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亡夫歸我叫江挽云,守寡第三年,孝期將滿。府門外那座為我立的貞潔牌坊,
在夕陽下泛著冰冷的光,像一道枷鎖,銬了我一千多個日夜。人人都說,
鎮(zhèn)國將軍夫人江挽云,是個貞潔烈女,是個活菩Chà。他們不知道,
我每夜都夢見自己一把火燒了這座牌坊,燒了這身素縞。丫鬟春桃為我端來最后一碗藥,
輕聲道:“夫人,喝了這碗,您的身子就能好全了。等孝期一過,您就自由了?!弊杂伞?/p>
我看著碗中漆黑的藥汁,映出我蒼白消瘦的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就在我以為終于要熬出頭時,府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那聲音越來越近,
帶著一種幾乎要將門板掀翻的狂喜?!皩④姡∈菍④娀貋砹?!”“將軍沒死!將軍回來了!
”我端著碗的手猛地一抖,滾燙的藥汁灑在手背上,燙起一片紅。我沒感覺到疼。我只覺得,
天,塌了。門被“砰”地一聲撞開,那個我以為戰(zhàn)死沙場、尸骨無存的男人,
我的夫君——宋遠,就這么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他穿著一身風塵仆仆的鎧甲,
身形依舊挺拔,面容依舊俊朗,只是眼中,再沒有了三年前離別時的溫柔。他身后,
還跟著一個女人。一個……挺著孕肚的女人。那女人叫周蓮兒,一身白衣,弱不禁風,
像一朵被雨打濕的梨花。她怯生生地躲在宋遠身后,一只手撫著高聳的孕肚,另一只手,
緊緊攥著宋遠的衣角。那畫面,刺得我眼睛生疼。“挽云。”宋遠開口,聲音沙啞,
帶著一絲陌生的疏離,“我回來了?!蔽覜]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他,像是要在他臉上,
盯出一個洞來。三年。我為他守寡三年,為他哭瞎了眼,為他熬壞了身子,
為他放棄了江南首富之女的萬千繁華,在這座牢籠里,做一個活死人。而他,卻在外面,
與別的女人,花前月下,生兒育女。“挽云,你怎么不說話?”婆母拄著拐杖,
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滿臉的喜悅在看到我冰冷的表情時,化作了不悅。
“遠兒大難不死,是宋家祖墳冒了青煙!你不為他高興,還擺出這副死人臉給誰看!
”我終于懂了。我慢慢地,慢慢地將手中的藥碗,放在桌上。然后,我笑了。“高興?
”我輕聲反問,目光從婆母身上,移到宋遠臉上,最后,落在那女人高聳的孕肚上?!笆前。?/p>
我是該高興?!薄胺蚓蓝鴱蜕?,還為宋家?guī)Щ亓讼慊?,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我的語氣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卻讓在場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宋遠皺起了眉:“挽云,你別這樣。我和蓮兒是真心相愛的,當年我重傷垂死,是她救了我。
”“哦?真心相愛?”我一步步向他走去,高跟的鞋底敲擊著冰冷的地磚,
發(fā)出“噠、噠、噠”的聲響,像是在敲響誰的喪鐘?!澳俏沂鞘裁??”“是你在祠堂里,
對天起誓,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發(fā)妻?”“還是你出征前,信誓旦旦,讓我等你歸來的妻子?
”“宋遠,”我站定在他面前,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你告訴我,我是什么?
”他被我問得步步后退,眼神躲閃,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皦蛄耍 逼拍竻柭暫鹊?,
“江挽云!你不要不識抬舉!遠兒肯留你一命,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賜!你還想怎么樣!
”“我想怎么樣?”我緩緩轉向她,眼中最后一絲溫度,也消失殆盡?!拔也幌朐趺礃?。
”“我只問一句,這個女人,怎么處置?”周蓮兒的身子猛地一顫,
眼淚“唰”地一下就流了下來,哭得梨花帶雨:“姐姐,你不要怪遠哥哥,
都是我的錯……我……我愿意為奴為婢,
只求能讓我生下這個孩子……”好一朵嬌弱的白蓮花。婆母立刻將她護在身后,
心疼道:“胡說什么!你肚子里懷的,可是我宋家的長孫!誰敢動你!”她瞪著我,
一字一句,如同宣判?!敖煸?,你還是將軍夫人。但蓮兒,必須進門,做平妻。”平妻。
好一個平妻。滿室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等著看我這場注定慘敗的戲。
他們以為我會哭,會鬧,會尋死覓活??晌覜]有。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然后,點了點頭。
“好啊?!蔽艺f。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宋遠眼中閃過一絲愧疚,隨即又被輕松取代。
婆母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只有我知道,這場戲,才剛剛拉開帷幕。好戲,還在后頭呢。
第二章 鬼胎我答應得太快,反而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婆母清了清嗓子,
維持著一家之主的威嚴:“你能想通,最好不過。往后,你們姐妹相稱,要和睦相處。
”“這是自然?!蔽椅⑽⒁恍?,目光轉向周蓮兒,那笑容看得她渾身發(fā)毛。我走到她面前,
伸出手,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懊妹每靹e哭了,小心傷了身子。來,
讓姐姐看看?!蔽业氖郑p輕落在了她高聳的孕肚上。隔著薄薄的衣料,我能清晰地感覺到,
那腹中生命的搏動。“這肚子,真不小了?!蔽胰崧暭氄Z,仿佛一個真正關心妹妹的姐姐,
“得有六七個月了吧?”周蓮兒的臉色,瞬間白了。宋遠的眉頭,也緊緊地鎖了起來。
我仿佛沒有察覺,依舊自顧自地說著:“我記得夫君出征,是在三年前的春天。
妹妹這孩子……懷得可真夠久的?!笨諝?,瞬間凝固了。婆母的臉色,變得鐵青。
周蓮兒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連哭都忘了。我俯下身,湊到她的耳邊,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夫君‘戰(zhàn)死’了三年,
你這肚子里的孩子,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還是說……”“是個鬼胎?”“啊——!
”周蓮兒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猛地推開我,向后跌坐在地上。“不……不是的……你胡說!
你血口噴人!”她指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怨毒。我直起身,冷冷地看著她,
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宋遠終于反應過來,一個箭步?jīng)_上來,將周蓮-兒護在懷里,
怒視著我:“江挽云!你瘋了!蓮兒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你的孩子?”我笑了,
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宋將軍,你莫不是忘了,你‘死’了多久?”“我……”宋遠語塞,
臉色漲成了豬肝色。“夠了!”婆母用拐杖狠狠地敲擊著地面,發(fā)出“咚咚”的悶響。
“江挽云!你不要在這里妖言惑眾!遠兒說了是他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哦?
”我挑了挑眉,“母親的意思是,為了讓這個來路不明的野種認祖歸宗,連將軍府的臉面,
都不要了?”“你!”婆母氣得渾身發(fā)抖。“我還沒說完呢?!蔽掖驍嗨?,環(huán)視眾人,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跋胱屛医蛹{她,可以。
”“想讓她肚子里的‘鬼胎’,成為宋家的長孫,也可以?!蔽业哪抗?,
最后落在了瑟瑟發(fā)抖的周蓮兒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讓她,
從我江家抬進來的百萬嫁妝上,一件一件,爬過去?!薄爸灰芘赖眠^去,我江挽云,
就認下這個妹妹,認下這個……侄子?!睗M室死寂。所有人都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我。
我的嫁妝,當年十里紅妝,從城東排到城西,光是名貴的瓷器玉器,就足以堆成一座小山。
讓她爬過去?那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區(qū)別?“江挽云!”宋遠怒吼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我冷笑一聲,“跟你們比起來,我這,才哪到哪???”說完,
我不再看他們一眼,轉身,拂袖而去。將所有人的驚愕、憤怒、和恐慌,都關在了門后。
我知道,這一局,我贏了。但我也知道,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氐阶约旱脑鹤?,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春桃去清點我的嫁妝。果然,不出我所料。庫房的門,被鎖了。
鑰匙,在婆母那里。春桃急得快哭了:“夫人,這可怎么辦???
老夫人她……她這是要明搶?。 薄皳??”我冷笑,“我江家的東西,是那么好搶的嗎?
”我看著院子里那棵梧桐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們不是想要我的嫁妝嗎?好啊。我給。
我倒要看看,他們,敢不敢接!第三章 焚床我徑直走向婆母的院子。人還沒到,
就聽見里面?zhèn)鱽碇苌弮旱目奁?,和婆母溫聲細語的安慰?!昂煤⒆樱瑒e哭了,有額娘在,
沒人敢欺負你?!薄敖煸扑褪羌刀誓悖刀誓銥檫h兒生下了長子?!薄澳惴判?,
那庫房的鑰匙在我這里,她江家的東西,以后,就都是你的?!蔽艺驹陂T外,
聽著這些無恥的話,心中一片冰冷。我推門而入。屋里的笑聲,戛然而止。婆母的臉上,
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你來做什么?
”“來取回我的東西。”我開門見山。“你的東西?”婆母冷笑一聲,
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江挽云,你是不是忘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你和你的一切,都是宋家的!”“是嗎?”我環(huán)視四周,
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張華麗的紫檀木雕花大床上。那是我嫁過來時,最貴重的一件嫁妝。
我父親請了江南最好的工匠,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才雕刻而成。如今,
這張本該屬于我的婚床,卻被婆母霸占了去?!澳沁@張床,”我指著它,一字一句地問,
“也是宋家的了?”婆母的臉色,終于變了。她知道這張床的價值,
更知道這張床對我意味著什么?!澳恪阆敫墒裁??”“不干什么?!蔽椅⑽⒁恍?,
那笑容,卻比冰雪還要冷,“就是覺得,這張床,臟了。”“來人!”我對著門外喊道。
幾個粗壯的家丁聞聲而來,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鞍堰@張床,給我抬出去!”我厲聲命令。
家丁們你看我,我看你,又看了看臉色鐵青的老夫人,誰也不敢動?!霸趺??”我眼神一凜,
聲音里透出徹骨的寒意,“我這個將軍夫人,連幾個下人都使喚不動了嗎?
”家丁們被我的氣勢所懾,不敢再猶豫,硬著頭皮上前,七手八腳地將那張沉重的紫檀木床,
抬了起來?!敖煸疲∧惴戳?!你反了天了!”婆母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我置若罔聞,跟著家丁們,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院子中央,一口巨大的鐵鍋,早已架好。
國下,烈火熊熊。鍋里,清水翻滾。“把床,給我劈了!”我冷冷地命令道。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春桃第一個沖上來,哭著拉住我:“夫人!不可啊!
這……這可是您最心愛的床啊!”“心愛?”我自嘲地笑了,“我在這張床上,
守了三年活寡。如今,它又被不相干的人睡過,你覺得,我還會心愛嗎?”“它臟了。
”“我嫌惡心。”我甩開春桃的手,從家丁手中奪過一把斧子,用盡全身的力氣,
狠狠地劈了下去!“咔嚓!”一聲脆響,上好的紫檀木,應聲而裂。木屑飛濺,
如同我破碎的心。一下,兩下,三下……我像瘋了一樣,不停地劈砍著,
仿佛要將這三年的所有委屈、不甘、和怨恨,都發(fā)泄出來。很快,一張價值連城的婚床,
就變成了一堆不成形狀的木柴?!叭舆M去!”我指著那口翻滾著沸水的大鍋,
聲音沙啞地命令道。家丁們不敢違抗,將那些木柴,一塊塊地扔進了鍋里?!白汤病币宦暎?/p>
白煙四起,帶著一股木頭被煮過的特殊香氣?!胺蛉恕@是做什么???
”春桃哭得泣不成聲。“消毒。”我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我江家的東西,就算是毀了,
也絕不容許任何人玷污!”我讓人將煮過的木頭,一塊塊撈出來,在院子里晾干。然后,
當著將軍府所有下人的面,我親手點燃了那堆木柴?;鹧?,沖天而起。將我素白的衣裙,
映成了一片血色。黑煙滾滾,直上云霄,半個京城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抓起一把燃燒后的灰燼,走到將軍府的大門口,迎著風,用力一灑?!盎逇鈻|西!
”“配不上我江家的火!”風起,灰揚。迷了所有人的眼。將軍府,徹底淪為了京城的笑柄。
宋遠和婆母的臉,比這灰燼,還要難看。我知道,這只是開始。一場大火,燒掉了我的過去。
也燒掉了,我對這個家,最后一絲留戀。但光是這樣,還遠遠不夠。
我不僅要讓他們顏面盡失,更要讓他們,一無所有!我需要一個幫手。一個,能將宋家,
連根拔起的幫手。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一襲青衫,眉眼清冷的,
新科狀元。沈硯清。第四章 狀元之謎沈硯清。這個名字,如今在京城,無人不知,
無人不曉。寒門出身,一舉奪魁,圣上親封的狀元郎,翰林院的修撰。前途,一片光明。
我與他,算不上有交情。唯一的交集,是在三年前,我尚未出嫁時,江南的一場詩會上。
那時,他還是個籍籍無名的窮書生,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青衫,獨自站在角落里,
與周圍的繁華,格格不入。所有人都圍著那些名門公子,只有我,注意到了他。
不是因為他的樣貌,而是因為,他眼中的光。那是一種,像狼一樣,隱忍、孤傲,
又充滿了野心的光。我至今還記得,他當時在紙上寫下的那句詩:“十年磨一劍,
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那一刻,我便知道,這個男人,絕非池中之物。
只是我沒想到,他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里。我派人去查了沈硯清的底細。
這一查,竟查出了一個,足以打敗整個將軍府的,驚天秘密。沈硯清,
根本不是什么寒門子弟。他是鎮(zhèn)國老將軍,宋淵,也就是我那公公的……私生子!當年,
老將軍在外征戰(zhàn),與一江南女子相愛,生下了沈硯清。可惜,紅顏薄命,
那女子在生下他后不久,便撒手人寰。老將軍本想將他接回府中,卻不料,在回京的途中,
遭遇伏擊,戰(zhàn)死沙場。而年幼的沈硯清,竟被當時主家的老夫人,也就是我的婆母,
視為孽種,派人……扔去了亂葬崗!是沈硯清命大,被一個路過的好心人所救,
這才活了下來。他隱姓埋名,臥薪嘗膽,發(fā)奮苦讀,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金榜題名,
重回宋家,為他的母親,也為他自己,討回一個公道!看著手中的密信,我的心,
掀起了驚濤駭浪。這簡直是……天助我也!我?guī)缀鯖]有任何猶豫,立刻寫了一封信,
派人送去了沈府。信上,沒有稱謂,沒有落款。只有八個字:“敵人的敵人,是朋友。
”我賭,他看得懂。我賭,他會來。果然,第二天,沈硯清的馬車,就停在了將軍府的后門。
還是那身青衫,還是那副清冷的眉眼。只是如今,他身上多了幾分官威,眼神,也比三年前,
更加深不可測?!皩④姺蛉?,找我何事?”他開門見山,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冷冷的,
不帶一絲感情。我開了一壺上好的龍井,親自為他斟了一杯?!盃钤?,可知自己的身世?
”我沒有拐彎抹角,直擊要害。他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但只是一瞬,便又恢復了平靜。
“不知夫人,所指何事?”他抿了一口茶,眼皮都沒抬一下。好定力。我心中暗贊一聲,
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拔夷軒湍悖J祖歸宗?!彼K于抬起了眼,那雙漆黑的眸子,
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直直地看著我?!胺蛉藨{什么覺得,我會信你?”“就憑,
”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彼聊恕2枋依?,
只剩下裊裊的茶香,和我們二人之間,無聲的博弈。良久,他放下了茶杯?!拔倚枰鍪裁??
”他問。我知道,我賭贏了。“很簡單,”我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三天后,
是我婆母的壽宴?!薄拔乙悖阄?,去送一份大禮?!薄耙环荨阋宰屗渭?,
永世不得翻身的,大禮?!彼粗?,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那光,我曾在三年前,見過。
是狼,看到了獵物的光?!昂??!彼卮鸬酶纱嗬?。一個字,定下了宋家滿門的,結局。
第五章 壽宴驚變婆母的六十大壽,辦得異常隆重。整個將軍府,張燈結彩,賓客盈門,
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婆母穿著一身暗紅色的壽服,坐在主位上,滿面紅光,笑得合不攏嘴。
宋遠和周蓮兒,一左一右,像一對金童玉女,陪在她身邊,接受著眾人的祝賀。
周蓮兒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些,她被宋遠小心翼翼地護著,臉上帶著幸福而嬌羞的笑容,
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tài)。而我,這個正牌的將軍夫人,則被安排在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一身素縞,與周圍的喜慶,格格不入。像一個笑話。所有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我,
帶著同情、憐憫、幸災樂禍,和毫不掩飾的鄙夷?!奥犝f了嗎?江家那位,
前幾日把自己的嫁妝床都給燒了,真是瘋了?!薄翱刹皇锹?,守了三年活寡,
結果夫君帶回來一個真愛,換誰誰不瘋???”“要我說,她也是活該。一個商賈之女,
當初就不該嫁入將軍府,克夫敗家!”這些議論聲,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針,扎在我心上。
我面無表情,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我在等。等我的“援軍”。等我的“大禮”。
吉時已到,壽宴正式開始。戲班子在臺上咿咿呀呀地唱著,賓客們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宋遠舉杯,站起身,朗聲道:“今日,是我母親六十大壽,也是我宋遠重生之日,
更是我兒即將降生之時,三喜臨門!”“我敬大家一杯!”眾人紛紛舉杯附和,一時間,
馬屁聲,恭維聲,不絕于耳。就在這氣氛最熱烈的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
突然從門口傳來。“新科狀元,沈硯清,前來賀壽!”聲音,清朗,洪亮。像一道驚雷,
劈開了這滿室的喧囂。所有人都愣住了。音樂,停了。笑聲,沒了。整個大廳,瞬間,
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轉向門口。只見沈硯清,身著一襲鮮紅的狀元袍,
頭戴烏紗帽,身姿挺拔,面容清冷,一步一步,緩緩走了進來。他身后,還跟著兩名官差。
那兩名官差,竟抬著一塊,用紅布蒙著的,巨大的牌匾。
這陣仗……所有人都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婆母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宋遠的眼中,
充滿了驚疑與不悅。“沈狀元,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彼芜h放下酒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不知沈狀元,今日前來,所為何事?”沈硯清沒有理他。他甚至,
沒有看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他的目光,穿過擁擠的人群,精準地,落在了我的身上。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