊，把懷里那個裝著爹媽榮譽的箱子小心翼翼地放下。
看著上面擦亮的獎杯和紅皮證書，心里的暢快勁兒更足了。
爹媽，你們在天上看著，兒子不會給你們丟人！
誰也別想再欺負咱老陸家！
不過…
陸少平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眼神變得冷靜。
今天這事兒，雖說自己是清白的，還狠狠報復(fù)了回去。
但影響，肯定是有了。
廠里丟了東西，鬧這么大，保衛(wèi)科都來了，自己又是被誣陷的焦點對象。
甭管最后真相如何，自己身上多少沾了點晦氣。
劉海中是七級工，在廠里多少有點根腳。
這次栽了這么大跟頭，就算不敢明著報復(fù)，暗地里使絆子是肯定的。
那個評優(yōu)，還有鉗工升級考核…
陸少平心里門兒清。
甭管自己手藝多硬，只要有劉海中和跟他關(guān)系好的領(lǐng)導(dǎo)在背后歪歪嘴，自己今年想往上走，難了！
被卡住是大概率的事兒！
憑什么？
自己清清白白，憑手藝吃飯，憑什么要被這群小人拖累？
這紅星軋鋼廠，還能待？
一股子憋屈和不甘涌上來。
不行！
不能在這兒耗著，跟這群禽獸糾纏，耽誤自己前程！
得走！
得挪窩！
陸少平眼神銳利起來。
去哪？
他腦子里飛快地過著原主的記憶。
四九城，幾個大廠。
第一軋鋼廠！
對！
紅星是第三軋鋼廠，跟第一軋鋼廠是死對頭！
兩家廠子規(guī)模差不多，都是萬人大廠，搶任務(wù)，搶資源，搶人才，明里暗里較著勁呢！
自己這三級鉗工的手藝，雖然不算是頂尖。
但勝在年輕，有潛力，到哪兒都餓不死。
更重要的是，他有空間農(nóng)場這個大殺器！
種糧種菜養(yǎng)雞鴨，搞點稀罕東西，手到擒來！
這年頭，啥最金貴？糧食，肉，副食品！
國營廠子，工人老大哥，哪個不要吃飯？
自己要是去了第一軋鋼廠，想辦法進采購科或者后勤口…
空間里的產(chǎn)出，就是自己最大的底牌和敲門磚！
神不知鬼不覺地弄點好東西出來，解決廠里職工食堂的困難，或者給領(lǐng)導(dǎo)們改善改善生活…
這功勞，還小？
那簡直就是蛟龍入海，猛虎歸山！
憑他這本事，加上空間農(nóng)場源源不斷的產(chǎn)出，還怕混不出頭？
不比在第三軋鋼廠，守著個破鉗工臺子，天天跟劉海中之流勾心斗角強百倍？
到時候，有空間農(nóng)場打底，自己站穩(wěn)腳跟，技術(shù)也練著，兩條腿走路！
至于紅星廠這邊…
陸少平嘴角扯出一絲冷冽的弧度。
劉海中倒了，賈張氏蔫了，易中海那道德天尊的皮也被他扒了一層。
剩下的傻柱、許大茂之流，不過是跳梁小丑。
這破四合院，暫時掀不起什么大浪了。
等他在第一軋鋼廠站穩(wěn)腳跟，再騰出手來，慢慢收拾剩下的！
想通關(guān)節(jié)，陸少平心里那點因為工作受影響的不痛快也散了。
事不宜遲！
現(xiàn)在就去廠里找管事的主任！
趁著今天這被誣陷的由頭還在，自己受了委屈想換個環(huán)境，合情合理！
廠里領(lǐng)導(dǎo)為了安撫，也更容易松口！
打定了主意，陸少平不再猶豫。
揣好錢，鎖了門，直奔紅星軋鋼廠。
深秋的風(fēng)有點硬，刮在臉上跟小刀子似的。
廠區(qū)里還是那股子熟悉的鐵銹和機油味兒，煙囪吐著黑煙。
他沒去車間，直接拐進了辦公區(qū)那座灰撲撲的二層小樓。
人事科的門虛掩著。
陸少平敲了敲，推門進去。
屋里一股子老木頭和文件柜的味兒，光線有點暗。
靠窗的辦公桌后面，坐著個穿著藏藍中山裝的中年男人，正戴著老花鏡看文件。
聽見動靜，他抬起頭，露出張挺方正的臉，眼角有點皺紋。
“楊叔?！标懮倨胶傲艘宦?，臉上帶了點晚輩的恭敬。
這人是人事科的楊主任，楊建國。
當年跟他爹媽在保密部門共過事，算是有點香火情。
原主性子悶，不太走動，但逢年過節(jié)，陸少平都會按禮數(shù)送點東西，算是維系著這層關(guān)系。
“喲，少平??？”楊建國有些意外，摘下老花鏡，打量著他。
“這個點，沒在車間？有事？”
陸少平?jīng)]繞彎子，走到桌前，把手伸進兜里，摸出兩包沒拆封的大前門，輕輕放在桌上，推到楊建國面前。
這煙不便宜，他剛在供銷社買的。
“楊叔，想麻煩您個事兒?！标懮倨铰曇舨桓?，但很直接。
“我想調(diào)走，調(diào)去第一軋鋼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