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就要被亂棍打死，為了活命，我當眾求婚了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將軍！蘇錦覺得，
自己整個人像是被扔進了一個冰窟窿，從里到外都凍透了。不是因為冷。初冬的寒風(fēng)再厲害，
也吹不進這密不透風(fēng)的祠堂。讓她手腳發(fā)麻，連牙根都忍不住打顫的，是祠堂外頭，
那個女人淬了毒似的聲音?！啊粋€不知道自己是啥東西的賤皮子，也敢偷看大小姐的事！
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就跟外頭說，是得了急病死的，扔到城外亂葬崗喂狗！
”那聲音又尖又細，像納鞋底的錐子，一字一字，都帶著血往蘇錦心尖上扎。疼。
真他娘的疼。她穿越到這個叫蘇錦的丫鬟身上，連一個鐘頭都不到。上一秒，
她還是坐在寫字樓里，天天琢磨著怎么才能早點退休，
找個山清水秀的小地方躺平養(yǎng)老的35歲老會計；下一秒，
就成了侯府里最不打眼的陪嫁丫鬟，馬上就要因為不小心撞破了主子的丑事，
被一頓亂棍打死。開什么玩笑！她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攢夠錢，
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自己的小日子，不是跑到這吃人的地方，體驗一把什么叫“被亂棍打死”！
“還愣著干什么！動手！”主母不耐煩的催促聲又響了起來，像是催命的符咒。
兩個身強力壯的家丁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踩得祠堂外的石板地“咚咚”作響，
也踩在了蘇錦的心尖上。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膛里發(fā)瘋似的狂跳，
撞得她肋骨生疼。死亡的影子像一張大網(wǎng)，劈頭蓋臉地罩了下來，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就在這要命的關(guān)頭，一個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像電流似的，
在她腦子里“滋啦”一聲炸開：「滴！檢測到宿主遭遇致命危險，
“咸魚躺平”系統(tǒng)緊急激活！」「新手任務(wù)發(fā)布：絕地求生！」
「任務(wù)目標：嫁給鎮(zhèn)北大將軍顧晏，成為將軍夫人?！埂溉蝿?wù)獎勵：黃金萬兩，良田百畝，
永久脫離奴籍?！埂溉蝿?wù)提示：目標人物顧晏此刻正在前廳，預(yù)計三分鐘后離開侯府。宿主，
請開始你的表演?！惯@一連串的消息砸下來，蘇-錦的腦袋“嗡”的一聲，
差點當場癱在地上。嫁給誰？鎮(zhèn)北大將軍，顧晏？！這個名字，在原主的記憶里，
就跟“活閻王”三個字是劃等號的。他殺人如麻，戰(zhàn)功赫赫，也因為手里兵權(quán)太重，
被皇帝老兒猜忌，被滿朝文武害怕。聽說他從戰(zhàn)場上帶回來的那股子殺氣，
能讓三歲的小孩兒晚上嚇得不敢哭。多少人家想往他府里塞女人，沒一個成的。
下場好點的被扔出來，慘點的，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沒”了。嫁給他，
跟自己走到閻王殿門口，一頭撞死有什么區(qū)別？可是……蘇錦聽著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那聲音像是死神的鐮刀在地上拖行的聲響。不嫁，現(xiàn)在就得死。嫁了，好歹還能多活三分鐘。
她是個會計，一輩子都在跟數(shù)字打交道，算計得失利弊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這道題，
簡直不用過腦子！拼了！就在家丁推門的前一秒，蘇錦猛地從地上爬起來，
用盡了這輩子所有的力氣，狠狠撞開了祠堂那扇又厚又重的木門！“哎喲！
”門外的家丁和婆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大跳，還沒看清人影，
蘇錦已經(jīng)像一陣風(fēng)似的從他們身邊刮了過去。她眼尖，
一眼就瞥見旁邊一個小丫鬟手里端著的食盒，里面是給前廳貴客備著的桂花糕。
管不了那么多了！蘇錦一把搶過那碟桂花糕，在小丫鬟的尖叫聲中，提著裙子，
瘋了似的朝前廳跑去！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頭發(fā)亂糟糟的，衣服也皺巴巴的，臉上還沾著灰，
活像個剛從墳地里爬出來的討債鬼。“攔住她！快攔住那個瘋丫頭！
”身后傳來氣急敗壞的叫喊。可蘇錦什么都顧不上了，她的眼睛里只有前廳那片光亮，
那是她唯一的活路！她像一顆出了膛的炮彈，撞開下人的阻攔，
在滿屋子客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撲通”一聲，膝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因為沖勁兒太大，
她整個人往前滑了一段，正好停在一個穿著黑底暗金紋樣錦袍的男人面前。
大廳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蘇錦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胸口像個破風(fēng)箱一樣呼哧呼哧地響。她高高舉起手里那盤跑散了形的桂花糕，
用盡了畢生的勇氣和演技，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用盡全身力氣喊道：“將軍！
”“民女蘇錦，喜歡您很久了！請您……請您娶我！”她怕這話分量不夠，
又急急地加上一句：“我……我不要名分，不求富貴，什么都不要！只求能跟在您身邊，
為您洗衣做飯，為您……為您做一輩子的桂花糕！”滿屋子的人都像是被點了穴，
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打在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鬟，
和她面前那位權(quán)傾朝野的“活閻王”身上。蘇錦能感覺到，一道冰冷得像刀子一樣的目光，
落在了她的頭頂。她不敢抬頭，只能看到一雙黑色的官靴，
還有那袍子下擺上用金線繡出來的，一只張牙舞爪的麒麟。
男人身上那股子混著血和鐵的味道，像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過了好像一輩子那么久，她終于看到，那個被稱為“活閻王”的男人，
慢慢地，垂下了眼睛。他的目光，越過蘇錦抖得像篩糠的雙手，落在了那盤被她捏碎了幾塊，
不成樣子的桂花糕上。眼神里什么情緒都沒有，卻比三九天的冰窟窿，還要冷，還要深。
第二章：一場劃算的買賣那道目光像兩把冰錐子，釘在蘇錦身上，
讓她感覺渾身的血都快要凍住了。整個前廳，安靜得能聽見人吞咽口水的聲音。
侯府的主母領(lǐng)著家丁總算是追了過來，可一看到眼前的場面，
特別是顧晏那張比鍋底還黑的臉，嚇得腿肚子直哆嗦，話都說不利索了。
“將……將軍……”她哆哆嗦嗦地想解釋點什么。顧晏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他那雙眼睛，
就那么死死地盯著跪在地上的蘇錦，像在看一只不知死活，一腳就能碾死的螞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了口，聲音又低又冷，像是從冰窖里飄出來的：“拖下去。
”就這三個字，輕飄飄的，卻比泰山還重。他身后立刻走上來兩個穿著鎧甲的親兵，
一左一右，像拎一只小雞崽子似的，把蘇錦從地上架了起來。蘇錦的心“咯噔”一下，
沉到了底。完了，價錢都還沒開始談，就要被拖出去“清倉處理”了？“將軍！
”她也顧不上那么多了，扯著嗓子喊，“民女……民女有辦法解決您的煩心事！
您聽完再殺我也不遲！”顧晏往前走的腳步驟然停住。他沒回頭，
只留給蘇-錦一個冷得像刀削出來的側(cè)臉，又吐出三個字：“跟上來。
”蘇錦就這么被兩個親兵半架半拖地帶出了侯府，塞進了一輛馬車里。
馬車外面看著普普通通，里面卻很寬敞。顧晏大馬金刀地坐在那兒，閉著眼睛，
可那股子嚇人的氣場，卻把整個車廂塞得滿滿當當，壓得人喘不過氣。
蘇錦被扔在對面的軟墊上，她不敢亂動，后背挺得筆直，腦子卻在飛快地轉(zhuǎn)著。
這是一場豪賭。賭贏了，她就能活下去，還能拿到一筆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退休金。賭輸了，
就是現(xiàn)在死和晚點死的區(qū)別。會計的職業(yè)病又犯了，她開始飛快地盤算風(fēng)險和收益，
想著怎么才能讓自己的贏面最大化。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停在了一座氣派得嚇人的府邸前。
蘇錦被帶進一間書房，屋里擺設(shè)很簡單，一把刀，一桿槍，墻上掛著一張巨大的邊關(guān)地圖，
到處都透著一股子鐵和血的味道。顧晏坐在主位上，親兵給他倒了杯熱茶就退了出去，
還順手關(guān)上了那扇厚重的房門。“說吧?！鳖欔潭似鸩璞p輕吹了吹上面的熱氣，
眼皮都沒抬一下，“你的法子。要是不能讓我滿意，你的下場，會比在侯府慘一百倍。
”這威脅，半點都沒藏著掖著。蘇錦深吸了一口氣，聞到的全是檀木和墨香混合的冰冷味道。
可奇怪的是，她反而沒那么怕了。想當年，她為了一個項目，能陪著最難纏的客戶喝到半夜，
還能在第二天早上，條理清晰地把合同里的每一個坑都指出來。怕什么！
就把眼前這個活閻王，當成自己職業(yè)生涯里最難搞的那個終極客戶好了！“將軍，
”她抬起頭，迎上那道審視的目光，語氣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意外，“您現(xiàn)在最大的煩心事，
不是朝堂上那些跟您作對的政敵，也不是邊關(guān)打仗那點事兒，而是那些想方設(shè)法，
削尖了腦袋要往您府里塞的女人，對不對？”顧晏端茶杯的手，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
蘇錦知道，自己說中了。她心里有了底，說話也更順暢了：“尚書家的千金，李太傅的孫女，
還有宮里貴妃娘娘的親侄女……這些女人背后，站著的都是一大家子的人。您娶了誰，
就等于告訴所有人您站哪一隊，這朝堂上的水就更渾了?？赡且粋€都不娶，
又等于把所有人都得罪了。所以，您需要一個擋箭牌。”“一個好用的擋箭牌，
得有三個好處?！碧K錦伸出手指，那感覺，就像在給客戶分析項目方案?！暗谝?，
家底要干凈，最好是沒爹沒娘沒背景，這樣就不會給您添任何麻煩?！薄暗诙?，
人要老實本分，沒啥野心，不會惦記不該惦記的東西，更不會在您耳邊吹風(fēng)?！薄暗谌?，
也是最要緊的一點，等哪天這塊擋箭牌沒用了，能隨時扔掉，還不能留下一點后患。
”她每說一句，顧晏的眼神就沉上一分。他實在沒想到，一個看著瘋瘋癲癲的小丫頭，
竟然能把他的處境看得這么明白。蘇錦微微一笑，把自己這個“產(chǎn)品”推銷了出去：“而我，
蘇錦，就是您能找到的，最完美的擋箭牌?！薄拔页錾淼?，沒爹沒娘，
背后干凈得不能再干凈了。”“我想要的，不是將軍您的心，更不是將軍夫人的名頭。
我想要的，就兩樣?xùn)|西：一條活路，還有錢。”“將來您要是遇上真心喜歡的女人了，
或者是不再需要我這塊擋箭牌了，您只要給我一筆錢，我保證立馬消失，從此山高水遠，
跟您再沒半點關(guān)系。您看，天底下還有比我這更劃算，更省心的買賣嗎？
”書房里又安靜了下來。顧晏終于抬起了眼，第一次真正地，認真地打量起這個女人。
她的眼睛很亮，亮得不像個丫鬟。那里面沒有害怕，也沒有愛慕，
只有一種……一種像生意人一樣的坦白和精明。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確實是筆劃算的買賣。”顧晏放下了茶杯，嘴角好像動了一下，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
卻讓人感覺更冷了，“不過既然是買賣，那規(guī)矩，就得我來定?！碧K錦心里樂開了花，
知道這事兒成了！她趕緊低下頭，做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全聽將軍的。”顧晏站起身，
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就籠罩了她。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聲音冷得掉渣：“約法三章?！薄暗谝?，結(jié)了婚也得分開住，沒我的準許，
不準踏進我的院子半步。你我之間，不會有任何夫妻該有的事。
”蘇錦在心里瘋狂點頭：太好了！這不就是帶薪住單身公寓嗎！安全！省心！“第二，
在外面，你要裝好將軍夫人的樣子，聽話，懂事，別給我丟人。在府里，
咱倆就是不認識的兩個人，不準喊我夫君，也別跟我多說一句話。
”蘇錦心里繼續(xù)叫好：完美！這不就是我夢想中的工作狀態(tài)嗎！互不打擾，保持距離，
簡直是神仙甲方！“第三，也是最要緊的一條，”顧晏微微彎下腰，湊到她耳邊，
聲音壓得極低，像毒蛇吐信一樣充滿了警告，“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你嫁過來，
就是個擺設(shè)，一塊擋箭牌。別癡心妄想，我會對你動心?！碧K錦聽完，
差點沒忍住當場笑出聲來。這哪里是什么要命的規(guī)矩？
這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的退休養(yǎng)老計劃啊！有錢拿，有地方住，還有人身安全保障，
最重要的是，還不用伺候難搞的老公！天底下上哪兒找這么好的事去？她立刻抬起頭，
露出一張無比真誠，無比聽話的臉，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是，將軍！民女……不，
妾身記下了！妾身對天發(fā)誓，絕對不會對將軍有半點不該有的想法！”看著她那副迫不及待，
好像占了天大便宜的樣子，顧晏那雙從來沒什么波瀾的眼睛里，
閃過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困惑。第三章：將軍府里的咸魚生活跟鎮(zhèn)北大將軍的這門親事，
辦得那叫一個省事。沒有吹拉彈唱，沒有八抬大轎，蘇錦感覺自己就像一件剛買回來的家具，
悄無聲息地就被人從后門抬進了將軍府。不過，這樣正好。省了那些拜來拜去的繁文縟節(jié)，
她樂得清靜。她被安排在將軍府最角落的一個小院里，名叫“靜心苑”，一聽這名字，
就知道是拿來放著積灰的地方。院子不大，但該有的都有，還給她配了兩個下人，
一個瞧著機靈的小丫鬟叫春桃，一個手腳麻利的婆子姓劉。新婚當晚，那個名義上的丈夫，
顧晏，連個鬼影都沒見著。蘇錦一個人躺在那張又大又軟的拔步床上，扯過被子蒙頭就睡，
一夜無夢，睡得那叫一個香。第二天，她是被窗戶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吵醒的，睜開眼，
太陽都曬屁股了。她伸了個懶腰，正琢磨著早飯吃點什么，
腦子里就響起了那個盼星星盼月亮的聲音?！傅危」菜拗魍瓿尚率秩蝿?wù)：絕地求生。」
「任務(wù)獎勵已發(fā)放，請查收！」蘇錦一個激靈，從床上彈了起來，連鞋都顧不上穿，
一眼就看到床頭的梳妝臺上，多了一個紫檀木的匣子。她的心“怦怦”直跳，走過去，
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匣子。匣子一開，差點閃瞎她的眼。最上面，是厚厚一沓銀票，
面額都是一百兩一張的，她數(shù)了數(shù)，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張！換成黃金，就是一萬兩！
銀票底下，是幾張蓋著紅印章的地契，京城外頭最肥的地，一百畝！最底下，
是一張新辦的身份文書，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兩個字：蘇錦，身份：良民。
她再也不是那個任人打殺的奴才了！蘇錦抱著那個沉甸甸的匣子，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想她上輩子，辛辛苦苦干了十幾年會計，天天加班加得兩眼發(fā)昏，
銀行卡里的存款連六位數(shù)都沒攢到?，F(xiàn)在，一夜之間，
她就成了有車有房（雖然房是暫住的），有地有存款的小富婆！什么將軍夫人，什么活閻王，
都一邊待著去吧！從今天起，她蘇錦，正式退休！接下來的日子，
蘇錦徹底活成了一條將軍府里最快活的咸魚。每天睡到自然醒，睜開眼，
春桃和劉媽就把熱騰騰的早飯端到跟前。小米粥熬得又糯又稠，配上幾樣爽口的小菜，
吃得她渾身都舒坦。吃完了，她就搬張竹躺椅，往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樹下一躺，
捧著一本不知道從哪兒淘來的話本子，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樂出聲來。
至于那個叫顧晏的男人，她早就忘到腦后頭去了。他去哪兒了，干了什么，
她半點興趣都沒有。反正只要她不出這個院子，他也不進來，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
日子過得安生?？蛇@樣的好日子過了一個多禮拜，蘇錦的職業(yè)病就犯了。太閑了。
閑得她渾身不得勁，總覺得手里要是不拿個算盤噼里啪啦打一通，這天就過得不踏實。于是，
她把府里的管家福伯給請了過來。福伯是個六十來歲的老頭，看著挺精神，
就是對她這個“來路不明”的新夫人，總帶著點客氣的疏遠?！胺蛉擞泻畏愿?？
”福伯躬著身子，態(tài)度很恭敬，但眼神里卻沒什么溫度?！案２?，我想看看府里的賬本。
”蘇錦笑瞇瞇地說，像個討糖吃的小孩。福伯一愣，心里“咯噔”一下，
想著這位夫人總算是要露出狐貍尾巴，想插手府里的事了？他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夫人，
這……恐怕不合規(guī)矩吧？”“我就是閑得慌，隨便翻翻，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蘇錦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趕緊補充道，“您就放一百個心，我保證就看看，
絕不多說一句話。看完就還給您?！备２胄虐胍?，猶豫了半天，
還是讓下人搬來了幾本又厚又重的流水賬本。蘇錦接過來，只翻了幾頁，
眉頭就擰成了一個疙瘩。這賬記得也太亂了！買菜花了多少，下人月錢發(fā)了多少，
修繕屋頂用了多少……一筆一筆全記在一起，像一團亂麻，看得人頭都大了。
這要是擱在她上輩子的公司，做賬的那個早就被老板罵得狗血淋頭了。接下來的三天，
蘇錦讓春桃給她搬來了紙筆和算盤，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誰也不見。
她把所有亂七八糟的賬目全部重新整理，按照她最熟悉的方法，分門別類，
什么“采買用度”、“人工開支”、“日常雜項”，一項一項列得清清楚楚，
最后還做了兩張簡單明了的表格。當她把那幾張寫滿了數(shù)字和表格的紙交給福伯時，
這位在將軍府管了一輩子賬的老人，徹底看傻了?！胺蛉恕@……這是什么神仙記賬法？
”福伯指著那張一目了然的表格，激動得手都在抖，“府里一個月花了多少錢，
錢都花在哪兒了，結(jié)余多少……老奴管了一輩子賬，從來就沒算得這么明白過?。?/p>
”蘇錦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沒什么，
家里祖?zhèn)鞯囊稽c小手藝罷了?！彼猪樧熘更c了幾句，告訴福伯怎么提前做預(yù)算，
怎么控制采買的成本。福伯聽得是如癡如醉，看到蘇錦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活財神。最后，
他對著蘇錦長長地鞠了一躬，那腰彎得，比見到顧晏時還低。這事兒像長了腿一樣，
很快就在將軍府傳開了。府里的下人們都知道了，這位新來的夫人雖然不受將軍待見，
被扔在角落里不管不問，卻是個深藏不露的“能人”。她不僅沒想著克扣下人的工錢，
反而通過她的“神仙算法”，讓廚房買菜的開銷一下子就省了三成。省下來的錢，
夫人發(fā)話說，一部分可以當獎金發(fā)給大家。一時間，原本冷冷清清的靜心苑，
門檻都快被踏破了。下人們看蘇錦的眼神，也從一開始的同情和看不起，
變成了打心眼里的佩服和尊敬。這天深夜，顧晏處理完軍務(wù)，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府里。
他習(xí)慣性地路過靜心苑，那座他從未踏足過的院子。他本以為，那里面要么是一片漆黑，
要么就是有個女人在黑燈瞎火里偷偷地哭。然而，他看到的，卻是明亮的燈火。
溫暖的燭光從窗紙里透出來，映出一個纖細的身影。她沒有哭，沒有鬧，
更沒有眼巴巴地盼著他來。她正坐在燈下，手里拿著一把算盤，噼里啪啦打得飛快，
嘴角還帶著一絲心滿意足的笑。那樣子，像一只正在過冬前，快樂地數(shù)著自己松果的小松鼠。
顧晏的腳步，第一次在靜心苑外，停了下來。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上，罕見地，
露出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困惑。這個女人，跟他想的，好像很不一樣。
第四章：這女人，有點意思將軍府的演武場上，日頭毒辣，明晃晃的刀槍映著寒光，
漢子們的吼聲震天響。一場操練下來，個個都像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幾個副將一屁股坐在大樹底下，抄起茶缸子“咕咚咕咚”地猛灌涼茶，汗順著脖子往下流。
“哎，我說，你們說將軍到底是咋想的？真就把那個在侯府門口往上撲的丫頭給娶了？
”開口的是左鋒營的都尉張虎，他人長得五大三粗，嗓門也跟打雷似的。
另一個副將李峰拿袖子抹了把臉，撇撇嘴說：“誰知道呢。不過我聽說，那夫人自從進了府，
一步都沒出過那個叫靜心苑的院子，將軍也從來沒過去瞧過一眼。我看啊，
八成就是娶回來當個擺設(shè)的。”李峰是將軍的親兵出身，心眼比張虎要多一些?！皵[設(shè)？
”張虎撓了撓他那跟鋼針似的板寸頭，“那也太奇怪了。我可聽說了，
前幾天宮里頭那位貴妃娘娘，又打發(fā)人來送東西，想把她娘家侄女塞進來，你猜怎么著？
讓將軍一句話就給擋回去了，說的是‘家里有媳婦了，而且媳婦愛吃醋’。嘿，你瞧瞧，
這擋箭牌用得倒是挺順手?！薄翱晌揖褪呛闷姘?！”張虎一拍大腿，
動靜大得嚇了旁邊歇著的一只鳥，“到底是個啥樣的天仙美人兒，能讓咱們將軍點了頭？
不行，我非得去瞧瞧不可！”“你瘋了！”李峰一把薅住他，“將軍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個靜心苑是你能隨便闖的？”“我……我就在墻根底下瞅一眼，就一眼！
”張虎壓低了聲音，那張黑臉上寫滿了憋不住的好奇，跟個急著偷瓜吃的半大小子似的。
最后，還是架不住張虎的軟磨硬泡，李峰半推半就地跟著他，兩個人高馬大的漢子，貓著腰，
做賊似的，鬼鬼祟祟地摸到了靜心苑的墻角根。兩人本來以為，
會看到一個天天哭哭啼啼的怨婦，或者是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想方設(shè)法勾引將軍的狐貍精。
可墻那邊的景象，讓這兩個在戰(zhàn)場上刀山火海眼都不眨一下的硬漢，
驚得下巴頦都快掉地上了。院子里，那位傳說中的將軍夫人，蘇錦，正坐在一張石桌旁邊。
她沒彈琴，沒繡花，更沒有對著天空嘆氣。她跟前，站著府里的管家福伯，胖乎乎的王大廚，
還有管馬廄、管采買的幾個管事，一個個都站得筆直。
蘇錦手里拿著根不知從哪兒撿來的炭筆，正在一塊磨光的木板上寫寫畫畫?！啊?，
上個月花了多少錢，咱們都清楚了。下個月，我給廚房定了個數(shù)。
”只聽她清脆的聲音不快不慢地響著，“王大廚，你瞧，買肉、買菜、買米面，
都不能超過這個數(shù)。只要你在這個數(shù)里頭把事辦了，還跟以前一樣，讓兄弟們都吃好喝好，
到了月底，省下來的錢，我做主，三成歸你和廚房的兄弟們分了，當賞錢。
”王大廚那雙小眼睛聽得直放光，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夫人這法子高！您就瞧好吧！
”蘇錦又對另一個管事說：“馬廄的草料也一樣，咱們得學(xué)會省著花。不是讓馬兒餓肚子，
是要找找哪家的草料又好又便宜，拉回來的時候也仔細點，別弄灑了。這也是你們的功勞，
干得好，一樣有賞?！薄岸▊€數(shù)”、“省著花”、“功勞”……這些詞兒，新鮮又實在，
從蘇錦嘴里說出來，聽得墻根底下的張虎和李峰一愣一愣的。他們看到，
那些平日里在府里都挺有頭有臉的老管事們，這會兒竟像私塾里念書的學(xué)生一樣，
圍在蘇錦身邊，聽得那叫一個認真，臉上全是打心眼里的佩服。張虎和李峰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濃濃的震驚。這……這是將軍夫人？這哪里是夫人，
這分明是請回來一個女賬房先生?。扇瞬桓以俾犗氯?，一路小跑回了書房，把看到聽到的，
一五一十地跟顧晏說了?！皩④?！您那位夫人……她……她簡直是個奇人！”張虎一激動，
話都說不利索了，“她不哭也不鬧，也不打扮，她……她在給福伯他們開會！
教他們怎么省錢！”顧晏正在看軍報，聽了這話抬起頭，皺起了眉頭，
顯然對他們這種偷雞摸狗的行為了很不高興。李峰趕緊補充道：“將軍，張虎沒瞎說。
夫人用的那些法子，屬下雖然聽不太懂，但好像很厲害。她說只要把數(shù)定好了，
府里的開銷就能一清二楚，大伙兒干活也更有勁頭了?！鳖欔淌掷锏墓P，停住了。
他想起福伯前幾天交上來的賬本，確實比以前清楚明白了許多，
府里各項開銷也的確降下來了。他還以為是福伯這老家伙突然開了竅，
沒想到根子竟然在那個女人身上。他揮揮手讓兩人退下，書房里又恢復(fù)了安靜。
顧晏靠在椅子上，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從那天起，他開始默默地留意。他發(fā)現(xiàn)，
府里的伙食確實變好了，花樣多了，味道也好了，
但采買的開銷卻實實在在地減少了；下人們干活比以前利索了，
臉上的笑也多了；甚至連他書房里用的筆墨紙硯，都被算計得清清楚楚，補充得不多不少，
剛剛好。這些奇怪又好用的法子，就像春天的毛毛雨，悄無聲地，
就滲透到了將軍府的每一個角落。傍晚，顧晏處理完公事，腳下跟有自己的主意似的，
又走到了靜心苑外。這一次，他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到蘇錦正坐在燈下，
手把手地教她那個叫春桃的丫鬟打算盤?！澳憧?，這叫滿五進一，珠子這么一撥，
不就算出來了嗎？簡單吧？”她的聲音里帶著笑，很耐心，很暖和。顧晏站在墻角的陰影里，
靜靜地看著。這個女人，好像真的對他這個人，沒有半點興趣。她所有的心思，
都花在了打理她那一畝三分地，和過好她自己的小日子上。她就像一個手藝高超的工匠，
不聲不響地，就把一個亂糟糟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條，有滋有味。
顧晏那張常年像冰塊一樣的臉上，神情依舊沒什么變化，但眼神最深處，卻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