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隨便坐，喝點水?！?/p>
夏禾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她飛快地跑去廚房倒了杯溫水放在茶幾上，又從冰箱里拿出幾個蘋果，手忙腳亂地削皮切塊，擺在另一個小碟子里。
果盤擺得歪歪斜斜，透出主人內(nèi)心的慌亂。
“謝謝?！?/p>
軒轅明在沙發(fā)一角坐下，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目光下意識地掃過這個小小的空間。
客廳陳設簡單到近乎簡陋，只有舊沙發(fā)、小茶幾和老電視，墻角放著一個半舊的行李箱，透著一股獨居的冷清。
“我...我去洗個澡！身上都是汗味！”
夏禾小跑著沖進了衛(wèi)生間，門“咔噠”一聲被反鎖。
很快，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客廳里。
軒轅明獨自坐在沙發(fā)上，聽著那持續(xù)不斷的水聲，先前被壓下的不自在感又悄然浮現(xiàn)。
他端起水杯又放下，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
洗澡……她真的去洗澡了……
這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在腦中盤旋。
孤男寡女，相識不過一日，她主動邀他回家，此刻又主動提出要洗澡……
這進展快得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這……算是一種暗示嗎？
一個帶著幾分青春期躁動的念頭冒了出來，讓他耳根微微發(fā)熱。
夏禾的美麗是毋庸置疑的，那份天然的魅力即使此刻隔著門板也仿佛能透出來。
任何一個正常男性，在這種情境下都很難不產(chǎn)生一些遐想，更何況，算上前世加上穿越這段時間，軒轅明都快當了三十多年處男了。
打??！
軒轅明，你在想什么？！
他猛地搖頭，像是要甩掉那些不合時宜的雜念。
開什么玩笑！
我作為一個救人的醫(yī)生，怎么可以做出和患者談戀愛這種事情來？！
這個念頭如同警鐘在他識海中敲響，瞬間蓋過了所有躁動。
醫(yī)生和患者的地位本就不平等！
夏禾年紀小，又處于極度脆弱和容易依賴他人的狀態(tài)，如果真的因為我的治療產(chǎn)生移情，這可以理解。
但是！
我兩世為人，又師承藥王孫思邈，豈能行此下作之事？！
利用治療者的身份優(yōu)勢，讓異性患者迷戀上自己——這不正是我最厭惡，最不齒的那類人渣嗎？！
識海中，關羽印記浩然之氣也隱隱波動，帶來一股剛正不阿的斥力，驅(qū)散了他心中最后一絲旖旎。
理智徹底占據(jù)了上風。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在狹小的客廳里踱步，目光掃過空曠的客廳和冷清的廚房。
她平時就一個人這樣生活嗎？
離群索居，像一座孤島……
夏禾的孤獨，更凸顯了他此刻行為的潛在危險性——他不能成為一個利用她脆弱的人。
此時，浴室之內(nèi)，夏禾的內(nèi)耗遠勝過軒轅明。
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身體，卻沖不散夏禾心中翻江倒海的懊惱和糾結(jié)。
你是瘋了嗎？！
夏禾！你在想什么？！
才認識第二天！第二天??！
你就把這樣一個大男人帶回家了？！
她用力揉搓著頭發(fā)，洗發(fā)水的泡沫糊了一臉。
剛才夜市里的快樂讓她昏了頭，竟說出了那樣大膽的邀請。
他會不會覺得我很隨便？很輕??？
那些男人…那些男人不都是這樣看我的嗎？
覺得我天生就是……就是那種女人……
巨大的委屈和恐懼攫住了她。
她害怕軒轅明眼中也會出現(xiàn)那種令她作嘔的，充滿**的目光。
可是……軒轅明他不一樣啊...…心底一個微弱卻堅定的聲音反駁著——
他沒有用那種惡心的眼神看過我……
他幫我……他帶我體驗普通人的生活...…
他是個善良溫柔的人...…
不對！他在圖我什么？！
他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存在一個人無緣無故地對你好？！
軒轅明他一定有企圖！一定……
各種念頭激烈撕扯著她。
就在這時，她眼角的余光透過帶著水汽的磨砂玻璃，看到了一個靠近門邊的模糊黑影！
夏禾的身體瞬間僵住，心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就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
他……他過來了？他想做什么？！
所有的糾結(jié)和內(nèi)耗在這一刻被最本能的警惕和恐懼覆蓋！
她猛地后退，身體緊緊貼住冰涼的瓷磚墻壁，雙手環(huán)抱，戒備地盯著門上的影子。
黑影很快停住了，軒轅明的聲音傳了過來，語氣溫和：
“夏禾，抱歉。我剛剛才看到班級群里面發(fā)的消息，明天早上八點那節(jié)專業(yè)課，教授臨時改成了隨堂測驗，非常重要?！?/p>
“我得立刻趕回學校附近找個地方臨時抱抱佛腳，知識點有點多，不通宵的話可能記不完?！?/p>
他頓了頓，補充道：
“還有，謝謝你的招待，水果我嘗了一塊，很甜。那個...…封印大概在明晚十點之前都有效。如果你覺得狀態(tài)還好，或者還需要..….‘治療’，隨時短信聯(lián)系我就好。記住，這只是‘治療’。”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兩個字的讀音，像是在強調(diào)某種界限。
夏禾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差點滑坐下去。
心臟狂跳，混雜著驚嚇、慶幸、羞愧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他…他不是要做什么…他是要離開？因為學業(yè)？
而且…他為什么要強調(diào)“治療”？
那清晰的解釋，瞬間打消了她心中的猜疑，但也帶來一絲莫名的涼意。
夏禾連忙應道：
“哦…好…好的！那…那你快去吧！學…學習重要！路上小心！”
“嗯，你也早點休息，別著涼了?！?/p>
軒轅明的聲音依舊溫和，但透著一絲絲距離感。
“再見?！?/p>
“再…再見。”
門外傳來腳步聲，還有開關的門的聲音。
客廳徹底安靜下來。
夏禾靠在冰涼的墻壁上，久久沒有動彈。
溫暖的水流沖刷在身上，卻洗不掉心頭復雜的滋味。
許久，她才關掉淋浴，裹緊浴巾，靜靜站在水汽中。
外面是絕對的寂靜。
軒轅明走了。
在她最緊張恐懼的那一刻，他用一種正當無比的理由和刻意強調(diào)的“醫(yī)患”界限，劃清了關系，也打破了她所有的內(nèi)耗。
她擦干身體，換上睡衣，推開衛(wèi)生間的門。
客廳空無一人，茶幾上的水杯和果盤還靜靜放著。
水和水果幾乎都沒怎么動過。
她坐到沙發(fā)上，拿起手機，屏幕映著她迷茫的臉。點開通訊錄——“軒轅明”。
她點開短信編輯框，手指飛快地敲打著：
“那個…今晚謝謝你帶我逛夜市，還有…還有…嗯…治療”
不行，太啰嗦，刪掉。
“你到旅館了嗎？安頓好了嗎？”
好像太關心了？顯得自己很在意？刪掉。
“我…我其實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怕你沒地方去…”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更糟！刪掉！
不停地刪刪改改之后，所有的情緒，化作一句最簡單也最真誠的一句話：
“謝謝你，軒轅明?！?/p>
………
軒轅明快步走在晚風中，試圖讓微涼的夜氣吹散臉上殘余的熱度。
他原本打算等夏禾出來再禮貌告別的，只是那水聲，那想象中門后的身影……
這具年輕身體的本能反應太強烈了！
他的“靜功”還是修煉得不夠高深。
故只能出此下策了。
抵抗誘惑的最有效方式，就是遠離誘惑！
他努力維持著那份“醫(yī)者”的凜然正氣。
專業(yè)課有隨堂測驗倒是真的，不過隨堂測驗在明天卻是自己胡謅的。
教授就喜歡把隨堂測驗當做點名，哪時候隨堂測驗全憑心情，自己哪知道什么時候隨堂測驗？
手機提示音響起。
他掏出手機。
屏幕亮起：“謝謝你，軒轅明?！?/p>
簡短的幾個字，卻讓軒轅明心頭一跳，臉上剛褪下去的紅暈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
他立刻把手機塞回口袋，像是被燙了一下，腳步更快了幾分。
不對！這感覺不對勁！
我堂堂藥王傳人，心神怎會如此不穩(wěn)？
這些年的靜功練到狗身上去了嗎？
僅僅只是面對一個“普通”患者的感謝短信就心緒起伏？！
他猛地停下腳步，一臉“恍然大悟”的嚴肅表情，對著路燈桿子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是了！定是如此！
一定是我醫(yī)術(shù)不精！
對‘刮骨刀’異能的封鎮(zhèn)不夠完美，殘留的魅惑之力影響到了我的心神！
可惡！竟然連關羽將軍的浩然正氣都未能完全隔絕這影響嗎？！
看來我的炁還是太弱，控制力太差了！
他越想越覺得“合理”，臉上的紅暈變成了“找到了癥結(jié)所在”的堅定。
回去！立刻回去苦練針灸！苦練吐納！提升炁量！
加強對英靈力量的掌控！尤其是關將軍的正氣運用！
下次治療，定要萬無一失！絕不能讓她這邪門的異能再有一絲一毫可乘之機，干擾我這顆純粹的醫(yī)者仁心！
呔，妖女，休要亂我道心！
他用力握了握拳，仿佛找到了偉大的奮斗目標，帶著一種近乎滑稽的莊嚴使命感，大步流星地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