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終于看出來了,“行了行了,別按了。說你兩句,你看看你這…”
周林也抬頭,皺著眉說:“不愿意按你就歇會兒,別硬撐?;仡^我找個專業(yè)按摩師來,省得你總說辛苦?!?/p>
他說得輕巧,找按摩師不要錢嗎?
坐了沒大會兒,周林就起身走了。
走的時候還提走了我剛做好的小醬瓜。
“姐,你這個醬瓜做得不錯,你弟妹,還有我那些同事都愛吃?!?/p>
母親聽后接過話來,“那叫你姐多做點,這又不值什么,她能幫上你那是她的福氣。”
我看著空蕩蕩的醬瓜壇子,沒說話。
這壇子醬瓜我熬了三個晚上,凌晨起來翻曬瓜條,手上被腌料腌出了裂口,就換來一句我的福氣,這福氣誰愛要誰要吧!
下午,母親突然咳喘加重,臉色發(fā)紫。
我抱著她坐起來拍背,又趕緊找藥喂水。
等送到了醫(yī)院,周林才趕了過來。
我的后背已經(jīng)濕透,手腕也被母親抓出幾道紅痕。
這時手機(jī)跳出新記錄:
周惠,緊急護(hù)理(協(xié)助排痰+喂藥),耗時55分鐘,計入工時0.92小時,折算46元(含緊急情況加成)。
周林,應(yīng)急響應(yīng)缺失(未參與急救),扣除基礎(chǔ)照料分,追加補(bǔ)償周惠女士20元。
周林看著那條記錄,突然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行了行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算錢!媽剛舒服點,能不能別總盯著手機(jī)!”
他摔門出去打電話,聲音隱隱約約傳來,“老陳,你知道那個AA制芯片嗎?簡直是坑人……”
我沒理會他,給母親蓋好薄被。
這十年,她無數(shù)次在深夜咳喘,都是我這樣看著她熬到天亮;
她無數(shù)次弄臟床單,都是我在寒夜里一遍遍清洗;
她無數(shù)次說“還是兒子孝順”,卻沒看見我凍裂的雙手和熬出的白發(fā)。
接下來幾天,周林每天都來“監(jiān)督”程序,卻總能發(fā)現(xiàn)新的扣款理由。
周惠,夜間陪護(hù)(母親起夜5次),耗時3小時,夜間加倍,折算300元。
周林,未履行夜間陪護(hù)義務(wù),扣除當(dāng)日親情分,補(bǔ)償周惠女士50元。
周惠,特殊護(hù)理(口腔清潔+按摩),耗時40分鐘,折算28元(含細(xì)致度加成)。
周林,對周惠女士護(hù)理行為提出無理質(zhì)疑,罰款30元。
他的賬戶余額以每天好幾百的速度減少,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下午剛給母親喂完藥,我的電話就響了。
是周林的妻子孫菲打來的。
“周惠!你到底搞了什么鬼?這破程序三天扣了我們五千!再這么扣下去,房貸都要斷供了!周林是教授,丟不起這人!你趕緊把芯片拆了,不然我們就斷絕關(guān)系!”
沒等我回應(yīng),電話就被周林搶了過去,他的聲音透著疲憊:“行了,別說了,我這就想辦法?!?/p>
周林再回來的時候手里提著個巨大的行李箱,臉色鐵青。
“我跟單位請了假,這陣我來照顧媽?!?/p>
他把行李箱往墻角一扔,“我倒要看看,這程序還能扣我多少錢!”
母親一聽就急了:“你這孩子瘋了?你是教授,哪能干這種粗活?媽沒事,讓你姐來就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