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的大將軍,一朝穿越,醒來竟躺在醫(yī)院。
身邊自稱 “愛豆” 的少年一臉絕望地遞給我一張 “解約通知書”。我一頭霧水,
以為這是新的戰(zhàn)書,當即拍案而起。我要帶領這個 “弱小” 的少年,重振家族榮光,
成為 “天下第一”。所有人都等著看笑話,卻沒想到,這個十八線愛豆竟因此一夜爆紅。
(一)我,蕭策,大燕王朝鎮(zhèn)北定國大將軍,于元豐三十年,率三萬鐵騎奔襲千里,
于漠北雪原陣斬敵酋,班師回朝。圣上大悅,賜我“戰(zhàn)神”封號,許我入朝不拜,贊拜不名。
可我再次睜開眼,卻并非在慶功的紫宸殿,也非我那掛滿兵刃的將軍府。
鼻腔里灌入一股刺鼻的味道,又沖又烈,像是軍醫(yī)用來刮骨的烈酒。我猛地睜眼。
四壁白得瘆人。身上蓋著的不是錦被,是某種輕飄飄的白色織物。手背傳來一陣刺痛,
我低頭一看,一根透明的細管正扎在我的皮肉里。管子另一頭,連著一個高高掛起的琉璃瓶,
瓶中清液正一滴一滴,滲入我的血脈。“奇技淫巧。”我心中冷哼,全身肌肉瞬間繃緊。
常年征戰(zhàn)的本能讓我第一時間評估周遭。這房間狹小,除我躺著的床榻,僅有一桌一椅,
陳設詭異,處處透著不祥。正當我準備發(fā)力掙斷這“鎖鏈”,破門而出時,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少年走了進來。他身形單薄,面色慘白,
一雙眼睛倒是生得極好,偏偏此刻里面全是死寂與絕望。他穿著一身松垮的怪異服飾,
頭發(fā)染成了刺目的銀白,整個人蔫頭耷腦,沒有半點活氣。“蕭哥……你醒了?
”他嗓音發(fā)虛,還打著顫。我沒應聲,只冷冷審視著他。此人筋骨孱弱,氣息虛浮,
下盤不穩(wěn),別說上陣殺敵,怕是連我軍中最瘦弱的斥候都打不過。
他看我的眼神不像其他下屬一樣帶著敬畏,反而是一種濃烈的自責夾雜著一絲絕望。“蕭哥,
對不起?!鄙倌甏瓜骂^,從他那寬大的衣袖里,摸出一張紙,雙手遞到我面前,
動作中透出悲壯和決絕?!肮尽堰@個給我了。我們……完了?!蔽易鹕恚?/p>
手背上的針頭被扯得一陣刺痛,我卻眉頭都沒皺一下,伸手接過那張紙。紙張輕飄飄的,
上面印著我看不懂的方塊字,唯獨最上方五個墨色濃重的大字,我認得?!附饧s通知書」書?
通知書?我戎馬一生,收到的“書”只有兩種:圣上嘉獎的詔書,敵軍挑釁的戰(zhàn)書。
“解約”二字我不解其意,但“通知書”三字,再配上這少年如喪考妣的神情,
以及這詭異的環(huán)境,一幅清晰的圖景瞬間在我腦中成型。我,蕭策,不知何故,
落入了敵人的圈套。他們廢了我的舊部,給我安插了一個羸弱不堪的新兵,然后,
送上了這份輕蔑至極的——戰(zhàn)書!他們是覺得,折辱了我這位新部下,便是折辱了我蕭策?
他們是覺得,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能讓我不戰(zhàn)而降?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從丹田燒起,
直沖天靈蓋。我蕭策一生,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戰(zhàn)場上得不到的,
就想用這種陰詭伎倆來找回顏面?“好,好一個‘解約通知書’!”我猛地一掌拍在床沿,
那脆弱的床板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我將那張紙“啪”地一聲摔在桌上,視線化作利刃,
直刺眼前的少年?!澳?,叫什么名字?”我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帶著沙場上磨礪出的煞氣。
少年被我嚇得一個哆嗦,嘴唇翕動,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陸……陸晚星?!薄瓣懲硇??
”我咀嚼著這個名字,點了點頭,“名字不錯。但人,太弱。”陸晚星的臉“唰”地漲紅,
又“唰”地慘白下去,眼里的光徹底滅了,他低下頭,
聲音細得幾乎聽不見:“是……我是個廢物,蕭哥,你別管我了,
我們斗不過他們的……”“住口!”我一聲暴喝,震得他渾身一顫?!拔沂挷叩谋?,
沒有廢物!只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我掀開被子,站起身。這具身體雖然虛弱,
但屬于大將軍的氣勢卻未消減分毫。我走到他面前,比他高出半個頭,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一份戰(zhàn)書,就把你嚇破了膽?”我指著那張“解約通知書”,一字一頓,“他們看不起你,
就是看不起我蕭策。這個場子,我,會親自找回來?!标懲硇敲偷靥痤^,
那雙充血發(fā)紅的眼睛里,出現(xiàn)了一絲困惑和迷茫,還有一星微光?!笆捀纭悖阏f什么?
那不是戰(zhàn)書……那是公司要和我解約,我們完了,要賠一大筆錢,
我再也不能當愛豆了……”“愛豆?”我皺了皺眉,又是一個不懂的詞。
“管他什么‘愛豆’還是‘恨豆’,從今日起,你是我蕭策的人。你的榮辱,便是我的榮辱。
”我拿起那份“戰(zhàn)書”,用兩根手指夾著,像是夾著什么污穢之物?!八麄兿胱屇阋粩⊥康?,
我偏要讓你登峰造極。他們視你為棄子,我便要將你鍛造成一把天下最鋒利的劍!
”我的視線掃過這間狹小的病房,最后落在他那張寫滿迷茫和絕望的臉上?!案嬖V本將軍,
你的敵人,是誰?”“他們的‘天下第一’,又是誰?”陸晚星徹底呆住了,他張著嘴,
仿佛在聽天方夜譚。而我心中已燃起熊熊戰(zhàn)意。(二)離開那名為“醫(yī)院”的傷兵營后,
我跟著陸晚星回到我軍的“駐地”。那是一棟刺入云霄的巨大石樓,此地人稱“公寓”。
樓內(nèi)被切割成無數(shù)蜂巢般的方格,我們的駐地便是其中一格。兩室一廳,狹窄,昏暗,潮濕。
比我麾下馬夫的住所還要不如?!笆捀?,你……真不用再觀察一下?”陸晚星跟在我身后,
步子邁得極小,眼神飄忽,時刻準備著轉(zhuǎn)身就跑。他似乎覺得,我的腦子摔壞了。
我未理睬他。身為大將,抵達新營,首要之事便是巡視領地,清點軍備。領地,一眼望盡,
無險可守,毫無戰(zhàn)略縱深。軍備……我拉開一個被他稱為“冰箱”的鐵皮柜。柜門后,
空空蕩蕩。僅有幾包畫著怪異人臉的“方便面”,和三枚雞蛋。這,就是我軍全部的糧草。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合上柜門,發(fā)出一聲悶響,“如此窘境,何談出征?
”陸晚星脖子一縮,聲音輕得像蚊子哼:“我的卡……被公司凍結(jié)了。身上就幾百塊現(xiàn)金,
你的醫(yī)藥費,還是我找朋友借的。”“借?”我看向他,
凌厲的目光讓他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按笳煞蛄⒂谔斓?,豈能輕易折腰?錢財,
再去掙便是?!蔽疑舷麓蛄克sw格孱弱,氣息虛浮,但骨架尚算挺拔,五官也算周正。
是塊還能雕琢的朽木。“從今日起,卯時起身?!蔽蚁逻_了第一道將令。
陸晚星的瞳孔肉眼可見地開始震顫。“繞此樓,跑十圈。而后,站樁一個時辰,
再練一套我教你的拳法。”“???”他嘴巴張開,能塞進一枚雞蛋,“卯時?那是早上五點!
蕭哥,我是愛豆,不是武夫!公司要求我保持身形纖細,不能練出一身腱子肉的!”“愛豆?
”我冷哼一聲,“在我眼中,你首先是個人,其次是個男人。一副強健的體魄,
是為將者的根基。你如今這副鬼樣子,風一吹就倒,如何面對即將到來的血戰(zhàn)?
”我口中的“血戰(zhàn)”,是沙場上的生死搏殺。而陸晚星顯然會錯了意,
他想起公司的威脅和那筆天價違約金,臉白了白,竟一個字沒敢反駁,默認了?!斑€有。
”我指了指他那頭礙眼的銀發(fā),在昏暗的光線下像一蓬枯草?!败娙莶徽?,何以示人?去,
給本將染回來。我蕭策的兵,必須有我蕭策的規(guī)矩?!彼麖埩藦堊?,
似乎想說什么“偶像需要發(fā)色來維持形象”之類的歪理。但在我的注視下,
他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灰溜溜地出門,去尋那名為“理發(fā)店”的營生之所。他走后,
營地里只剩我一人。我開始研究這個時代的法器。那個名為“電視”的方盒子,
能映出萬里之外的幻象,百無聊賴。我又拿起那個名為“手機”的扁平鐵片,
陸晚星教過我如何點亮它。屏幕亮起,無數(shù)光影符號在上面流轉(zhuǎn),令人眼花繚亂。
正當我試圖弄懂這“千里眼”的門道時,營地大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撞開。
陸晚星沖了進來,他換回了一頭清爽的黑發(fā),但那張臉卻比之前白了一百倍,
像是剛從冰水里撈出來。他背靠著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
他手里緊緊攥著的手機,正發(fā)出“嗡嗡”的連續(xù)震動,屏幕的光映得他臉色一片慘綠。
“怎么回事?敵襲?”我站起身,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進入了臨戰(zhàn)狀態(tài)。
“是……是他們……”陸晚星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把手機屏幕轉(zhuǎn)向我,
像是呈上一份罪證,“蕭哥,你看……全都是……”我大步走過去。屏幕上,
是無數(shù)滾動的方塊字,標題猩紅刺眼?!戈懲硇桥龃汕拜?,后臺起沖突被打,活該!」
「深扒劣跡愛豆陸晚星,搶資源,耍大牌,滾出娛樂圈!」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惡毒言語,
匯成一條黑色的詛咒之河?!斑@……叫什么?”我指著那些文字,這并非戰(zhàn)書,
卻比戰(zhàn)書更惡毒。“網(wǎng)暴……是網(wǎng)暴……”陸晚星的聲音帶著哭腔,
“是秦朗的粉絲……一定是麗姐在背后搞鬼!她們買通了人,
把我們那天爭執(zhí)的視頻斷章取義地放出去了!”他語無倫次,顛三倒四,
但我迅速拼湊出了全貌。敵軍主將,秦朗。敵軍軍師,麗姐。戰(zhàn)術:輿論戰(zhàn)。
他們搶奪了本該屬于陸晚星的戰(zhàn)功——一個名為《奔跑吧,挑戰(zhàn)者》的登臺機會。
原主上門理論,卻被對方推搡,不慎磕到了頭以至殞命,才換我蕭策入主。如今,
這群賊人非但沒有半分愧疚,竟還反咬一口,動用“水軍”這種下作手段,
企圖徹底毀掉陸晚星的聲名?!皯?zhàn)爭,應當在沙場上真刀真槍地打。
”我盯著屏幕上那些污言穢語,每一個字都像蛆蟲一樣扭動,“躲在暗處煽風點火,
發(fā)動一群烏合之眾搖旗吶喊,算什么英雄?”在我看來,這種“網(wǎng)暴”,
比戰(zhàn)場上最卑劣的偷襲還要令人不齒。“叮鈴鈴——”刺耳的鈴聲突然響起,
打斷了陸晚星的哽咽。是他的手機。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麗姐。陸晚星渾身一顫,
像是聽見了索命的鬼差在敲門。他下意識地想掛斷?!敖印!蔽抑徽f了一個字。
陸晚星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懸了半天,最終還是顫抖著劃開了接聽鍵。他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沒有立刻傳來聲音,只有一陣無聲的威壓。“……麗姐?!标懲硇堑穆曇舾蓾?/p>
“晚星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語調(diào)溫和,甚至帶著一絲虛偽的關切,“網(wǎng)上的事,
我看到了。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讓人省心呢?”陸晚星的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公司這邊壓力也很大?!丙惤銍@了口氣,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不過呢,
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秦朗那邊,我去幫你說了不少好話。念在你剛出院,公司決定,
再給你一個機會?!甭牭健皺C會”二字,陸晚星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微光。“什么……機會?
”“下周,秦朗有個新代言的直播帶貨活動?!丙惤愕恼Z氣輕快起來,“他缺個副手,
我看你就挺合適。到時候你過去,幫忙展示一下產(chǎn)品,跟粉絲互動互動,活躍一下氣氛。
表現(xiàn)好了,解約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再談?!痹捯袈湎?,陸晚星眼里的那點光,徹底滅了。
所謂的“機會”,就是讓他去給自己的死對頭當背景板,當一個供人取樂的小丑。
在千萬觀眾面前,為那個搶走他一切、害死他兄弟的敵人,搖旗吶喊。誅心。
何其歹毒的誅心之計!“怎么樣?考慮一下?”麗姐的聲音充滿了誘惑,
“這可是你最后的機會了。不來,公司的法務函明天就會到你手上。你自己掂量掂量。
”說完,不等陸晚星回答,她便掛斷了電話。營地里,死一般的寂靜。
陸晚星緩緩地蹲了下去,將臉埋在膝蓋里,肩膀無聲地聳動著。許久,他抬起頭,
那雙眼睛紅得像是要滴出血。“蕭哥,我知道這是羞辱……是鴻門宴。
”“但是我們沒得選了……如果我不去,我們連這個月房租都交不起,
馬上就要被趕出去睡大街。去了……去了至少……還能拖延一下……”他看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哀求,充滿了認命的絕望。他以為,我會被現(xiàn)實打敗,
會為了眼前的茍且而妥協(xié)。然而,我蕭策的字典里,從未有過“妥協(xié)”二字。我看著他,
緩緩地笑了。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暖意,只有熊熊的戰(zhàn)意?!叭?。”“必須去”陸晚星愣住了,
他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我走到窗邊,推開那扇小窗。樓下車水馬龍,燈火如織,
一個光怪陸離的陌生世界?!皵耻娂热粩[下了鴻門宴,我軍豈有不赴宴之理?
”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他耳中,震散了他滿身的頹喪?!拔业挂纯?,
是他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蔽肄D(zhuǎn)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猶如大將軍點兵。
“還是我蕭策借力打力,反客為主!”“傳我將令?!蔽矣靡环N不容置喙的口吻,對他下令。
“備馬。不,備車?!薄拔覀?,去會會這個秦朗,和他那位好軍師?!标懲硇堑纱罅搜劬?,
他大概以為我瘋得更厲害了。(三)那所謂的“直播帶貨”,設在一個巨大的廳堂內(nèi)。
數(shù)十個叫不出名字的燈陣,將此地照得亮如白晝。幾架黑色“攝像機”沉默地對準中央高臺,
像是等待撲殺獵物的鋼鐵猛獸。我和陸晚星提前到了。一個女人早已等在那里。
她三十歲上下,一身西裝,妝容一絲不茍??吹轿覀?,她停下用指甲輕敲手機的動作,
站直了身體?!巴硇?,這位就是蕭策吧?”她走過來,話是對陸晚星說的,眼睛卻只盯著我,
“身體恢復了?年輕人,別總那么大火氣。”她的聲音溫和,像是在關心。
但我只看到她眼底的審視,像是在估量一匹戰(zhàn)敗后還值幾個錢馬匹。我沒出聲。
此女言語帶刺,藏而不露,是帥帳中那種最難纏的文官。“麗姐?!标懲硇堑椭^,
聲音繃得很緊。“不用緊張?!丙惤闵焓州p輕拍了拍他的肩,隨即收回,
仿佛沾了什么臟東西?!敖裉烊蝿蘸茌p松。你站秦朗旁邊,多笑,
跟著說幾句‘買它’‘太棒了’就行?!彼D了頓,聲音冷下來?!白龊昧耍?/p>
解約的事還能談。做不好,公司的法務函明天就到。”說完,她轉(zhuǎn)身走向監(jiān)視器,
不再看我們一眼。很快,秦朗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亮片西裝,
發(fā)型紋絲不亂,臉上是那種標準化的偶像笑容。他看到了角落里的陸晚星?!皢?,
這不是晚星嗎?”秦朗大聲開口,所有工作人員都看了過來,“身體沒事了?
那天你可別往心里去,純屬意外。”陸晚星的身體僵住了。我上前一步,擋在他身前,
直視秦朗?!拔壹覍④?,身體無恙?!鼻乩誓樕系男θ菽塘?。他身后的助理也愣住了。
“將軍?”秦朗像是聽見了什么荒唐事,嗤笑一聲,“蕭策,你以為自己在演古裝劇?
還將軍?”周圍響起一陣壓抑的哄笑。陸晚星的臉漲紅,伸手扯我的衣角。我紋絲不動。
即將成為敗軍之犬的聒噪,不配引動我的心緒。“時間到,準備!”麗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打斷了鬧劇。直播開始。秦朗坐到臺中央,拿起一瓶男士護膚品,開始口若懸河。
“這款產(chǎn)品,用的是最頂級的冰川水,最純粹的植物精華!安全,高效,溫和!
我們的成分純凈到什么地步?毫不夸張地說,就算不小心吃到嘴里,也絕對無害!
”他對著鏡頭,自信地揚了揚下巴。陸晚星被安排在畫面的最邊緣,像個多余的擺件。
鏡頭偶爾掃過,他便要費力地擠出一個笑。我站在人群之外,
看著監(jiān)視器里那個叫“彈幕”的東西。一行行字,如軍前射來的毒箭。
【旁邊那個喪氣鬼是誰?滾出去!】【陸晚星?還有臉出來蹭我們哥哥的熱度?去死吧!
】【他怎么不去醫(yī)院陪他那個撞死的兄弟?晦氣!】陸晚星看到了,他的手開始發(fā)抖,
臉上一絲血色都無。秦朗也看到了。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故意將一瓶產(chǎn)品推到陸晚星面前。
“來,晚星,你替我給粉絲們展示一下,也說說感受?!边@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當眾燒成灰。
陸晚星拿起那瓶東西,嘴唇顫抖,一個字都擠不出來。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他。
麗姐抱臂站在一旁,嘴角是勝利者的冷笑。他們以為,這是絕殺。他們算錯了,
這場戰(zhàn)役的指揮官,是我。在陸晚星崩潰前一秒,我邁步上前?!笆挷?!直播現(xiàn)場,
你想干什么!”麗姐厲聲喝道。我沒理她。我走到臺前,從陸晚星抖動的手中,
取走了那瓶東西。在全場驚愕的注視下,我擰開瓶蓋。將那膏狀液體倒在手心。
秦朗瞪大眼睛:“你……你干嘛!那是抹臉的!”我沒看他。我當著千萬觀眾的面,
用手指蘸了一點,放進了嘴里。慢慢品嘗。直播間的彈幕,停滯了。全場死寂。我皺起眉,
將手里的東西對著鏡頭展示,仿佛在展示什么穢物。然后,我看著鏡頭,一字一頓,
對天下人宣判:“此物,入口油膩,質(zhì)感虛浮?!薄坝谢瘜W之腥,無草木之氣。
”“以此涂面,與敷豬油何異?”我的聲音通過收音設備,傳遍全網(wǎng)。我轉(zhuǎn)過頭,
盯著臉色煞白的秦朗?!澳阏f,此物可食?”“以此欺瞞天下信你之民眾,
與陣前通敵、賣國求榮的奸賊何異!”我說完,將那瓶所謂的“頂級產(chǎn)品”,
隨手扔在麗姐腳邊,瓶子滾了兩圈,停下。(四)看到這個舉動后,
屏幕上的彈幕沉默時間長達十秒。下一瞬,整個直播間,炸穿了?!静?!這哥們誰?。?/p>
他真把那玩意兒給吃了?!】【他是陸晚星的經(jīng)紀人?我靠,現(xiàn)在經(jīng)紀人都這么上班的嗎?
】【他說的是不是真的?這破玩意兒我差點就下單了!細思極恐!】【“與敷豬油何異?
”笑死,這位大哥說話一股子古風小生味兒,太逗了!】【欺瞞消費者,
等同叛國奸賊……這高度,我粉了!】彈幕的風向,在短短十秒內(nèi),從萬箭齊發(fā),
變成驚濤駭浪。原本射向陸晚星的毒箭,全調(diào)轉(zhuǎn)方向,變成了砸向品牌方和秦朗的巨石。
麗姐的臉,從鐵青,轉(zhuǎn)為慘白。她算計了一切,唯獨沒算到,我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這種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二的打法,是瘋子才會用的招數(shù)?!笆挷?!你給我閉嘴!保安!
保安死哪兒去了!把他給我拖出去!”她失控的尖叫聲,刺破了現(xiàn)場的寂靜。秦朗也回過神,
指著我的鼻子,聲音都在發(fā)顫?!澳阊趪娙耍∵@是誹謗!公司法務會告到你破產(chǎn)!
”我看著他們氣急敗壞的樣子,內(nèi)心毫無波瀾。這就亂了?這點陣仗,
比我麾下最膽小的伙頭軍還不如。我沒理會他們的咆哮,轉(zhuǎn)身面對鏡頭。那只冰冷的,
能與千萬人對視的“眼”。我的眼神,是在沙場上,獨自面對十萬敵軍時的眼神?!拔沂挷?,
平生不說謊?!薄按宋飪?yōu)劣,諸位自有公斷。但以次充好,欺瞞民眾,在我看來,便是重罪。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通過收音設備傳遍全網(wǎng)。我伸出手,
抓住身邊早已僵成木雕的陸晚星,將他拉到身前。他的手,冰冷,還在抖。“我的人,
絕不為這等貨色站臺。”我頓了一下,改了個從彈幕上學來的詞?!案粫?,
欺騙信他的……粉絲?!闭f完,我拉著陸晚星,在全場呆滯的注視下,轉(zhuǎn)身就走?!罢咀。?/p>
蕭策!你給我站??!”麗姐的尖叫變成了嘶吼,“解約!立刻解約!違約金一分都別想少!
我保證你們在京城活不下去!”我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走出大樓,夜風一吹,
陸晚星整個人軟了下去,順著墻滑倒在地。他猛地甩開我的手,呼吸急促,
聲音里摻雜了一絲哭腔?!笆捀纭恪愕降自诟墒裁窗 彼е^,
把臉埋進膝蓋里,全身都在顫抖?!巴炅恕炅恕`約金……品牌方……我們死定了!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眉頭擰成一團?!罢酒饋怼!彼榭s在地上,只是發(fā)抖,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拔易屇?,站起來!”我聲音陡然抬高,是軍營里下達軍令的口氣。
陸晚星渾身一顫,竟真的撐著發(fā)軟的雙腿,搖搖晃晃地站直了。像個被罰站的新兵,
不敢看我。我走到他面前,迫使他抬起頭?!澳阌X得,我們完了?”他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機械性地點頭?!板e?!蔽覔u頭,“我告訴你,這才剛開始。”他茫然地看著我。“你以為,
剛才在里面,是結(jié)束?”我扯了下嘴角,“不,那是我吹響的,進攻的號角。
”“他們要你在萬人面前被活活燒死,我便讓他們在萬人面前,信譽盡焚。這叫,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薄翱墒恰X……公司……”陸晚星的聲音依舊發(fā)虛。
“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拔覀儽揪鸵粺o所有,
腳下就是懸崖,再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為何不向前沖殺,博一條血路?”“今天,
你丟了臉?!薄暗阌涀。瑧?zhàn)術性的潰退,是為了贏得整場戰(zhàn)役?!薄敖袢漳闶艿娜瑁瑏砣?,
我要他們千倍奉還?!蔽业脑?,似乎有一種讓他冷靜的力量。陸晚星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
他看著我,眼里的淚水還沒干,卻不再是純粹的恐懼?;氐侥莻€狹小的出租屋。
我打開那個叫“微博”的民間邸報。#經(jīng)紀人直播吃洗面奶# 的詞條,高懸榜首,
后面跟著一個深紅色的“爆”字。下面,已是血流成河。有罵我嘩眾取寵的,
有笑我腦子有病的。但更多的人,在瘋狂聲討品牌方。很快,
就有用過該產(chǎn)品的“苦主”現(xiàn)身說法,貼出自己過敏爛臉的照片。一石激起千層浪。
“退貨賠償”的怒吼,淹沒了秦朗和星耀娛樂的官方賬號。一場由我點燃的火,
已成燎原之勢。麗姐和秦朗,現(xiàn)在應該正被這把火,燒得焦頭爛額。他們精心布置的陷阱,
成了燒死自己的刑場?!笆捀纭标懲硇悄弥謾C,手指還在抖,
“網(wǎng)上……好像……沒罵我們?”我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內(nèi)容,沒出聲。這只是第一步。
民心已失,敵方陣腳大亂。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們,主動出擊?!爸鲃印鰮??
”陸晚星還是不懂。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從明天起,訓練加倍?!薄鞍??
”“我不僅要你有一個能打的體魄,還要教你一樣東西。”我停頓了一下,看著他?!耙粯樱?/p>
能讓你在這泥潭里,站直了,殺出去的東西?!标懲硇谴舸舻乜粗?,
下意識追問:“是……是什么?”我盯著他,吐出四個字?!拔业奈渌嚒!甭牭轿业幕卮鸷?,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復雜,但也沒再繼續(xù)追問。
他似乎明白我已經(jīng)不再是之前的那個‘蕭哥’了。(五)接下來的日子,
出租屋成了我的練兵場。天剛蒙蒙亮,我就把陸晚星從被窩里拎出來。樓下公園的空地,
就是他的校場。五公里,雷打不動。扎馬步,站到雙腿失去知覺。直拳,每天一千次,
打到拳鋒破皮。他第一天跑了八百米就吐了,癱在地上像條死狗。我沒說話,
只是把一瓶水放在他頭邊。第二天,他撐到了一公里。一周后,他能咬著牙跑完全程,
每次沖過終點,都直接倒地,胸口起伏得像個破風箱。但他會自己爬起來。他的身體在變化。
曾經(jīng)蒼白的臉頰透出血色,單薄的肩膀也厚實了一圈。最重要的是,他看人的時候,
眼神不再躲閃。除了體能,我開始教他“武藝”我沒有教他那些花里胡哨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