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線前別碰水,三天后換藥?!?/p>
很明顯,阿汶不想理顧成功。
可顧成功卻不這么想,不知是不是身體的記憶影響,他對阿汶總有一種想要親近的感覺。
他拿著衣服,不急不慢地跟了上去。
現(xiàn)在是半夜12點,不知為什么今天急診室特別冷清,整個急診室除了護士臺值班的阿汶,就是醫(yī)生休息室里躺著的一名醫(yī)生,加上顧成功,病人也就三兩個,其他的都在另一邊處置室打點滴。
阿汶把推車放好,回到護士臺的位置,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翻開病歷本開始寫病例。
顧成功接連搭訕了好幾次,阿汶像沒聽見一樣,頭也不抬,專心寫病歷。
直到顧成功厚臉皮地拿起她的水杯,把里面的水一飲而盡,阿汶終于忍無可忍,瞪大眼睛狠狠地盯著他。
顧成功一點都沒覺得被討厭,看了看護士臺上原本坐孩子的椅子,“孩子呢?沒帶過來?”
阿汶一把搶回被顧成功拿著玩的水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強壓著怒火,“這里是醫(yī)院!不是幼兒園!孩子在家!”
顧成功點點頭,“大晚上把孩子一個人留在家,不安全吧?”
阿汶放下筆,直視著顧成功,“我室友在家!孩子有人陪著!很安全!OK?你的傷已經(jīng)處理好了,沒事的話,請離開,別妨礙我工作!”
“哦,原來如此?室友?男的還是女的?如果是男的,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陪著孩子,你現(xiàn)在住哪兒?我得去看看!”
阿汶咬著嘴唇,拍了下桌子站起來,深呼吸兩次才壓住火氣,為什么這個男人總是讓我這么生氣!
“是女的!是個小學老師!滿意了吧,快走!”
“孩子叫童童?真好聽的名字,是小名嗎?全名是什么?”顧成功根本沒打算走,還在那兒嘮叨。
阿汶沉默了,原本對顧成功滿肚子的怒火,突然就消散了。是,雖然這個男人有點不靠譜,但不管怎么說,他讓自己有了童童……
“語童……顧……語童……”
顧成功笑了,笑得天真又燦爛,阿汶撅著嘴,一句話也不說,兩個人誰都沒再說話,維持著這難得的平靜。
“醫(yī)生!醫(yī)生去哪兒了!快來人!”
不知從哪兒傳來的一聲喊叫,打破了這份寧靜,值班室里的禿頭醫(yī)生和護士們迷迷糊糊地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招呼其他護士。
“阿汶!怎么了?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急診室里又開始忙碌起來。
顧成功忽然看到桌子角落有個小盒子,是一個拼圖玩具,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顧語童”三個字,這字跡,一看就是小孩子寫的。
顧成功走到護士臺后面,坐在阿汶的位置上,認真地拼了起來。沒過十幾分鐘,就差不多拼好了。拼圖其實不難,就幾十塊,拼完后是一家人加一只狗的卡通形象,在草地上野餐露營。
顧成功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想象著童童看到拼好的拼圖時開心的樣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你這個死女人!會不會縫針!別傷到我大佬!”
處置室那邊吵起來了,被顧成功打發(fā)出去買宵夜的大邶提著幾袋滿滿的宵夜回來了,也不知道買了什么。
他一回來就急吼吼地在急診室里到處找顧成功,找到后三步并作兩步湊上去說:
“大佬!我剛在門口碰到幾個混蛋,好像是長樂馬王波的人。”
顧成功聽到處置室有動靜,站起身來,伸長脖子往里面看,想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結果被簾子擋住了,什么都看不見。
他推開站在面前的大邶,朝處置室走去,邊走邊說:“馬王波?哪個地方的?
跟我們有什么關系?別惹事!
我們十柜的電玩機馬上就要在銅鑼灣鋪開賺錢了,沒空搭理什么馬王波、牛王波的!”
顧成功的注意力全放在處置室里,里面聲音越來越大,而大邶卻還在聽剛才傳來的風聲,繼續(xù)沒眼力地纏著他的大佬。
“不是,大佬!這個馬王波,就是今天在酒吧里那個叫阿華和蒼蠅現(xiàn)在的大佬!”
“是嗎?”這么巧?里面那個縫針的就是馬王波?顧成功腳步?jīng)]停,回頭看了大邶一眼。
“是!我剛才在外面,聽到這幾個混蛋打電話說。
剛剛有人帶著阿華和蒼蠅跟馬王波在香島冰室喝茶!
想讓他們投靠過去,結果談砸了!
馬王波被對方的人****了!現(xiàn)在他們這幫**一邊打電話一邊喊人,放出風說要收拾對方!
大佬,我覺得,肯定是鈥豹哥干的!”
聽了大邶的話,顧成功本來往前邁的腿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是,鈥豹說過要給長樂送紅包,收阿華和蒼蠅過去。
而且談判的時候,開人腦袋這種事,鈥豹還真做得出來。
他晃了晃腦袋,加快了腳步,到底是不是,問一下里面的馬王波就知道了。
里面有兩個兇神惡煞的古惑仔,還有一個滿身血跡、全身紋身的短發(fā)男人,正指著阿汶的腦袋罵個不停,這個人應該就是馬王波。
“你個死娘們!會不會縫針!弄疼老子了!”
顧成功臉色一冷,一只手猛地抓住馬王波指著阿汶的手,往上一掰,不管馬王波疼得嗷嗷叫,兩個想沖上來攔住的兄弟,被大邶一腳踢翻在地。
“你是馬王波吧?”
“我是長樂的馬王波!你這個混蛋是哪路的!快松手!要斷了!”
“呵呵……我叫顧成功,開你腦袋的是和連勝的鈥豹。”
馬王波,“……”
顧成功回到唐樓休息的時候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
一進唐樓,他就用濕毛巾擦了擦身子,關掉手機塞到床底下,倒頭就睡。
這幾天一直在收尾,不是**就是熬夜,顧成功真怕自己會猝死,到時候錢賺到了,人沒了,那就鬧大了。
他叮囑沒睡意的大邶,天塌下來也別吵醒他,話還沒說完兩分鐘,顧成功房間里就響起了呼嚕聲……
接下來的幾天,顧成功一直忙著電玩廳開業(yè)的事,一口氣在銅鑼灣開了三家電玩廳。
一家是兩層樓,面積兩萬平方尺(約1858平方米)的主店,另外兩家各五千平方尺。
裝修風格非常粗獷,直接用毛坯,墻上貼滿了游戲海報,一家五千平方尺的店能放兩百臺左右的游戲機。
主店和分店都貼了海報,裝好了機器,等從霓虹趕來的技術員調試完畢,就直接開張了。
開業(yè)那天,顧成功包下了半個香島的出租車車身廣告,還找了幾家銷量不錯的報社做宣傳。
銅鑼灣街頭,上百個穿著漂亮、打扮時尚的妹子,穿著電玩廳統(tǒng)一的小馬甲,熱情地發(fā)著傳單。
百德新街主店門口,穿著西裝打領帶的顧成功帶著鈥豹站在一旁,看著人山人海的熱鬧場面,笑得合不攏嘴。
“操!阿成!這電玩廳的生意比賭館還火爆,你看看從早上開門到現(xiàn)在,每臺機器前都沒空過!一天能賺多少錢!”
看到這么火爆的場面,火爆說話都激動得有些發(fā)抖。
“廢話,我們是獨家經(jīng)營的!你看現(xiàn)在整個香島,除了我們還有誰有這種游戲機?霓虹那邊限制出口,這批貨我兩年前就開始準備才搞到手的!”
顧成功看著生意紅火也挺高興,但作為在場所有人的老大,他得穩(wěn)住,不能太激動,心里卻有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
“A貨成,看來以后得叫你顧老板了!新店開業(yè),半個灣仔的差佬都來幫你維持秩序,你真有本事!”
肥頭大耳的黃齊發(fā)穿著便衣,帶著幾個手下一邊推人一邊往顧成功這邊擠過來。
人實在太多了,連差佬都怕出事,趕緊調來了好多穿制服的差佬和部分便衣來維持秩序。
胖子本來就怕熱,黃齊發(fā)不停地扯著衣領,叉著腰喘氣。
“黃sir!我這是正經(jīng)生意,差佬同志會保護我們的!”
顧成功看著那些在拼命讓后面的人別擠的差佬。
“你看香島現(xiàn)在有多少年輕人,沒事就在球場打架,在街上**!現(xiàn)在好了,他們可以來打電玩了!”
他指著入口處的服務臺,那里五六個穿得清涼的妹子忙得團團轉,有人換幣,有人點餐。
“餓了,這里還有飯菜;渴了,有靚女幫著買飲料!多貼心。怎么樣,黃sir要不要去試試?霓虹最新的游戲我這兒全都有,看見娃娃機沒?帶孩子來玩也可以,兩個幣就能夾一個洋娃娃,比去商場便宜多了!”
“還有這個投幣的,只要投中了就能贏幾百上千個幣,拿去換禮物,再把禮物拿到當鋪換錢,多劃算!”
黃齊發(fā)那對金魚眼在人群里四處打量,總盯著那些染著黃發(fā)綠發(fā)、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年輕人。
“是!真貼心!請問顧老板你們這兒有沒有粉賣?這么多人,一天能賣多少都出去了!”
黃齊發(fā)突然指著一個廆廆祟祟的黃毛,拍了拍旁邊伙計的肩膀:“喂,去看看那個家伙身上有沒有藥!看他這樣子肯定不是好人!”
黃齊發(fā)看著伙計走過去,把那黃毛按在墻角搜身,又得意地對顧成功說:“可別讓我查出來!不然你早上開門,晚上就得關門!”
顧成功對黃齊發(fā)的威脅只是淡淡一笑,根本不在意,當著他的面點起一根煙。
他看著那邊被搜完上半身又搜下半身,差點連褲子都要翻的爛仔,冷冷地說:
“黃sir,你們重案組的差佬都這么閑嗎?把我們O記的活兒都搶了?
既然這么閑,不如我再捐幾百萬,送你去跟蔡sir作伴吧。
聽說他現(xiàn)在調到銀樂隊當隊長了,最近可忙了,練了好多曲子,準備在督爺?shù)拇壬仆硌缟媳硌荩阋灰兔???/p>
蔡sir,就是那個把手搭在顧成功肩膀上的O記高級督差,因為被顧成功投訴,現(xiàn)在被調到了銀樂隊,四十多歲的人,可以說是提前退休了。
黃齊發(fā)聽了這話,氣得嘴唇都在發(fā)抖。他本來今天就是故意來找顧成功麻煩的,想給蔡sir出口氣,結果反而把自己氣成了這個樣子。
顧成功咧著嘴看著滿臉通紅的黃齊發(fā),他知道,自己敢開張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不怕被查。
開業(yè)前他就放話出去了,不管哪個社團敢在他場子里賣貨,等著他上門找他們麻煩就行了。
顧成功現(xiàn)在名氣很大,先是帶著一百人插旗銅鑼灣,殺了那個混蛋靚坤。
前幾天更是一個人闖進洪興,一拳打爆了洪興雙花紅棍太子,把太子的右手打殘了。
這幾天都沒人見過太子,江湖上傳說,太子已經(jīng)被蔣天生清算,離開**去了暹羅養(yǎng)傷。
太子可是洪興的雙花紅棍,當年打拳賽的時候,連續(xù)贏了十七場,拿了三屆金腰帶。那幾年洪興全都押寶在太子身上,賺得盆滿缽滿,太子也因此成為洪興的雙花紅棍。
結果被人一拳打廢,就算治好了也成了殘廢,讓整個江湖的大哥們都驚掉了下巴。
尤其是那些來自新界和元郎這些鄉(xiāng)下的爛仔,都把顧成功當成偶像。
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A貨成原來也是個跟他們一樣,從鄉(xiāng)下棚屋出來的爛仔,沒什么兩樣,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人家現(xiàn)在可是風光得很!
一百個人就敢跟洪興的龍頭靚坤正面硬剛,而且居然還贏了,直接在銅鑼灣掛上自己的旗號。
接著又把洪興的雙花紅棍給廢了,洪興那邊放話說,三年內(nèi)不會再在銅鑼灣開堂口。
在這些小混混眼里,顧成功一個人就能壓得住洪興,一個人對抗一個字頭,這在江湖上這幾年都沒出現(xiàn)過。
以前還是新記五虎之一的斧頭俊,那時候他拿著一把開山斧,把尖東清一色的人都砍翻了。
這幾年再也沒人能像他那樣厲害了,下面的小混混們也急需一個能讓他們崇拜的偶像。
所以顧成功一下子就被捧上了天。
以前大家叫他A貨成,現(xiàn)在各種稀奇古怪的外號都出來了,比如“過江龍”、“拳王”。
不知道是誰先這么叫的,叫的人多了,大家也就跟著這么喊,把他和那些早就成名的大佬們相提并論。
就像新記的五虎十杰、合圖的十二皇叔、號碼幫的七大天王……
黃齊發(fā)氣沖沖地走了,他本來還想在顧成功面前找回點面子,但總臺那邊突然打來電話說有命案。
雖然黃齊發(fā)很生氣,但也知道輕重緩急,“顧成功!你給我小心點!”
撂下一句沒用的狠話,黃齊發(fā)匆匆?guī)е窒码x開了。
那個被差人差點掀褲子的黃毛混混被帶到顧成功面前,顧成功看著他脖子上的鉚釘皮帶,鼻子里的鼻環(huán),一副非主流老祖宗的樣子。
顧成功和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兄弟,你是哪個字頭的?差人嘛,你也懂的,我們混字頭的惹不起。”
“蒼蠅,帶這位兄弟去前臺拿兩百塊給他壓壓驚!”
“不用不用!成哥,我是老福的,跟強哥的……”黃毛受寵若驚。
老福就是和連福,和顧成功所在的和連勝是同屬一個字頭,算是同門。
“用的,不用謝,到我店里就是客人,我替那幾個差佬賠個不是!”顧成功對跟在鈥豹旁邊的蒼蠅點點頭,讓他帶人過去。
蒼蠅和他大哥阿華這幾天一直跟著鈥豹做事,地位蹭蹭往上漲。
以前同樣是長樂的爛仔,見到他都直接叫他“蒼蠅”或者“撲街”。
現(xiàn)在換了和連勝跟了鈥豹之后,那些以前看不起他的人都改口叫他“蒼蠅哥”了,一個個之前瞧不起他的,現(xiàn)在在他面前點頭哈腰,巴結討好。
搞得蒼蠅現(xiàn)在走路都挺直了腰,說話聲音也高了幾度,聽到自己大佬的大佬的大佬吩咐后,揚著脖子帶著黃毛去了服務臺。
“喂!阿華!”
等蒼蠅帶著人走后,顧成功對阿華說:“盯緊那個黃毛,他是毐販子,肯定想找機會**。只要他在我們地盤上**,就打斷他一條腿扔出去。”
阿華不像蒼蠅那樣浮躁,聽完顧成功的話,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然后走向服務臺。
等他們都離開后,鈥豹疑惑地問:“你怎么知道這小子是毐販?剛才那些差佬都沒在他身上搜出**?”
顧成功無語地看著鈥豹說:“老大,求你別這么天真了。這小子走路輕飄飄的,眼窩深陷,眼神發(fā)白,站在那兒幾分鐘就抹了十幾下鼻子,這么明顯你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