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緊箍咒失效
>真假美猴王打到靈山,如來卻直接判定我是假的。
>他伸手要碾死我時,我的緊箍咒突然失效了。
>六耳獼猴的緊箍咒卻驟然收緊,痛得滿地打滾。
>“師父的咒語,從來只束縛真正的齊天大圣?!?/p>
>我冷笑看著六耳獼猴:“現(xiàn)在,該你體會這五百年的痛苦了。”
>如來面色驟變,揮手降下佛光。
>卻見六耳獼猴眼中金光爆射,竟將佛光全部吸收。
>“金蟬子,你的任務(wù)完成了?!比鐏砺曇舯?。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唐僧的禪杖正插在六耳獼猴的胸口。
>禪杖末端,刻著一個細(xì)小的佛印。
>六耳獼猴的身體開始融化,露出里面精密的機械結(jié)構(gòu)。
>“如來的克隆體……”我喃喃道。
>而真正的金蟬子轉(zhuǎn)世,一直在如來身邊當(dāng)臥底。
>“悟空,我們都被騙了?!?/p>
>如來狂笑:“你們都是我的實驗品!”
>我和六耳獼猴對視一眼,兩根金箍棒同時揮向如來。
>“現(xiàn)在,該換我們做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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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山腳下,那場撕碎天幕的廝殺終于沉寂。
沒有風(fēng),沒有云,連空氣都仿佛被凝固的恐懼抽干了。我,孫悟空,或者該說,頂著孫悟空名字和軀殼的那個存在,半跪在冰冷的琉璃地上,喉嚨里翻涌著鐵銹般的腥甜。那根陪我踏碎凌霄、攪亂龍宮的金箍棒,此刻斜插在離我?guī)撞竭h(yuǎn)的碎石里,棒身黯淡,蒙著一層死寂的灰,像個被遺棄的舊夢。我抬眼,對面站著另一個“我”——六耳獼猴。他同樣狼狽,金甲碎裂,毛發(fā)焦枯卷曲,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嘴角撕裂的傷口,滲出暗紅的血珠??伤难凵瘢瑓s像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釘在我身上,燃燒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得意。那得意之下,又隱隱盤踞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空洞。
我們就像兩面被打碎又強行拼湊起來的鏡子,映照著對方千瘡百孔的倒影,卻再也照不出原本完整的模樣。四周死寂得可怕,只有我們粗重的喘息聲在空曠的靈山腳下撞出空洞的回響。五百年來壓在頭上的緊箍咒,似乎也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里沉睡了,不再灼燙我的顱骨,只剩下一種麻木的鈍痛,提醒著它曾經(jīng)的存在。
靈山之巔,萬佛的虛影在繚繞的香火和氤氳的祥云中若隱若現(xiàn),梵唱低回,如同天邊滾動的悶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沉沉落下。寶座之上,如來佛祖的金身巍峨如山岳,俯視著下方兩個渺小如塵埃的爭斗者。他的面容被籠罩在柔和卻無比威嚴(yán)的佛光里,慈悲而淡漠,仿佛眼前這足以攪動三界的紛爭,不過是蓮池里兩尾錦鯉偶然的碰撞。
“六耳獼猴?!比鐏淼穆曇艚K于響起,不高,卻輕易壓碎了所有的喘息,清晰地鉆入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毛孔,“你妄圖混淆視聽,擾亂取經(jīng)大業(yè),其心可誅?!?/p>
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我心上。我的血瞬間沖上頭頂,又在瞬間凍結(jié)成冰。假的?他說我是假的?這五百年的緊箍咒,那十萬八千里的風(fēng)霜雨雪,火眼金睛看透的妖魔鬼怪,壓在五行山下啃食鐵丸銅汁的絕望……難道都是假的?我猛地抬頭,想嘶吼,想質(zhì)問,想用金箍棒捅破這顛倒黑白的穹頂!然而,一股無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早已先一步降臨,將我死死釘在原地,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喉嚨里只能發(fā)出困獸般的“嗬嗬”聲。那感覺,比當(dāng)年壓在五行山下還要沉重萬倍,那是整個靈山、整個佛界的意志,冰冷地宣告著我的“虛假”。
對面,六耳獼猴眼中的得意終于沖破了所有偽裝,像火山熔巖般噴涌出來,幾乎要將他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猴臉燒融。他嘴角咧開,露出染血的尖牙,無聲地嘲笑著我的末路。那笑容里,除了勝利的狂喜,竟還有一絲……如釋重負(fù)的解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
“孽障,當(dāng)誅?!比鐏硇?,聲音如同天憲,再無轉(zhuǎn)圜余地。
他端坐蓮臺,那只曾托起過三千世界的巨手,此刻正緩緩抬起。五指微張,掌心向下,對著我的頭顱。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毀天滅地的能量波動,只有一股純粹的、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抹除”意志??臻g在他掌心下無聲地扭曲、塌陷,光線被吞噬,形成一片深邃的、絕對的黑暗。那片黑暗帶著無可抗拒的吸力,拉扯著我的身體,我的元神,要將我存在的痕跡徹底從這個維度上擦掉!
恐懼?憤怒?不,那是一種更深的絕望,一種被整個世界、被自己信奉的神佛徹底拋棄的冰冷。五指山壓住的是我的身體,而這一刻,壓碎的卻是我的全部。我死死盯著那片籠罩下來的死亡陰影,牙齒幾乎要咬碎,緊箍咒帶來的那點麻木鈍痛,在這滅頂之災(zāi)前顯得如此可笑。
就在那死亡的黑暗即將觸及我的天靈蓋,靈魂都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哀鳴,元神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徹底碾碎、抽離這具軀殼的剎那——
嗡!
一聲極其細(xì)微、卻仿佛直接在靈魂深處炸開的清鳴!
像是一根繃緊到極致、終于斷裂的琴弦。一股難以言喻的、久違的、純粹的“輕快”感,毫無征兆地席卷了我全身!那股沉重地束縛了我五百年,早已如同長在顱骨上的烙鐵般的緊箍咒——那個由金蟬子親手戴上的、象征著馴服與枷鎖的金箍——竟然在如來這毀滅一指的壓力下,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不是松動,不是削弱,是徹底地、完全地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顱骨上那持續(xù)了五百年的灼痛與重壓,瞬間被一種失重般的、幾乎令人眩暈的自由感取代。我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自己的頭頂,指尖觸到的,只有堅硬、溫?zé)?、屬于我自己的毛發(fā)和顱骨。光滑,完整,再無那冰冷金屬的觸感。五百年了……我甚至已經(jīng)忘記了沒有它的頭顱是什么感覺!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快得如同幻覺。我愣住了,甚至忘了頭頂那正在落下的、代表死亡的佛掌陰影。
“呃啊——?。。 ?/p>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如同被燒紅的鋼針狠狠刺穿了這片死寂的靈山!
是六耳獼猴!
他臉上的狂喜和得意如同劣質(zhì)的顏料,在剎那間被劇痛沖刷得一干二凈,只剩下扭曲到極致的猙獰。他猛地用雙手死死抱住自己的頭顱,十指痙攣地?fù)高M(jìn)毛發(fā)里,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慘白。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瞬間佝僂下去,雙膝“咚”地一聲重重砸在堅硬的琉璃地上,膝蓋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身體劇烈地抽搐、翻滾,像是被投入了滾油之中。那頂戴在他頭上、原本與我一般無二的金箍,此刻正爆發(fā)出刺目欲盲的熾烈金光!金光不再是佛性的溫和,而是充滿了暴戾的懲罰意味,如同無數(shù)燒紅的金針,深深扎入他的腦髓,瘋狂地攪動、焚燒!金箍急劇收縮,堅硬的邊緣深深勒進(jìn)了他的皮肉,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暗紅色的血液混著焦糊的皮肉氣味彌漫開來。
“師父……師父的咒語……”我看著地上那痛苦翻滾、如同蛆蟲的身影,看著那根勒進(jìn)他皮肉、散發(fā)著毀滅金光的金箍,一種冰冷到極致、又帶著無盡嘲諷的明悟,如同極地的寒風(fēng),瞬間凍結(jié)了我所有沸騰的情緒。五百年的屈辱、五百年的痛苦、五百年的掙扎……原來,都只為了這一刻?
我的聲音不大,甚至因為剛才的嘶吼而有些沙啞,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清晰地割開了六耳獼猴的慘嚎,割開了靈山那虛偽的梵唱,也割開了如來寶相莊嚴(yán)的面具:
“從來只束縛真正的齊天大圣?!?/p>
每一個字,都帶著五百年緊箍咒烙印下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
“現(xiàn)在,”我盯著他,嘴角咧開一個毫無溫度、近乎殘忍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獠牙,“該你嘗嘗這滋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