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省，京州第一人民醫(yī)院。
高級干部病房里，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暖洋洋的。
祁同偉已經(jīng)能下地走動。
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卻和之前在孤鷹嶺上時，判若兩人。
那是一種，重新找回了靈魂的眼神。
銳利，堅定，充滿了力量。
高育良坐在病床邊的沙發(fā)上，手里端著一杯茶，慢悠悠地品著。
他看著自己這個學(xué)生，心里感慨萬千。
幾天前，他還以為祁同偉這輩子都完了。
他甚至都已經(jīng)想好，該如何撇清關(guān)系，如何保全自己。
可誰能想到，峰回路轉(zhuǎn)。
祁同偉那個神秘的哥哥，如天神下凡。
只用了幾個小時，就讓整個漢東的天，徹底翻轉(zhuǎn)過來。
沙瑞金低頭，李達康服軟，侯亮平被查。
而他高育良，和他背后的“漢大幫”。
則一步登天，掌握了整個漢東省的政法大權(quán)。
這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樣。
“同偉，身體感覺怎么樣？”
高育良放下茶杯，溫和地問道。
“老師，我沒事?！?/p>
祁同偉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的街道。
“我感覺，從來沒有這么好過?！?/p>
他說的是實話。
過去幾十年，他一直活在壓抑和掙扎之中。
為了往上爬，他跪過，求過，哭過。
他以為自己能勝天半子，可到頭來，還是被現(xiàn)實壓得喘不過氣。
直到祁同光的出現(xiàn)。
他的哥哥，用一種他無法想象的方式，為他撐起了一片天。
這片天，讓他可以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這片天，讓他可以挺直腰桿，堂堂正正地做人。
這種感覺，比他過去得到的任何權(quán)力。
都要來得踏實，來得痛快！
“沒事就好?！?/p>
高育良點了點頭。
“沙書記那邊，已經(jīng)把政法系統(tǒng)干部隊伍整頓領(lǐng)導(dǎo)小組的正式文件發(fā)下來了?！?/p>
“我掛名組長，你，是常務(wù)副組長，主持日常工作。”
“同偉，這沙瑞金可是把刀把子，都交到我們手里了?！?/p>
“你想怎么做，就放手去做。”
“天塌下來，有你哥哥頂著，現(xiàn)在，沒人敢再對你說三道四?！?/p>
高育良的語氣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底氣。
祁同偉轉(zhuǎn)過身，看著自己的老師。
他知道，老師說的“放手去做”，是什么意思。
是讓他借著這個機會，清理異己，安插親信。
將整個漢東政法系統(tǒng)，都變成他們“漢大幫”的一言堂。
換做以前，他或許會毫不猶豫地這么做。
因為他需要權(quán)力，需要安全感。
可現(xiàn)在，他不一樣了。
他有祁同光。
他有了這個世界上，最硬的靠山。
那些他曾經(jīng)汲汲營營，不擇手段去追求的東西。
現(xiàn)在，沙瑞金拱手就送到了他面前。
他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老師?！?/p>
祁同偉開口，聲音很平靜。
“這次的整頓，我不想只為了我們自己?！?/p>
高育良面色微微一愣。
“你什么意思？”
“我想，把漢東這潭水，徹底弄干凈?！?/p>
祁同偉的眼中，閃爍著一種久違的光芒。
“我想把那些真正有能力，有擔(dān)當(dāng)，卻因為沒有背景，沒有靠山，被埋沒，被打壓的好警察，全都提拔上來。”
“我想把那些仗著關(guān)系，尸位素餐，甚至是以權(quán)謀私，欺壓百姓的害群之馬，全都踢出去！”
“我想讓漢東省的每一個老百姓，都能感覺到，什么是公平，什么是正義！”
“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諸佛，都煙消云散！”
他說到最后，情緒有些激動，幾乎是吼出來的。
那是他年輕時，在警校，對著國旗宣誓時的熱血和激情。
那份激情，被現(xiàn)實磨滅了太久，他以為早就死了。
可現(xiàn)在，它又重新燃燒起來。
高育良被自己學(xué)生這番話，給徹底震住。
他看著祁同偉，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前。
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一心想要當(dāng)英雄的年輕人。
他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好?！?/p>
“好！”
“同偉，你能這么想，老師很高興。”
“放手去做吧。”
“老師，支持你！”
高育良的眼眶，有些濕潤。
他知道，他這個學(xué)生，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之后，是真的脫胎換骨了。
他不再是那個一心只想往上爬，被權(quán)力和欲望扭曲了的祁廳長。
他，又變回了那個緝毒英雄，祁同偉！
這，或許才是祁同光，最希望看到的。
就在這時，祁同偉的手機響起。
他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來自京海市的號碼。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
“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疲憊而又帶著一絲激動和不確定的聲音。
“喂……請問，是……是祁同偉師兄嗎？”
“我是安欣，漢東警官學(xué)院，比你低三屆的……安欣?！?/p>
安欣！
祁同偉的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一個，一臉書生氣的年輕人的面孔。
那是在學(xué)校的圖書館，經(jīng)常和他討論案情的小師弟。
一個理想主義者，一個一根筋，認死理的家伙。
聽說，他畢業(yè)后，回了老家京海市當(dāng)警察。
算算時間，快二十年沒聯(lián)系。
“安欣？我是祁同偉，我記得你。”
祁同偉的聲音，也有些感慨。
“師兄！你還記得我！”
電話那頭的安欣，聲音頓時激動得有些哽咽。
“師兄，我……我冒昧給您打電話，是……是想請您幫個忙?！?/p>
“京海市，出大事了?！?/p>
“我……我實在是走投無路……”
安欣的聲音里，充滿了絕望和無助。
祁同偉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能聽出，安欣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煩。
那種感覺，和他幾天前在孤鷹嶺時，何其相似。
“別急，慢慢說?！?/p>
祁同偉的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
“天，塌不下來?！?/p>
......